我说，报纸总要对读者负点责嘛。

他说，“讲得好，小老弟，必须要负责，我在单位上就专门管过这个。为了对读者负责，真正从实际出发，我那时候每周要花半天时间去搞市场调查。客观事实是，如今人们个个忙不开交，不稀罕你的一张破报纸，看你的标题就很不错了。不信？那好，我告诉你，这么多年，我们只遇到一个计较内容的。那个人大前年有一天找报社麻烦，先轮番找到几个编辑，投诉我们有一整版便衣现场埋伏抓歹徒的图文报道是假的。我的几个同事分别讲了一大堆话，要他放心确有其事，还表示可以带他去找那个骑车抢包的歹徒、受害人和几个便衣对证核实，但他不去，死死抓住照片上的景物、照相技术、拍射位置、角度、光线等等细节进行争辩，不是一般顽固。几个同事被难倒了，把人请到我办公室，交给我处理。说来我们的报纸每天有二十万读者，我不信偏偏就他一个人能看出问题，于是对他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争论了两个小时，最后吵起来，他才彻底服了。”

“当时你的办公室好像在五楼？”孔老师问了一句。

“是七楼，我常去，多亏大师有一身好功夫。”土土老师帮大奶老师回答。

“这个不好说，我只清楚楼下是游泳池深水区，所以他跳窗户我才没拉。”大奶老师说。

“唉，你们两个那几年个性都太强，还是老朋友，也公事公办，我算服了。”孔老师说。

“我跟那个大师住得很近，经常见到。”我说。

“那你认不认识张开？”大奶老师看着我。

“我们是好朋友。”我说。

大奶老师哦了一声，然后自己喝起茶来，没心思再跟我说话，大概说累了。孔老师仍头靠着椅背出神，也显得很累，其实总共没说两句话。我问能否把我写的东西拿到他们编的报刊上去试试。两人一下子显出为难神色，推辞说我写的是大作品，太长，他们的小刊物容纳不下，短文还可以。可能不想太打击我，孔老师和颜悦色语地开导我说：

“不瞒老弟，你最先提的那个标题与内容的问题，我一直在思考。但我不得不说，这个如今男作家最吃不开了。比方刚提到的你那个朋友张开，她写了个幽默小说寄来，还附了简介和照片，一看是个美女，写得还可以，马上就发了头条。要不是主编反对，我还差点把她的简介和玉照一并登出来。而事实上，光我手上就压了一大堆男作家的好作品，其中有些写得比我还好，但那也没用。再说远点的，比方眼下国内那几个大名鼎鼎的作家，他们写的东西说有多臭就有多臭，要说标题呀开头呀，那就更臭。但他们的名字，不管哪家刊物哪家出版社都抢！你要是到了那一天，光自己的大名就够用了，什么标题、开头统统不用操心。对不起，我长期头疼，不能多说话，就谈这些。”

回到家中还不晚，老婆从沙发上转过脸来望着我，样子像已等了我很久。老婆并非超级骚，一点也不，换个说法至少不如她丈夫。但我疲惫不堪钻进书房坐下，一边随手拿起有一阵未再翻看的报刊，一边小心注意她的动静。

阅读出名之痛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