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佩剑_夕阳山外山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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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虎·佩剑(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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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守在宗主身边,看他一一审核那些姓名下简单的履历,忍不住问:“宗主,为什么只调这些年青弟子上来?”

宗主没抬头,继续看着,应着:“分坛也需要人的。”

“可是总坛更需要。”

宗主总算抬头了,和一些门人以为的不同,宗主并不讨厌别人追问问题,只要问得有意义。事实上宗主一直认为门内弟子,不应该只懂得杀伐修炼,学会处理宗门事务,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所以有见解的疑问,他一向是答得很耐心的。

那次宗主告诉他,阴月皇朝也受到重创,一时是没有力量大举进攻的。但阴月皇朝的削弱,反会使妖魔们失去约束,四散作乱。如此,对人间的危害,虽没有立志覆灭人间的魔宫大,但地方上的百姓却是要遭殃了。他恍然,原来是这样,难怪宗主不敢调地方上的高手入总坛。可是总坛呢?

“总坛,有我在。”

那个时候,宗主还不习惯自称本座,他说有我在,然后就继续在那些履历中挑选。那时白虎想,宗主真是自信。

可是宗主不仅仅是自信,的确,总坛有他在。总坛巡视时,每一次宗主都会顶在最前方。虽然回来后他会说这不对,以前燕赤霞的方式才是一宗之主应为的。冲锋不是一个宗主应该做的事,宗主应该做的,是谋划,是安排,是冷静的判断和抉择。但年青人们还没有历练出来,宗主只能如此,渐渐地成了习惯,到了一切归于正轨时,也改不了了。

所以玄武说宗主是一个极冷静的人时,白虎会有一点不敢肯定。他有时觉得是,有时却觉得,宗主或许和朱雀很像,刚烈热血,果敢冲动,然而都不能确定。

他偶尔会想到,其实,宗主也很年青呢,只比他大三岁,有着年轻人的性子,也是理所当然的事。但这样的走神,很快就会忘了,他唯一应该做的,就是握紧自己的剑,追随着宗主的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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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可是他的剑,是不对着伙伴的。

空荡荡的玄心大殿里,白虎摊开几本帐薄,却不想看,说不清是什么原因。他不由苦笑了一下,安逸得太久了,也老了,不过是给新进弟子讲一讲门规而已,居然想起了那么多的陈年往事。

索性解剑,拔出,轻弹,铮然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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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把剑,留在他身边,没有轮换出去,已经有二十一年了。本来该留在朱雀身边的,只是,他们四人,是谁也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吧!

这是……宗主曾用过的剑。

玄心正宗其实是一个外人看来很严肃,实际上也的确很严肃的宗门,连战袍兵刃行止,都有着极严格的规定。所以红河村一战后,宗主既已继位,就要更换得罗法袍,另佩专门的宗主法剑了。

这把剑就到了白虎手里,并没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他继任了白虎,又在红河村折断了剑,宗主便将做长老时用的给了他,反正按门规,四将与长老的剑是同一制式的,放着也是放着。

青龙、玄武、朱雀和他,身份来历各自不同,所精擅的方向也渐渐不一样了。朱雀是女子,却最爱武艺,剑术最得宗主赞赏;玄武是家传的医术,除了道法和体术,不肯分心学别的;青龙心细手巧,机关阵法之学远超众人。而他自己并没有什么长处,只能将该学的都尽力学好,总不能成为大家的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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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时,宗主用过的剑,却是归他在使着。白虎垂目,看着剑身折映着的那一个自己,恍惚了一下,无声地黯然笑出了声。

所以,朱雀才会不服气吧,才会在后来,提出那样的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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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他们成为新的四将的第二年,那一次议事的主旨,是准备玄心宗主寿宴的请柬――宗主二十五岁的生日近了。

并不是整寿,但自红河村一战后,总坛的局面,总算安宁了下来,该是安抚权贵,结交名流的时候了。所谓寿宴,无非找个借口,给自己,也给别人一个相互修好的机会――明知是如此,可寿宴两个字,怎么都觉得透着一股子怪异呢……

白虎有点想笑,虽然口里,在正经地报着宾客名单。当然,不是他一个人这样,这时的四将啊,远没有后来的沉稳老成。

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好在名单也议好了,一阵说笑后,朱雀突然说:“要不,我们也准备一份贺礼吧?”

贺礼?青龙不假思索地摇头,说:“宗主一定觉得没必要,朱雀,你就别多事了。”朱雀却一扬眉,反驳道:“只要不让宗主知道,宗主就不会觉得多事。”于是连他也有了兴趣,追问:“不知道,又怎么能算是贺礼呢?”

朱雀的目光,落在他的佩剑上,只是笑,他被笑得莫名其妙。还是玄武最先想到,指一指他,说:“你惨了,白虎,肯定和你有关系。”

能和他有什么关系?他更加莫名其妙,可朱雀兴高采烈地开了口,原来,还真的与他有关――让他好笑又好气的关系。

说到底,还是最擅剑术的朱雀,一心要找机会,用一用宗主使过的剑――那个时候,只比他们年长几岁的宗主,对他们来说,如兄如父,是最值得追赶和敬重的尊长,也是他们最乐意模仿的榜样。

不过建议真是不错。

“自宗主二十五岁寿宴这一天起,到以后每年的生日前一天止,我们四将,相互权量自己一年里做过的事,谁为宗门立的功最大,谁就可以在下一年里使上宗主的佩剑――怎么样?白虎,你舍得吗?立的功,算是给宗主的庆生礼,而宗主的剑,就算作我们四个人自己的彩头,好不好?”

朱雀那时很年轻,正因为年轻,才会有这样异想天开的念头。而同样年轻的他们,则全是眼中一亮,觉得这个建议……说不出的对脾气……连须交出剑来助兴的他,都只有兴奋可言。

为宗门立功,好一些,再好一些,更何况,是为了给宗主庆生而进行的,拥有着这样特殊含义的相互比试?

立掌为誓,从此,这件事,就成了四个年轻人的共同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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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那一年,赢的是他,朱雀撇着嘴不服气,却只能认输――因为那一年,他的事务加重了,却做得很好,他自己都没料到的好。

那一年,宗主,将宗门的产业,全移交来给他打理。

记得很清楚,接过厚厚一叠帐本时,他手足无措,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怎样才能够拒绝。

做不好,宗主会失望,可做都没做,就拒绝了,宗主会不会更失望?这样想着,话卡在喉里,涨得他脸上通红。

宗主却说唯有他合适。因为青龙宽厚,又是从小生长于玄心正宗,对世间的生计并不了解;朱雀那火爆性子耐不住烦;而玄武呢,虽然性子见识都合适,但专注于医道,很难将全部精力,都投注在这些琐务之上。

手里的帐簿更沉了,看着宗主严肃的神情,他只有点头,沉默着退下。当夜,他便从头细看了一遍,第二日修炼完毕,请来老帐房细细请教――那一年,他将所有的空闲时间,都赔进了那些繁杂的商行术语中。

他用一年的时间,在做好白虎的同时,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精明的商人,称职的帐房,玄心正宗合格的监察者。

所以他赢了――这么多年了,玄心正宗维持门派生存的产业,也一直让他打理得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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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这把剑,就一直在四人中传递。第二年是青龙,第三年才是朱雀,第四年呢?好象又是朱雀。玄武得到的次数最少,倒不是功劳少,玄武精通的是道术,只是为了门规,才随身佩着剑的。

“我用,浪费了,对不起宗主。”玄武总是这么说,眉宇间有淡淡的惆怅。玄武的心事,其实他和青龙、朱雀都知道,因为就在他们约定比试的后几年,宗主右臂受了重伤,从此再使不得剑了。

玄武是医者,有什么,能比医不了自己尊敬的人,更加难过内疚呢?所以不想要这把剑,宗主不能用剑了,那么,就让宗主用过的剑,能为宗门立更多的功,除更多的魔吧!在他手里,却达不成这个心愿。

一年又一年过去,佩剑的外形都一样,宗主,也从来没有发现过他们的小秘密。给宗主庆生的原意渐渐淡了,这样的比试,成了玄心四将默契的见证,成了对宗主伤重放弃剑道的弥补。

不过,最后一年,天魔冲七煞的那一年,剑本该给了朱雀的。

剑身上,折映的那个白虎,仍很年轻,和二十年前,并没有多大区别。修真之人,除非道力全失,否则便不会衰老,就象这剑,除非折断,否则就会一直锋利下去。

轻叩剑身,饮血无数的刃上,闪着迫人的寒光,白虎想,他怎么能用这把剑,去杀朱雀呢?

那年立了大功的是朱雀。她和燕赤霞、宁采臣、诸葛流云一起进了忘情森林,完成任务归来。尽管宗主一句奖赏也没有,甚至有些恼怒于她的违令,但说起来,这一年功劳最大的仍是她。

回来后朱雀向他挑挑眉,神情很明显,去年让你赢去的剑,明年该换我使了。他装作没看见。今年还早着呢,天魔冲七煞可不就在今年内么。那时候,我会赢你的,朱雀。

然而他输了,那一年他毫无建树――天魔冲七煞的那天,虽然他们捡起了扔过的佩剑,却没能除了魔君七夜,玄心四将,不是斩天拔剑术的一合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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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没有谁关心剑的持有者是谁了,他们不是都将剑当着宗主的面,掷在地上了吗?其实就在燕赤霞进入大殿,咄咄逼人地提出要炼两极箭时,他也没想过,他白虎,还有青龙玄武朱雀,会用那样极端的方式,离开他们一直尊敬着的宗主。

宗主被燕赤霞激怒,用玄心奥妙诀将对方击飞出殿,就算那一刻,他仍冷静地握着剑,随时准备执行宗主的命令。因为他从来不相信燕赤霞说的什么和平,为了一个馒头,两个七八岁的小孩能把对方当作杀父仇人一般厮打,魔与人,哪里会有什么和平?

实际上他对大婚诱杀七夜并不怎么反感,不过是手段罢了。但是一些手段,仍是超过了他接受的限度,比如将宁母的尸体挂上城墙。可是这些,也不足以让他丢下剑离开,用尸体诱敌,不比魔杀人时的一些残忍更过份。

可宗主下的,竟是那样的命令。

“玄武白虎,杀了那两个叛徒!”

两个叛徒,杀燕赤霞,杀……朱雀……

他猛地愣住,和玄武并肩站着,一瞬间,象是过千年万年。他的剑,十几年来,在四人手中,轮换不停的剑,留着每个人的体温,浸着每个人的血与汗,怎么能,用来对着自己的同伴呢?

掷剑,落地,铮然,与屈指弹剑时,一样的声响。

每年宗主生日,确定了新一年剑的归属后,不论是他,还是青龙,朱雀,玄武,都会弹剑歌啸为庆的。

声响,一如现在。

宗主……

白虎的剑,永远不能对着同伴,白虎有白虎的坚持。

后悔过吗?

他牵动嘴角,苦涩一笑,剑身上的白虎,便也笑了一笑,同样的苦涩。

天魔冲七煞后,玄心宗主,成了一个叫诸葛流云的年轻人,可不知为什么,他仍用回了原来的剑,小心地呵护着,连剑鞘,都不肯更换了去。幸好其余三人没有问过,在他面前,都尽量不提和佩剑有关的事。

他也不提。

提了,就会想到另一个人,想到……少年岁月里约下的,那一场延续多年的默契比试。

但坚持用着这剑,还有另一个原因吧,当年,天魔冲七煞的长街上,在昏迷过去之前,他的手,曾竭力握住过剑柄,想向另一个身影递去――

剑,归原主,但是,请你……解脱你自己……

二十年前的掷剑离开,他没有后悔过,他后悔的是,那一年,那一递剑,他没能做到,这些年,也没有机会做到――只是,每当这悔意浮在心中时,另一种说不清的疑惑,也会浮现在心中。

当年,宗主真的要杀朱雀吗?

他已无从知道。

收剑归鞘,白虎收拾起心绪,摊开了案上的帐薄。只是提笔拈墨的一刹那,仿佛,他又回到了议定那一场比试的少年时――他清楚记得,那一场议定,是在列好二十五岁的宗主寿宴名单之后。

如果宗主还活着,今年也应该请人赴宴了。六十,终于可以称一声寿宴,而不必觉得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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