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骨放开累得沉沉睡去的儿子，一把将妻子揽入怀中，抵靠着她的秀发喃喃道：“婉儿，天一亮，我就带你和从文离开这里，再也不会让你娘俩担惊受怕了。”

“都没事了？”十九轻轻地关上门，道，“拿来吧，留着龙钥只会给你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升龙或许真能带来长生不死的神奇魔力，也要活到那时才有福消受。铁骨心里明白，如果没有十九的保护，恐怕不出三日，他们全家就会横尸街头，更谈何长生不死。以他的能力，要获得其他一十六块龙钥无异天方夜谭。就当前的情况看，没有出众的运气和过人的能力，活到最后几乎没有可能。眼前的人武功虽高，下一次死的未必就不会是他。

铁骨轻柔地抚着妻子苍白的脸，缓缓点头道：“铁某还是向往粗茶淡饭的闲适生活，龙钥留着也没有用。不过提醒阁下一句，这真是大大不详之物。”

“谢谢提醒。”十九眼中迅速闪过一丝明亮的光。

“请跟我来。”

铁府的马厩非常敞大，足有大堂数倍大小。

两个马夫倒在马厩边，脖子上都有一道极细的血痕，均已气绝多时。

铁骨不禁泪光闪烁，他流了一辈子的血，多少兄弟在他面前倒下，他都咬紧牙关挺过来了，此刻见到下人横死，倒悲从中来。

十九最看不得别人流泪，尤其像铁骨这样虎背熊腰的男人，讽道：“大男人死也就一刀，哭哭啼啼干什么。”

铁骨最怕别人看不起自己，揉揉眼睛道：“却是被雨打湿了眼，若要铁某死，怎会有半点悲切？”

马厩中足有上百匹马，匹匹毛色清亮，腿长体健，都是难得一见的名驹。

这马厩的虽敞大，走道狭窄，每匹马都有独立的围栏，极大程度上分割了空间，若在此地动手，恐怕不容易施展得开，而且极易被敌人逃脱。十九起疑道：“铁帮主为何带我来马厩，难道想送我匹马？”

“我铁马帮既名铁马，自然少不了好马，此马厩中匹匹都是千里挑一的宝马，配得上阁下。”铁骨不无自豪地炫耀道，见十九流露出不耐，连忙接下去说道，“铁某一生爱马，故将宝贝也托付给这些活宝贝了。”

“原来铁帮主将龙钥藏于马腹之中。”十九口上虽漫不经心，心中却起疙瘩。看似头脑简单的铁骨都有如此心机，藏的密不透风，更何况别人。

谈话间走到了马厩深处，一匹黑马占着其它马儿两倍大小的地方。这匹马也显得格外健硕写，浑身乌黑油亮，前额高凸，目光炯炯有神，野性十足。

果然是匹好马。十九自然也识马，却没有骑马的习惯，比起马来，他更信任自己的双腿。

“此马原本是铁某大婚之日爱妻的嫁妆。”铁骨梳理着马鬃毛动情地说道，“前些时候得知了龙钥的秘密，便将之藏在马腹中，指望它哪天老死再将龙钥取出来，估摸着那时也天下太平了。没想到，这才几天呐……”

十九对铁骨的故事不感兴趣，只对马肚子里的东西感兴趣，他的手伸向剑柄。

黑马很有灵性地扬起前蹄蹬地，长身嘶鸣，对十九怒目相向。

“别。”铁骨止住十九道，“还是让我自己来吧。”他上去捏弄马儿几下，马顿时温驯下来，头靠在他胸前，其态亲昵。

“我想，你误会了。”十九抽出剑。

“这么说，你不杀这马了？”铁骨大感意外。

十九嘴角一动，道：“会杀。在你死后。”

“什么？”铁骨心脏狂跳，脸色发青，他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曾被金兰兄弟出卖也曾得死敌相助，自认阅人无数。眼前这个人却令他完全捉摸不定。

自知大限将至，犹要作困兽之斗，对方身上有伤，或能侥幸逃得性命。铁骨是这么想的。

“我想过了，你还是应该死。生何欢，死何哀。我帮你摆渡了吧。”十九将剑放在面前比划。

难道求生也有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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