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雨城今夜有雨。

铁府灯火通明，铁骨正大延群宾。

铁骨坐在主席上，意气奋发，旁边是他艳名远扬的娇妻林婉儿，以及年方六岁的幼子铁从文。

客席分列两旁，排成数排，座无虚席，共有上百人的排场。

十来个小厮穿梭般端酒上菜，忙得汗流浃背。

靠近铁骨的一名汉子率先捧起酒杯，敬铁骨道：“恭喜铁帮主威名远扬，生意兴隆，我范二先敬铁帮主一杯。”

“哪里哪里，我铁某能有今天，还不全蒙道上兄弟捧我的场，铁某从心底处感激大家，来来来，理应让我先敬帮中和道上兄弟们。”说罢便饮下一杯，因嫌不过瘾，索性捧起酒坛，一仰脖，肚子一鼓，便吞了一坛。

席上众人纷纷赞叹。

“铁帮主果然豪爽，凭这份气魄，江湖中人唯铁帮主马首是瞻也是迟早的事，我安不平也敬帮主一杯。”

“安大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铁帮主现在不也是马首是瞻，还有还有，焉有你独敬帮主的道理，我朱海也敬铁帮主。”

人人都不肯落后，见安不平和朱海捷足先登，各个举起酒杯，绞尽脑汁想出与众不同的恭维话，只盼能在铁骨眼中搏个好印象。

铁骨极高兴，到嘴即干，他有独门逼酒术，不说千杯，百把杯自不在话下。

席上酒气熏天，热闹非凡。兴起处，就有人划拳行令，赌钱拜把。

酒过三巡，众人脑子差不多各个混混沌沌了。

铁骨估计是喝太多，醉醺醺道：“范二，今年这第一批冬煤什么时候能到？”

范二伏在桌上，面前是个打翻的酒壶，眯着眼迷迷糊糊道：“最多再过半把月定能进城。”

铁骨凑过头道：“让弟兄们都抓紧些，再过不久天冷了城中结起冰就不好运了。”

“哈哈。”一袒胸汉子插嘴道，“铁，铁帮主，你是怕，怕没有煤卖吧？放，放心，我，就算，误了自己的事，绝，绝不会误了您，您铁帮主的。”

“嘿嘿，嘿嘿。”铁骨傻笑道，“天气一冷，卖煤生意就紧俏了。我还不是为大家能吃香的，喝辣的，玩漂亮的妞吗？”

一旁的林婉儿并未沾酒，听到这句，当众扯起铁骨耳根子。

“别别，夫人，痛。”铁骨忙不迭求饶。经这一扯，脑子清醒不少，问道：“安不平，今年煤的产量如何？”

安不平听到铁骨发问，猛然醒了一半酒道：“今年矿上比去年多死了几个小工，这一来二去的，又多花了不少冤枉银子。产量应该能有保证。”

铁骨听闻不爽道：“花了多少银子？”

“这，那些小工多有家属，吵吵闹闹的，差不多该每个三百两罢。共计五千多两。”安不平如实汇报。

“你他妈的昏头啦？”铁骨勃然大怒，道：“你喝的什么酒？”

“陈，陈年女儿红。”安不平颤声回答道。

“那些小工喝什么酒？”

“小工，小工一般没酒喝。”安不平汗如雨下，生怕帮主责怪自己待小工薄了，却也不敢隐瞒铁骨。

“那就对了，你以为赚银子很容易吗？小工的命有那么值钱吗？以后帮我长点脑子！”盛怒之下，面前酒坛被铁骨打碎，酒流了一地。铁骨余怒未消，指着朱海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要让我再发现把煤高价发给城西那个张大头，看我不把你头拧下来。”

朱海没想到自己那点小伎俩全被铁骨看在眼里，吓得当场失禁，如啄米般磕头道：“小的再也不敢了，恳求帮主放小的一回。”

铁骨又令小厮上一坛酒，道：“今天好日子，我说这么多还不都为弟兄们好吗？来，我再敬大家一坛。”

这一坛酒他却没有喝完。

哐当哐当，酒具纷纷落地。酒水几乎弥漫了大厅。

“不行了，才喝几杯酒醉成这样。”铁骨懊恼自己酒量大不如前，喝酒不赢别人多没面子。他想要伸个懒腰，四肢却分毫不听使唤。

这一惊不小，铁骨冷汗直冒，心道难道自己如此不济，一顿酒喝得半身不遂？

“铁帮主醒了？”

“你是？”万念俱灰的铁骨被这比腊月寒冰还冷几分的声音又惊醒三分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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