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请安的气氛有些沉闷,太后听了荣婉仪禀了几日来的琐事,当提及我的侍寝晋位时,太后目光悠悠移转了过来,我拼着一口气力,稳稳的上前而拜,太后并没有难为与我,简单训诫了几句,便叫我坐了。
此时的我已透支的几近昏倒,刚有了喘息的机会,外头却报,“皇上驾到!”我暗暗叫苦,只得复又站起,跪倒接驾。五品以上不过四五个人,我现下跪的位置十分靠前了,眼看着文朗明黄的身躯停到我身旁,“儿臣给母后请安!”
太后笑着,“皇上今儿个下朝倒早,快坐罢。”文朗转过身,对着一地的妃嫔,“都起来罢。”众人应了,一一立起。
我实在是撑不下去,借前头倪乐宁的身子遮掩,伸手扶了旁边的椅子借力,不想此举躲过太后,却躲不过文朗的眼睛,他一把扶起我,立刻发觉了我的虚弱,立刻问我,“你这是怎么了!”
众人一下子都看过来,我心知不好,慌忙看向太后,果然太后正冷冷的盯着我。我连忙从文朗手中挣脱,却不想此时使了力根本稳不住重心,一摇晃,竟再一次被文朗扶住。我不敢也无力再挣扎,低头道:“臣妾无状,请皇上赎罪。”
文朗终于意识到不妥,轻轻松开了我,回身走到主位坐下,没有出声。太后冷着脸色,也不开口,僵局是荣婉仪打破的,“瑜嫔妹妹的面色很不好呢,可是生病了?”
众人的目光齐齐的瞧着我,有探寻怀疑也有鄙夷不齿,各色杂陈包围着我。我只作未见,努力压下一阵阵的晕眩,扯出一抹笑,小心回答,“是染了点风寒,不碍事的。”荣婉仪立刻露出了关切的神情,颇是得体的开口,“入秋了,早晚天凉些,妹妹要多注意身子。”
我不想再成为焦点,没有接话,只是轻轻点了头。然而却还是有人不甘寂寞,一个声音在众人之中响起,“可请了太医没有,谁不知道瑜嫔现在是皇上心尖上的,一日未见便染了风寒,当真万万怠慢不得!”含着几分尖刻的话语却是发自柔柔的嗓音,谦卑的语气,叫人挑不出错处。我转过头去,是庆贵人姚芊芊,那个柔媚的江南女子。
我尚不及答话,太后终于开口了,“瑜嫔身子不好要多将养歇着,平日里没什么事情就少走动些,就免了一个月的请安侍寝,安心在景和宫里静养罢。”太后顿一顿,又道:“你们谁都不要去打搅,包括皇上。”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错愕,这明抚暗贬,实则是将我禁了足,连文朗都不能探望,对于一个新宠晋位的妃嫔,实在是很重的责罚了。
文朗一下子变了脸色,“母后!瑜嫔她……”“皇上!这后宫之事,哀家还拿得主意?”太后定定的看着文朗,文朗则满面为难。
我见状连忙上前一步跪倒拜下去,“谢太后恩典!”
我没有抬头,不知道太后与文朗的表情如何,只听见太后道:“嗯。哀家要去看看致凡,你们散了罢。”说罢便离去了。
我抬起头,文朗尚在殿中,他不走,众人无人敢动,皆是面面相觑,想必是有人疑惑,有人欢喜的。少顷,文朗冷着脸走了,大家这才三三两两的离去。紫琦和袁嫣几人凑过来,想一探究竟,都被我推谢了,我又哪有气力编个理由给她们呢。
环佩扶着我,慢慢往回走,尽管她尽量的帮我承担着身子的重量,我依旧是无力为继,没几步便累得精神恍惚了。
“愉儿!”我顺着声音扭过头,才发觉文朗的御辇已停在我身后,文朗正满面担忧的看着我。文朗从轿辇上下来,拥住了我,朝御辇而去,终是我仅存的一分意识提醒着我,擅登御辇可是大罪,“皇上……”我轻轻的拒绝。
文朗紧紧搂着我,没有坚持,只是打横抱起了我,上了御辇后面的一顶妃嫔的大轿,我无暇探究这轿子从何而来,总之不算太坏了规矩就好。
轿子稳稳的前进,我窝在文朗怀里,感受着他温暖的胸膛,我却觉得愈发的冷了。
“愉儿,我没有保护好你。”文朗低沉的声音有些飘渺,我忽然觉得很委屈,却连哭的力气都使不出来,流了几滴泪后,我觉得累极,不再硬撑,任意识和一切嘈杂离我而去,堪堪坠入黑暗。
再醒来竟已是两天后了,接下来又是时睡时醒的浑噩了两日,这才渐渐好转了起来,只是全身酸痛了多日。环佩医者最大,半刻也不准我下地走动,她与环铃和桃文轮流守着我,说是为防身上落下病根。我见她铁了心的模样,也不忍违背,只得由得她。
我精神渐好,倚在榻上听环铃描述着病倒数日来的情形。原来那日我昏迷在轿辇中之后,文朗焦急万分,不仅将我送回景和宫,还亲自抱我进来,当下宣两位了太医,其中一位还是太医院的院判大人,要知道只有主位以上的妃嫔才有资格请院判大人前来。
后来自是忙乱了一阵,环佩以景和宫离太医院较远为由,奏请在景和宫自行煎药,文朗自是会意,下旨送进来大量名贵药材,有缺漏的和不易保存的,都由内务府随时填补。
“环佩说,等小姐痊愈了,这些药材也还够用上好一阵子呢,很多都是有银子都买不来的稀罕物!”环铃满面欢喜的向我献宝。
“这回可算是把规矩坏了个遍!”我听了有点无奈的苦笑了一下,“那后来,是谁开的方子?”
环铃来了兴致,“小姐,你可不知道!来了一老一少两位太医,老的那个,就是院判大人,起初并不热络,只是在一旁瞧着年轻的那个把脉,开方子也不吱声,十足的官派模样!后来皇上动了怒,直说若是小姐有了什么差错,唯他是问!他这才上心起来,细细把脉,开方子也十分谨慎。后来环佩说,‘这老院判虽说迂腐,倒也有些真才实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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