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有张其在这个内应,武昌府很快就落入张献忠手里。王扬基和傅上瑞见机不好,马上弃城逃到汉阳门,打开城门逃过江去了。
楚王府内,张献忠座在大厅中央,身后有汪兆龄、徐以显、张其在、徐学颜(在张其在的游说下投降),可望、定国、文秀和能奇也都站在旁边。底下是被活捉的楚王朱华奎和贺逢圣,大厅外面还押有楚王府的男女老少。
朱华奎一被押进来,连忙对着张献忠跪下道:“八大王千岁饶命啊。”贺逢圣脸色铁青,呸了一声,表示对朱华奎的不齿。
张献忠对这么快就攻陷了武昌府这么富裕的城市非常满意,心情大好,笑道:“你也是千岁,老子也是千岁,你说,是你这千岁大,还是老子这千岁大?”
“小人这千岁是虚的,手中无权无势,不过是朝廷圈养的废物罢了。八大王手里有雄兵数十万,这千岁是实的。所以当然是大王您大。”朱华奎说完还灿灿的笑了两声。
张献忠突然沉下脸来道:“算你识抬举,但我为什么要饶你。说,不然把你拉出去喂狗。”
朱华奎没想到张献忠突然变脸,大惧,咬牙说道:“小人愿意献上王府一半的财宝,希望大王能饶小的一命。”
众人哄堂大笑,其中张文秀笑的差点跌倒,心想明朝的王爷还真是如朱华奎所说是朝廷圈养的废物。
贺逢圣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对朱华奎喝道:“王爷还请自重,咱们既然落到叛贼手里,自当慷慨赴死,断无苟活之念。王爷身为太祖高皇帝圣裔,还望不要失了宗室的身份。”
张献忠笑了笑,高喊道:“来呀,给贺阁老看座,至于楚王你嘛,你现在落在我手里,王府里所有的金银财物都是我的,还要你献吗?蠢货,现在我大西开国在即,正好杀了你这个大明的王爷给儿郎们壮威。”
“张大王饶命啊,小人不是他明朝的王爷啊,小人是假的,小人不是先楚王所生啊,这事徐长史清楚,徐先生,你可要为本王说话啊。”
众人哈哈大笑,心想朱华奎怕死也不用想这么个昏招吧,王爷哪还有假冒的。不料徐学颜却表示却有此事。明朝人对这种八卦也很感兴趣,忙问是什么回事。徐学颜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了出来。
事情要从嘉靖时说起。自从太祖高皇帝分封第六子到武昌就国,由于武昌为长江中游交通要道,商贾云集,楚王虽不直接管理军民政务,却是荆楚第一富贵之人,对官府有很大的影响力,于是凡是来到省城的大小官吏,都要敬送厚礼前去觐见,过往商贾,都愿馈送财货,结石王府,以为奥援。
因此,经过一百多年的财富积累,楚王府金山银海,富冠全国,到了嘉靖时,同宗的王子王孙们觊觎楚王王位的人太多,于是,楚王府怪事连连。
先是,憨王显榕被人诬告谋反,后有显榕世子英耀与显榕庶妃私通,因怕显榕发觉,竟然买凶将其父刺死,诈称中风死亡。但英耀水平太差,保密工作做的一塌糊涂,马上就被查出来了,朝廷把他逮到京城凌迟处死。父子俱死,便宜了显榕次子英裣,继承了楚王王位。楚王朱英裣身体虚弱,直到中年才由正妃王氏生下朱华奎。当时就有流言,说华奎不是王氏亲生的,而是王氏从外面抱回来的野种。
朱华奎两岁时,老楚王朱英裣一命呜呼,华奎继承了王位。等王氏一死,朱华奎的堂兄朱华越向朝廷举发,说朱华奎根本不是老楚王与王氏的儿子,而是王氏的哥哥王如言的儿子。原来,这朱华越在楚王府宗亲里跟华奎血缘最亲,如果华奎被废,华越就是继位楚王第一人选,朱华越让自己的老婆作证,而他的老婆正是王如言的女儿。
审理此案的礼部郭正域认为异姓乱宗,应该严惩;而首辅沈一贯认为:“朱华越妄图废立,以遂其愿,不足以劝忠;其妻以女证父母之罪,不足以劝孝。”结果此两人却自己争起来了,只好交扶按复查。
朱华越之妻坚持说她曾亲眼看见其母将自己的弟弟在出生后就交与父亲送进王府。而楚王府的宗亲们早就对朱华奎的吝啬成性、不给自己打打秋风的机会非常不满了,纷纷到巡案衙门起哄,说朱华奎不是先王血脉,一定要严惩。巡按也弹压不住这些楚府的宗亲们,只好再次把案子转到京师。谁知,朝中郭正域与沈一贯也相互检举对方受贿,闹得满朝上下纷纷议论,谣言四起。而楚府宗亲中的一些心怀不轨之徒也闹了几次风潮。
到底是内阁首相沈一贯的势力大,将楚府闹事风潮压下,郭正域罢职,朱华越投机不成,被废为庶人,扔进了凤阳宗人大牢。而那些闹事的楚府宗亲们,一律降级,分别治罪。
但事情还没完。朱华奎为保王位,几次派人携带金银珠宝进京打理,却不巧被那些降级治罪的宗人们探知,拦路截获,以作为行贿证据。朱华奎见事不妙,激灵一动,向巡抚赵怀可报了个抢劫案。
巡抚马上派兵逮捕截银的宗人们,却没想激起了这些宗人们的愤怒,反说巡抚受贿,哄进衙门,活活将赵怀可打死。巡按吴慨闻讯,马上报告朝廷,说楚府宗人造反,沈一贯立刻发病镇压,杀了为首的六个宗人,旗鱼四十多全部关进凤阳宗室监狱,跟朱华越夫妇做伴去了。到此,事情才算完结。
众人听的津津有味,问徐学颜那朱华奎到底是不是王如言的儿子。徐学颜到底为朱华奎服务了二十多年,有些不忍,所以说朱华奎是王如言的儿子可能性要大些。
朱华奎为了保命,大叫:“张大王饶命啊,小人真的不是他们朱家的子孙啊,我母亲在临死的时候对我说了,我就是王如言的儿子啊,我跟他们朱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张大王要杀明朝宗室立威,咱湖广还有吉王、桂王,他们可是货真价实的朱家子孙啊。”
看到朱华奎如此表演,贺逢圣气的浑身哆嗦,手指朱华奎不能出声。
众人哈哈大笑,张文秀笑道:“这么说,你不是朱家子孙。那你守着楚王府若大的家业,花他朱家的钱,岂不是替我们这些反对大明的人报仇?哈哈。”
朱华奎急道:“小人守着楚王府,就是为了把他朱家的东西献给张大王,为大王立国献礼啊。”
没想到这个吝啬鬼还有点急智,让张献忠十分受用。不过张文秀可还要逗逗他,说道:“虽然我父张大王马上就要立国了,但现在还没有正式即位,所以,现在还没有制定大西律,只好先凑合着用大明律。贺阁老,按大明律,冒充皇室宗亲七十余年,不知应该处以何种极刑啊?”
贺逢圣怒视张文秀,骂道:“你这不忠不孝的逆贼,要杀就杀,为何还要羞辱与我等?”
骂人一点水平都没有,张文秀在心里鄙视了一下,笑嘻嘻地对贺逢圣说道:“哎呀,不知道阁老为何说在下为何不忠不孝?还请阁老示下。”
“你…….,你,你身为我大明子民,为何作贼?”贺逢圣没想到这个逆贼笑嘻嘻的问,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哼,我亦良家子,家里在陕西肤施县也算小康之家,开蒙未及两年,陕西大乱,我全家被洪承畴的兵杀良冒功,只有我一人逃了出来,被八大王收为义子,抚养我长大。现在我长大成人,伴随在他身边,听他教诲,应该不算不孝吧?义父有意逐鹿中原,现在我大西开国在即,我为他征战天下,怎能说是不忠呢?要说我是逆贼,我认,可是那是大明先对不起我,不是我对不起大明。而且,逆贼这个帽子,等我义父夺了天下,自然就会被摘掉,商汤周武都是这么过来的。”
不等贺逢圣开口,张献忠拍手道:“说的好,贺阁老,大明不仁,我等起义师,正是为解救天下苍生,阁老不如助我等一臂之力。我听说阁老为官清廉,人称佛爷。你要不愿意助我一臂之力,我也不会怪你,你要走就走吧。”
贺逢圣叹了一声,头也不回就出了楚王府,一直走到江边,朝北京方向拜了拜,投水自尽了。
看到张献忠放了贺逢圣,朱华奎觉得自己能活下来的机会大增,跪在地上眼巴巴的望着张献忠,张献忠笑道:“我不管你是不是朱家子孙,但你做了七十多年他朱家的王爷,享受了七十多年的荣华富贵,现在我说你是真王爷你就是,不是也是。”
汪兆龄说道:“朱华奎吝啬奸诈,在武昌城巧取豪夺,全城人恨他入骨,请大王将他绑在蛇山高处,听凭老百姓处置,以收人心。”
朱华奎一听大急,喊道:“求大王看在小人为大王守库有功,饶了小人一命。”
张献忠笑道:“好,看在你守库有功的份上,给你一个痛快吧,孩儿们,你们谁来?”
话刚落音,只见刀光一闪,朱华奎人头落地,张文秀吹了吹手里的倭刀,笑道:“看来倭刀还是得到了大唐陌刀的真传啊,锋利,杀人不见血啊。”
张文秀最讨厌明朝的这些贪婪愚蠢的藩王了,他们的存在完全是拉大明的后腿,自己要是崇祯,一定要杀一批藩王充饷。现在正好宰一个藩王中的败类,此人为了活命连祖宗都不认。
张能奇看到张文秀的倭刀,啧啧称奇道:“原来父帅赏给老王的刀到了三哥的手里,倒也物尽其啊。”
看到张能奇望着倭刀发呆,张献忠笑道:“云枝你个龟儿子,既然你喜欢倭刀,老子就把自己那把大的倭刀赏你了。”
张能奇大喜,谢过张献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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