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量听说死了人心中一急,不由得便使出轻功中的腾挪法蹿将出来。他不明白毛地阶这个中等武师弟子的武功今年长进怎么这么快!张言工与白玉喜是中等武师中数一数二的的弟子,他们俩人与高等武师只有一步之遥,而毛地阶只不过是中等武师中最普通的一个,虽然他们同在一个等级但武功相差甚远,这在去年的比武擂台上一看便知根知底。想不到毛地阶这厮的武功今年竟然突飞猛进!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心想临江在这些时日里尽出怪事;先是自已武馆走镖失镖,还死了32名弟子,特别是高等武师徐立和刘有路的死让戚量特伤心。接着就是城西煮酒的李显几天前莫明其妙地昏死在鹰嘴崖,全身青紫的李显被老婆弄回来之后依然惊惶失措,据说他在鹰嘴崖碰上一个面目狰狞、张牙舞爪的大妖怪向他扑过来。他就是被那个大妖怪吓昏过去的。戚量哪信这等虚幻之词,这世间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之类的玩意儿,都全是他妈的扯蛋!现在刘新又莫明其妙地生病,并且这病还是千古难见的怪异之病,而且偏偏是在自已因寻宝急需他帮忙的关键时候突然病倒!戚量觉得这其中的某些事一定与那批珍宝有某种联系。特别是鹰嘴崖那失踪过许多人的地方犹为可疑,戚量隐隐觉得珍宝就藏在那附近!可是他曾经独自去那一带勘察多次仍然一无所获。
戚量很快返回武馆,此时擂台比武已经停止,看热闹的人们已经散去。武馆一百多名弟子默默无言地在那候着,见师傅回来,大弟子与几名高等武师拥过来,何政低着头向戚量认错;“师傅,我没主持好这次擂台比武,又给你添了大麻烦,弟子对不起师傅,请师傅责罚弟子。”
“先不说这些,张言工在哪?”
“为方便师傅查验,原封不动在擂台上躺着”
“那毛地阶呢?”
“在禁闭室,我让雷散看着。”
“你把毛地阶带到擂台上来吧。”
“是。”
戚量又嘱咐几名高等弟子:“树青、明灿、司马岛、你们带着师弟们散了,比赛之事明天再说。”
“是。”
戚量满腹疑问走向擂台,这个毛地阶为何要对张言工下狠手?难道他们之中有什么过节而乘比武之机痛下杀手?就算他有此邪念,在旁的众多师兄弟为何不管不问而任他胡作非为?戚量就比武的问题早就立下非常严格的规矩,其中特别重要的一条就是不准在任何时候向对方下狠招毒招,只能点到为止。拳脚过招如此,器械更不能用真枪真刀,比武中使用的大刀矛剑之类都用软木制成,上面且无刀锋,并用白灰沾上,比武中以各方沾上白灰的多少决定胜负。这些毛地阶难道说不知道?在场的弟子都不知道?
戚量走近擂台张言工的尸体时,季广平也从报信之路而返,他比戚量如风的脚程慢了许多。随后何政也带着毛地阶来到擂台。三名弟子从戚量严峻凝重的脸色中看出,师傅肯定是要追究因比武而死人的责任人的责任了。这也难怪,师傅五年来亲自主持的擂台赛何曾死过人!连伤也就是一些皮毛伤而已。怎么交给两位徙弟主持就出了死人大事!何政与季广平觉得师傅怪罪下来也是理所当然,不管师傅如何严格惩罚他们也无可厚非。因此他俩反而一脸的坦然,反正人不是他们打死的,惩罚再严也严不到哪儿去。与何政季广平相比,毛地阶此时的心情比他俩沉重得多,自已将这一年来刻苦钻研并练就出的一套‘迈圈法’视为至宝,本想用这套至宝在擂台上一展身手,升上一级弄个高等武师当当,甚至……没想到竟然打死了人!这张言工为何就这样不经打?白玉喜被打昏还勉强说得过去,因为自已正好打在他耳朵上,也许是太用力了些,加上空气在耳孔里面的压力将耳膜鼓破致人昏厥。而张言工就大大的不一样了,自已仅仅在他脸上抓了一把,虽然在他脸上抓出了几道血沟,但根本就不足以致命呀!为何他就这样轻易地死去了?这使他百思不得其解。现在可好,升不了级不说,师傅肯定还得追究责任,这事又怎么能说得清楚?师傅又如何惩治自已的杀人罪恶?
就在三人各自想着自已的心事的时候,戚量也将张言工尸体翻来复去细细地检查了一遍,检查的结果却大出他的意料之外,张言工除了脸上被抓四道血痕,其它部位皆无伤迹!且脸上伤口并不深也没伤着骨头,再说就是伤深及骨也不致危及生命呀,何至于这样快就暴死于擂台?这中间又是何种缘故?戚量思虑良久才将张言工尸身用白布盖上,站起身对季广平说:“广平,你赶快将方大夫请到这儿来,越快越好,我在这等他”他转向毛地阶:“地阶,你将今天下午上台打擂的事儿整个过程给我仔细地说一遍,不许说假话,不许有任何遗漏。何政,你也听着,地阶如果说得有什么遗漏你给他指出来。”
何政道:“弟子遵命。”
毛地阶见师傅也发现张言工之死有些不对,与自已说话虽然严厉但并不是那样绝情,悬着的一颗心才稳定下来,于是将比武过程一五一十原原本本地说了开来。“其实弟子比武的过程很简单,刚开始弟子并没有急着打擂,想先看看师兄师弟在武功上的套路然后慢慢琢磨再上擂台就会有把握得多,后来李怀中仗着力气大而连胜三场,其中有个兄弟被他打得躺在地上半天也起不来。李怀中平时对武功比他弱的人就颐指气使动辄打骂,因此弟子根本看他不贯,于是就忍不住就提前上了擂台跟他一比高低。他虽然力气比我大,但他打不着我,我却瞅着空子很解气地打了他好几个耳光而将他赶下擂台……”
“将他赶下擂台?地阶你说得很轻巧!为师记得你去年与李怀中比武时只几个回合就败下阵来,今年怎么很轻松地就将他拿下来,你用的是什么法子?”戚量今天未能亲眼看毛地阶打擂,听季广平说过之后也没时间详细询问原委,现在让他说说。
“我用的是‘迈圈法’”
“迈圈法?什么叫迈圈法?”
“就是别人打不着自已的一种步伐,因为这步伐好像是人在地上飞快划着圈弟子就称它为迈圈法。”
“这步伐你从哪儿学来的?”
“我当了好几年中等武师,一心想升上高等武师,因为他们挣钱比我多得多,就是不走镖挣钱给大户人家看家护院也是威风八面呀!就像三师兄与四师兄那样给两家货行当保镖一样多舒服多挣钱!而且还只值夜班。我家又不太富裕,所以做梦都想混上高等武师多挣钱。但是我知道凭现在自已的武学功底就是练个7年8年也当不上高等武师,所以弟子就另辟蹊径琢磨出这种让别人打不着自已的这种功夫。”
戚量不禁暗暗惊叹,能在短短的一年内就琢磨出一种独门步法也算是一种武学天才,但也不能借比武由头将对方置于死地呀!“那你说说为何要将张言工弄死,你难道不知道打擂的规矩吗?”
“弟子就根本不想打死他呀!与白玉喜打擂时弟子一拳打在他耳朵上就将他打晕过去,那时弟子就吓慌了,所以与言工师兄打擂时不敢用拳而改用抓,哪知只在他脸上抓一把之后不一会便倒地不起。弟子实在不敢对师兄有谋害之心!还望师傅明察!”
“你一共与5位师兄比武,为何只伤两人,其中包括李怀中在内的三位师兄怎么没伤?而且伤者的武功比未伤者高出许多。这中间的缘故何在?”
“师傅,正是他们三位武功不太高,自身的防守就不太严谨,弟子随便就可触及到他们,可以夸张地说的确打得比较轻松。但白张两师兄就严谨得多,弟子对付就用心了许多,而一旦用心力气也跟着就用大了许多,所以就……”
“戚馆长找我来有所何事?”这时突然有人打断毛地阶的叙述,却是季广平领着方大夫来到擂台。方大夫一个时辰前在刘新家目睹到戚量电光火石般的那一晃,惊叹之余对戚量顿生敬佩之情。虽然在此之前曾多次听人说起过武馆馆长的武功深不可测,但心中并不以为然,现在一睹戚量鬼魑般的身手,以一观十,才知所有传言并非夸张。刚才季广平匆忙来请,知事情紧急,他就立马赶来。因此也顾不得客套,直言相问。
戚量见方大夫来得这么爽快,也不客套指着张言工尸体道:“我这位弟子在比武中突然暴死,烦请方大夫检验一下他是因何致死,弄清原委之后我对其亲属也好有个交代。”
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马上接茬:“对县衙同样也得有个交代!”
戚量一看原来是县衙门的王探长,从王探长走上擂台的那种志得意满的模样看出他不是善良之辈,是来找麻烦的,戚量虽然看不起他那趾高气扬的小人相,但他毕竟是官府之人,于是抱拳相迎:“什么风将王探长吹到这小小的武馆来啦!”
“什么风?还不是你武馆死了人的风!刚才本探长接到举报,说你们这平白无故地死了一人,有这样的事吗?”王探长一副官腔。
戚量见他盛气凌人心中不悦:“是死了人,不过并非是平白无故而死,而是因打擂比武而死”
王探长却不依不饶:“什么比武而死,无凭无据,官衙得检验检验,来人!将尸体抬回县衙勘察。”两名差役跳上擂台就要抬尸。戚量见王探长有意跟他过不去,便向大弟子何政使个眼色,何政立刻上前一把拦住两差役:“探长的闲事也管得太宽了吧?武馆比武死了人与你何干!我们在比武之前签过生死文书,凡死伤皆由自已负责,这事连知县大人也清楚不过,探长为何还要横加干涉!难道你想整出一桩杀人案不成?”
王探长见有人阻止抬尸,面子上过不去,对两差役挥手道:“别听他胡扯,抬走!”
两人正欲弯腰抬尸,何政双手快如闪电,刹那间将两差役各一只手紧紧攥住,何政名何铁手,他的双臂坚硬如铁,两手稍一用劲那两差役便痛疼难当:“哎哟!”“哎哟!”王探长见了怒从心起:“大胆刁民,竟敢妨碍本探长执行公务,你们想造成反不成!”说着硕大的身躯如小山般向何政猛然扑将过去!戚量一看事要闹大,上前一蹿从后头硬生生将王探长身形拉拽住。这王探长也是习武之人,并深暗习武之道,发现自已竟然被人稳稳拽住心中不免一惊,回头一看却是戚量满面笑容站在他面前:“王探长别生气,我们确有考虑不周之处,以致比武时死伤了人。我也知道探长是为我们着想,是想引起我们的重视并采取措施避免以后再发生此类事件,探长的好意我们心领了,并保证今后不再发生这类事件。”
戚量几句话说得谦逊而不卑贱,诚恳又不失威严,并示意何政放开两差役。这王探长刚才正喝着酒,见有人报案说这死了人便来看看,见真死了人就借着酒兴不知深浅地要威严一番,却被戚量一股无形的力量阻止后才意识到自已的失态。这时他才知道,要论武功自已根本就不是戚量的对手!见戚量如此给他台阶下,便跟着笑了起来:“戚馆长不愧是老江湖,见多识广深明事理!以后还请馆长多多指教。本探长就此告辞。”
“探长慢走。”
戚量目送王探长带着两差役走出武馆,这时他才注意到离去不久的弟子们又重新回来,戚量看着他们一股暖流在心中流过,弟子们肯定是听到王探长找麻烦才重新回来,戚量相信武馆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们决不会袖手旁观!只要一声令下,他们会毫不留情地将王探长撕成碎片!可以说这一百多名徙弟只要上了战场就是一支非常有战斗力小部队!但不幸的是——这只队伍中却有令人捉摸不透的内奸,不管这内奸只有两人还是三人,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会给戚量致命一击,前不久的失镖之事就给了他当头一棒!所以不清除弟子中的内奸寻找珍宝之事就无从谈起。可到底谁是内奸戚量却茫然不知,本来十分怀疑那次失镖而回的三人,可是通过近一个月的观察和调查未曾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刚才何政的表现也是忠心无二,难道自已的判断有错?要不就是他们太善于伪装?可是去伪存真又需要太多的时间,当然也可直接将土匪头目抓住以戚量惊人的武功抓住土匪首领并不难,但至少也得花6——7天时间,因为这伙土匪抢了镖货分脏之后就做鸟兽散,只剩下不知就里的土匪踞守山头,因此要找到匪头不是易事,一周时间只是保守估计。可寻宝任务又是这么紧迫,就是这一周时间他也耽搁不起!再说他假若离开武馆,内贼如果在这个骨节眼上给武馆来个突然袭击岂不是更加糟糕?而且知县冯少刚也正在打这批珍宝的主意,如果说他恰好在这个时间找到宝藏并偷偷运走岂不是坏了大事!“戚馆长,我对不起你。”戚量正寻思间,方大夫突然说话打断了他的思路——“什么对不起?”戚量莫明其妙。
“你不是让我查一查张言工是怎么死的吗?我查不出来!”
“查不出?你仔细说说。”
“我刚才仔细反复地查过了,张言工只有脸上几道伤痕,如你所说那伤根本就不是致命伤。除此之外我没找到其它伤痕,也没有中毒而亡的迹象,更不存在内脏遭受重击被损而导致死亡的可能,因为外部皮肤未发现丝毫被击打过的痕迹。这人的确死得有些不可思议。所以我只能对你说声对不起。”
“这就奇怪了……方大夫,再麻烦你查一查吧。”
“不用再查了,我就这个水平,再查也是瞎耽搁,你另请高明吧,戚馆长,我告辞了。”方大夫不待戚量答话便转身而去。戚量没想到连方大夫也查不出张言工死因。这时他发现那些弟子们眼睁睁地看着他,从他们脸上疑问可以看出师傅将又会怎么样处理这因比武而死人之事。戚量稍一思索便有了主意,他走前几步宏声道:“大家听着:现在宣布两件事,二等武师毛地阶在比武中将张言工打死已违反了馆纪馆规,我决定将他开除出馆,断绝师徒关系,并责令他陪偿张言工家属100两银子以做葬丧安慰之用。树青,你轻功好脚程快,请你给探溪张言工家人送个信,让他家人派人将尸体抬回去。你即刻启程。天明前务必赶回。”
“是”
“司马岛,你接替三师兄给民生货行值一晚夜班。晚饭后即刻就去。”
“是。”
“明天比武继续进行,仍由何政主持,季广平胡树青卞明灿雷散司马岛共同协助。以确保不再发生伤亡事故。”
“是。”
“现在天色已晚,大家晚饭后好好休息,养好精神继续打擂。毛地阶,你饭后给我马上走人!我不想再看到你!也别让张言工家人看到你!”戚量犀利的目光狠狠地盯住毛地阶,似乎想上前给这个不争气的弟子两巴掌,可他只是叹了一口气便转身走下了擂台。这个动作多数弟子都看在眼里,戚量就是要众弟子知道自已恨这个给他带来麻烦的毛地阶。其实此时的他并不讨厌毛地阶,因为戚量早从他战战兢兢的神态中断定他不是为土匪通风报信的内贼,他不仅不怀疑他,而且他还决定让毛地阶为自已做一件事,因为这关系到探珍寻宝的成败,这件秘密事还绝不能任何人知晓。所以戚量要给众弟子一个假像。他知道毛地阶的家是距县城10里地一个叫毗溪的小村庄,他决定今晚三更时分动身秘密前往那儿向毛地阶布置这个任务。戚量在做出这个决定时,自已也觉得过于仓促——毛地阶即然能在短短的一年之中创立一种独门武功就说明他是个有心计的聪明人,这样的聪明人如果说是内贼难道就这么容易地让别人看出来吗?那委屈的眼神和战战兢兢的表情他难道就装不出来?虽然是这样戚量也还是只能这样赌一把,不管他可靠不可靠他要让毛地阶进深山老林当土匪,也只能是他才能胜任从土匪头子那儿查出内奸这项工作。事实上这一把赌得很正确,无论以后的结果如何,仅当天夜里发现的事就使他受益非浅——当三更刚过他悄悄打开房门时,一条黑影倏地从他前面一晃而过,一股带有熟悉粉脂气味的微风从门缝中拂进来,他立刻知道这黑影是谁了,但也顾不了多想便立马跟了上去。暗淡的星光下黑影轻巧地越过武馆围墙,沿着大街向西奔走片刻便钻进一棵树影之中,黑影与树影溶成一体,戚量为防暗器也不靠近。他知道黑影是在反跟踪。须叟功夫黑影便从树下闪入旁边一条胡洞,戚量正欲跟进,转念一想还是办正事更重要,于是遂转身往东疾奔。他估计毛地阶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睡不着觉,一定在为张言工之死迷惑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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