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江振华武馆一年一度的擂台比赛很快就要进行。武馆老板戚量是福建人,他管理武馆很有一套:他将弟子们分为三个等级,初来武馆的弟子是初等武生,如果在擂台上连胜十场就可升为中等武师,中等武师如果连胜五场才可升为高等武师。只有成为高等武师才算熬出了头,商贾富豪才会请你看家护院,才会有一份不错的薪水。高等武师三师兄与四师兄卞明灿就分别给本城的顺达货行和民生货行看家护院,并且只值夜班,每月便可得五两银子!五两银子可是寻常人家几个月的收益呀。再说武馆还常给一些商家走镖,走一次镖,师傅就给走镖的弟子们发一次工资,工资也按等级给发给。中等武师要比初级武生高出一半,高等武师又比中等武师高出一半,所以,只要一个月走上一次镖,高等武师就不缺钱花,甚至还可大大地去某个地方潇洒一把,让中等武师和初等武师馋得直掉眼泪,但又毫无办法。谁让自已的武功不如人家?所以,他们平常总是憋着一股劲,一不怕苦二不怕死地发奋苦练武功,以期在擂台上一展身手,混上一个高等武师风光风光。可打擂的机会一年只有一次,稍一不慎便功败垂成,因此,大家又兴奋又紧张,有个名叫毛地阶的中等武师比其他人更兴奋更紧张。这人身材精瘦,他中等武师当了三年,离高等还相差很远的距离。每当看到高等武师走镖归来手拿大把的钱就不是个滋味。而作为中等武师的他连走镖的机会还得大师兄肯首才行,他想让谁去谁才能去,因为师傅将走镖之事全权交给大师兄处理。不过,大师兄也不是贪财之徒,每次走镖来他将师傅奖给他的额外酬金全都散发给师弟们,为此他很得师弟们的尊敬。毛地阶曾经跟着大师兄走过两次镖,只十天就挣了六两银子,六两银子就是六千个铜板子儿,这就意味着父亲在田间劳作半年也挣不了这么多的钱。可是,走镖得轮着走,因为中等武师太多。这使他心中很不平衡,但又只能恨自已无能:谁让你没本事当上高等武师!但毛地阶也是个聪明人,又有一股子傲劲,他知道自已在力气上比不过人家,因为在前两年的擂台比武中都有是在力量上输给了对手。可是力气大多是与生俱来的。这是没有办法的事。当然,靠苦练也能练出力气来,但不是一年二年就能练出超过一般人的力量来的,起码也得十年八年才能够见到成效。而他已经等不及了,自已二十一岁了,还未成家,如果再练十年八年,不是修得庙来老了鬼么?他决定另辟蹊径,好在他脑子灵活,还有一股子钻劲,他依据自已身形灵活的长处,经过无数次观察揣摩,终于揣摩出了一种别人打不着他的步伐。他将这种步伐称之为‘迈圈法’。在擂台比武的一个多月前,他决定找个高等武师验证一下自已创立的‘迈圈法’效果到底如何。
那天武馆正开午饭,高等武师、也就是五师兄雷散正端着一碗饭向他走来,毛地阶笑嘻嘻乘他不备冷不防将他手中的饭碗蓦地夺去,雷散是武馆中力气最大的,脾气也是最暴的一个,自已的饭碗突然间被一个中等武师夺走,心中甚是气恼,虽然是师弟有意跟他开开玩笑,但他觉得与他开这种玩笑有损他的尊严,他不能容忍这个胆大妄为的小子不尊重他,于是他左肘一抬,向侧面的毛地阶刺了过去;谁知毛地阶轻轻一闪便闪到他的背后,口中还嘻嘻笑道:“五师兄手下留情,千万别将你的饭碗给弄砸了。”雷散也不答话,转身就是一个飞快的扫荡腿,但毛地阶又是一闪到了原地,手中的一碗饭也粒米不撒。雷散一脚扫空后着实有些惊奇:咦!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师弟的身手还真是有些邪门,之前怎么不见他有这么一手?他正要思肘怎么样对付这师弟,毛地阶却将饭碗飞快地塞到他手中,说声“对不起”便飞快轻松而去。他心中已经有了一定的把握,这一次的擂台比赛连胜五场没问题!高等武师的的名头垂手而得,说不定大师兄的位置他也能夺下来!一想到自已今后能在高等武师中排上名次,还不缺钱花,心中不免暗暗地兴奋不已。但接着又有些害怕,他想起前不久大师兄带着三十四名师弟们押镖时遭到土匪袭击的惨痛。包括六师兄徐立和八师兄夏复有两位高等武师在内的三十二名师兄师弟全被土匪用火枪打死!只有大师兄与另两名中等武师侥幸逃脱,当时大家将三十二名尸体抬回来,看着满地死者们的惨状和亲属们撕心裂肺的恸哭,他也有些后怕,因为那次他也想去,结果却被大师兄拒绝了。但如果今后我也碰上此等情况又将如何对付?
就在毛地阶满腹心思胡思乱想的时候,武馆馆长戚量此刻却正忧心如焚。戚量原本是同盟会黄兴的贴身保镖,黄兴偶然得知明末清初的李自成兵败后携两船金银财宝到过临江,不久那两船厂财宝与一百五十人的卫队就不知所踪。由于同盟会正打算组建军队,需要大量资金购买武器装备,黄兴就让戚量来临江勘察那批财宝的下落。戚量开始是以给商家保镖的机会到处探访,后来就办起了这家武馆兼镖局的场子。可是六年下来寻宝之事依然进展不大,种种迹象表明,宝藏就在临江县城方园十里之内,可就是找不到它的确切位置。他曾经仔细地勘察过县城西头的鹰嘴崖岩洞,因为他探访过许多老人时,老人们说那个岩洞在明末清初住过几代来历不明的人。戚量据此判断这些人可能与宝藏有密切的关系。但是戚量在那洞里面勘探了很长时间也一无所获。两个月前,黄兴捎信来催问寻宝的进展,他无法作答。前几天又捎信催问,这使他焦虑万分。他知道黄兴的性格,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这么催他的。本想找不到宝藏就将这几年开馆收徒和走镖所得的二万两银子拿去救救急,不想一个多月前一次走镖失败,除了赔偿商家的货银还得安抚三十二名死难者的家属,二万两只剩下几千两。他对这次走镖的失败充满了疑问,之前所有的镖货从未被劫失过,单单这次镖值特别重大的一次就出了事?这雪峰山密林中的土匪他也打过交道,大多是当地农夫没活干才上山做这个买卖的,只有几个头目是惯匪。所以这帮人的战斗力根本就不是武馆弟子们的对手。于是这帮人就采取用火枪突然袭击的方法打死了押镖的弟子们,劫走了价值八千两银子的货物。据大弟子何政回忆说,土匪大约有五十人之多。而据戚量所知,雪峰山土匪虽然山头较多,但各自为政互不来往,最多的一股也只有二十几个人,有的山头只有几个人,那么这五十多个人是从哪来的呢?莫非他们中间出了一个能人,将其中几股联合起来了?而且还不顾劫货放人的绿林规矩,突然开枪袭击打死弟子三十二人。再说这次劫镖不是在某个土匪的山头之下,而是在距离匪巢很远的偏僻地段,要在这样的地方埋伏就必须知道镖队经过那儿的准确时间,那他们又是怎么知道的?由于这次镖值太重,镖队出发的时间只有他和三位高等武师知道,其他人只是要上路了才明白。那么又是谁给土匪送的信?而且这次的镖值也是严格保密的,只有货方与自已知道,大弟子也是在他要上路时才告诉他的。从土匪不杀内奸来分析,侥幸逃回的三人嫌疑最大,他暗地里调查过那两名中等武师的背景,然而调查结果这两人均是诚实之人,难道他一向看重的何政就是内贼?何政是戚量开馆之初收下的弟子,他是湘西怀化人,从小就喜欢五枪弄棒,对武功如痴入迷,因此入馆之前就有一定的武功基础,听说一位福建一位武林高手在临江开馆收徒,便匆匆慕名而来。戚量见他拳脚了得便教他一手铁砂掌功夫,他果然不负师教,铁砂掌功夫练得出神入化,众多弟子都不是他的对手,戚量便让他做了大弟子,平常馆中事务也交给他打理,每有走镖之生意上门总是让他带着师弟们往返辛劳。这让他腾出许多时间寻找珠宝。为了鼓励他,每次走镖完成归来戚量都要给他一定银子的奖励,而他却将这份奖励毫不吝啬地分给师弟们。这样的徙弟戚量将他视为左臂右膀难道会是内贼?难道何政平常兢兢业业地为武馆操劳和不计名利都是伪装?这让他难以置信!以他40年阅人无数的经验,难道平常就看不出他的一些端倪?不管怎么样,寻宝之事暂且不能告之于他,先考察一下再做区处,戚量将一年一度的擂台比武的赛事交给他主持,如果他真是内贼应当有所动作。另两个逃出来的中等武师他前几天也派人上他们的籍户调查,不过,他们两人是内贼的可能性不大,因为这次走镖的镖值他俩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只有自已与何政知道,这么一推敲何政的嫌疑更大,戚量心底猛然升起一股彻骨的寒意,这股寒意一直从他脚底凉到头顶!他并不是害怕身边伴随着一只披着伪装外衣的猛虎会随时吃掉他,而是打算让弟子协助寻宝的计划要搁浅,自已仍然得单独行动,可是时间又是这样的紧迫,现在唯一的线索就是昨天下午在码头附近的尹记当铺尹掌柜说给他的那件事,尹掌柜说8年前张相发来到他的当铺,从怀中掏出一颗珍珠出当。那珍珠个儿很大,比一般珍珠整整大了一倍,肯定不是本地产物,这种珍珠应当产于东海,张相发说是祖传之物。他当时给了张相发5两银子,张相发后来也没来赎当,他就将这颗珍珠卖给了一个珠宝商。昨天从当铺回来之后戚量整整思索了一宿,那颗大珍珠无疑是皇家之物!一定是明末时期李自成带到临江的。至于是如何又落到张相发手中还得亲自去问问他,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搞清楚一定对寻宝有很大帮助,可是张相发却因涉嫌杀人被县衙关入牢狱,现在最要紧的是得与张相发见上一面,但戚量与张相发无亲无故,去牢狱探望肯定不合适,说不定还会引起别人的猜疑,其他人的猜疑他可以不在乎,但临江知县冯少刚的猜疑就大有干糸了!听说这个冯少刚放着长沙府的四品道台不当,却到这临江小县当个七品知县,这是为什么?而且他很多时候将县衙一些事务交给探长打理,自已却在外头游山玩水,说不定他也得到什么消息,也在寻找那批宝藏!既然我知他在找宝,他也一定会知道我也在找宝,我们两人只是心照不宣罢了,如果此时我再去探望张相发他会怎么想?而张相发又正在他手中捏着,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张相发反而会性命难保!岂不是要惹来大麻烦?现在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将张相发从牢狱中弄出来!据刘新所说张相发是被冤枉的,让刘新立即去找冯少刚为张相发作证,这是正当理由,冯注刚不会怀疑到其中有什么缘故,只不过得花点银子给他打点一下,想必问题不大。事不宜迟,得立即行动!戚量的心一定下来,便打开房门要去比武场找刘新,这时二弟子季广平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师傅……师傅!”
刚迈出门坎的戚量见他一副慌乱模样,沉下脸说:“广平,什么事这么慌?”
季广平见师傅一脸的严峻和沉稳,才知道自已确实太沉不住气了,他定了一定说;“师傅是这样;下午刚开始的中等武师擂台比赛过程中打伤了一个人”
“严重吗?”
“还好,只是被当场打晕,耳朵流出了一点血,现在已苏醒了过来。”
戚量松了口气:“打人的是谁?受伤的是谁?”
“打人的是毛地阶,受伤的是白玉春。”季广平面有愧色,师傅让他协助大师兄主持这次比武大赛并反复叮嘱不要出什么纰漏,没想到还是出了问题。
“你速派个师弟将白玉春送到医院,然后将刘新给我叫来,不,先将刘新给我叫来,越快越好!”
“回禀师傅,刘新病了,在家未来”
戚量大感意外!“什么时候得的病?得的什么病?”
“师傅那天让我陪他去县衙找知县的第二天就病倒了,大概是知县不在家,张叔又关在牢狱中受苦他帮不了忙才气病的吧?也不知道是什么病,反正他已经在床上晕睡七天了,前两天我还去看过他,估计现在还没醒过来,师傅你……”
戚量摆摆手没让他说下去:“广平,你快将白玉春送医院,我去看刘新。”说罢转身而去。
季广平望着师傅离去的背影大惑不解:中等武师打伤了不去看,却要急着看一个初等武生,老天爷知道刘新的病是什么病?能好不能好还不好说!
戚量心急火燎般向刘新家中赶,刘新的安危生死关系到张相发的洗冤出狱,而张相发的安危生死又关系到探珍寻宝的成败!戚量的寻宝之路就只有这么一条线索,如果说这条线索也断绝了,他下一步不知如何是好!如何向黄兴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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