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训斥过后，抽调过来的兵丁都比较认同杨楠的话，但那些民壮却还是敷衍了事。杨楠也知道不可能一下子就能整顿好军纪，只好先暂时放下，转身问卢渭道：““卢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事需要先做的呢？”

卢渭说道：“现在还需把这些兵丁的资料登记造册，然后便可开始操练了。”

“登记造册？”杨楠立时脸现难色地反应道。要他写写寻常家书还勉强能应付，但说到正式公文，那便是难为他了。

卢渭也看出杨楠的难色，笑了笑说道：“登记造册的事情可以让我来做，你只需负责训练便可。”

杨楠马上如释重负，说道：“那就麻烦卢先生了。”接着，就传下命令，说今日休整，明日辰时开始，校场训练。

当把登记的事情都交给了卢渭后，杨楠偷得空闲，打算四下走走。不料，王强赶了过来，问道：“老杨，怎么回事啊？为什么忽然要我做个副管队的？”

“让你做官还不好？”杨楠一边说着，一边走出校场。“其实，由你来管束，我会比较放心。毕竟这么多年兄弟，你是怎样的人，我还不了解？”杨楠还是比较清楚王强的为人，不仅办事细致公正，还为人小心谨慎，而且行伍经验丰富，如此种种，正是杨楠所需的，最重要，这样一来，杨楠自己就可以轻松许多了。

“可……我还真没有当过官，带过兵。都不知道要怎么做才好！”王强跟上说道。

“我也没当过啊，还不是要硬着头皮做。”杨楠苦笑道：“反正现在走一步，算一步吧。况且大嫂就快生小孩了，你多些粮饷，也好帮她买些东西补补身子。”

王强点点头，杨楠继续说道：“你只要帮我整顿好军纪，别像现在这么懒懒散散就好。”

“我试着办吧。”王强应道。

“对了，为什么不见李杰他们？”杨楠岔开话题道。

“听说他们昨晚和忠贯营的人在窑子打架，后来被人告到了扬州府，两边的人都被捉了，现在估计还在大牢里吧。这些事你不是更清楚吗？你们昨晚一起去的吧？”王强道。

杨楠说道：“昨晚我喝醉了，什么都想不起来。”

昨晚的事，杨楠确实已经记不起了，除了脸上被人打了一拳还有些印象外，其他的就像从未发生过一样。是不是自己酒醉了，没有参与打架，所以没被一起关到大牢里呢？他感到有些奇怪，于是提议道：“我们去扬州府看看吧。”

“嗯。”王强应了声。

两人一边聊着家常，一边慢慢走去扬州府。

*

“什么风把你们吹来了？老杨，听说你升官了，对吧？”扬州大牢门口的守卫狱卒李烈看到熟人杨楠和王强走来，主动上前打招呼道。

“咦，你这么快就知道了？只是升了个小百总。”杨楠笑着说道。

“扬州城内哪有我李烈不知道的事。”李烈说道：“今天来，是不是准备请我去吃一顿，庆祝庆祝。”

“肯定是要请你吃一顿的，”杨楠说道：“不过，我今天来主要是想看看李杰他们，他们没什么吧？”

“都是老熟人了，能难为他们吗？刚刚已经放回去了。”李烈说道。

听到李杰他们已经放了，杨楠、王强都放下心来，不禁相视一笑。王强又问道：“那他们没受什么皮肉之苦吧？”

“衙门里打犯人的把戏，我们熟得很，绝对伤不了。忠贯营的就不同了，板板到肉，放回去的都是抬着走的，而且牢里还有几十个关着。”李烈说道。

“几十个？”杨楠一听有些奇怪了，自己印象中打架的人数没有这么多，最多也只会是六七个而已。现在竟说有几十个，他不免问道：“昨晚有这么多人打架吗？”

李烈点着头说道：“对啊。昨晚忠贯营的人都不知发什么疯，到处惹事，不是在酒馆，就是在窑子。反正，不只和你们官兵打，连些地痞流氓，甚至我们任大人的几个亲兵也和他们打。总之就是让我们忙了一晚。”

原来李烈所说的忠贯营并不只是指和杨楠他们打架的一伙。但如此一来，杨楠又奇怪了，忠贯营自进驻扬州以来，也没听说过有什么扰民滋事的，怎会昨晚突然就如此军纪涣散的？难道是由于何大人的死？想到这里，杨楠有些不自在了，何大人说到底也是因自己而死，现在他留下的忠贯营变成这样，杨楠多少总有些不安，虽然已经没有昨天那么强烈了。

“都是昨日死过一回的人，”杨楠劝说道：“李子，你们也别太为难他们了。”

“我也不想为难他们，”李烈说道：“只是，他们也得罪太多人了。”

王强知道杨楠因何刚的事想尽力帮一下忠贯营，于是也说道：“李子，以后打板子轻一点也就行了。其他的，也只能看他们的造化了。”

“那好，尽量吧。”李烈说道。

杨楠也知道以他个人的能力很难帮到忠贯营什么，便说道：“谢了。”接着，跟李烈客套了几句，就和王强离开了扬州大牢。

当杨楠和王强走出了扬州府后，两人都想祭奠一下昨日死去的弟兄，于是买了些酒菜香烛，带上了北门城楼。

摆开酒菜，烧过香，洒过酒，杨楠和王强始终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望着北门外，昨日那块拼生死的地方。此时，无论是明清两军的尸首，还是军马的尸体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不过，那深浅斑驳的地面，还是透露出这是一块被血染红过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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