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立即掉回头,尽管心情焦急,他们更加小心紧慎,留意周围环境,尽量减低走动时发出的声响。乔伊紧握手上的武器,由于用力过度,手指关节泛白,不时转头观察后方。乔伊没有注意到利昂受他影响,紧张得全身肌肉绷紧,不自主地颤抖。沿路走来,经过山道,他们更是小心翼翼,害怕造成回音,几乎是贴墙而过。遍地都是尸体,即使血肉模糊,他还是可以认清每个人的样貌,那可是相处一年的伙伴啊。营地的火焰已经缩小很多,远远就可以看到黑烟升起,夜风伴随着几股恶臭,这就是地狱吗利昂黯然地看着高尔的尸体,他的胸膛被箭射中,全身布满鲜血,十八岁的生命就如此消失世上,偷袭者将他的尸体丢弃在营门,早上还活生生的人,如今只是一具具死尸。利昂弯下腰,用手指沾了高尔伤口处的血,擦在自己的额头,留下两条血痕。乔伊安静地站在一旁,他明白这种行为的意思,即使无法理解当中的意义。利昂一脸痛苦的模样,像是他本身遭到伤害。
“好了,我们从侧面进入。”利昂右脚踝的韧带变严重了,包扎伤口的布巾染成血红色,但是,此时他对这些痛苦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拚命地往前走。
一种未曾经历的感觉从二人心中涌现,使得他们不自主地停下脚步。两人像是遭受到什么打击,再也无法前进半步,就像是前方有一面无形的墙阻挡他们。周围散发出阴森的气息,两人心慌意乱,浓烈的血腥味更令利昂情绪不安,他一面调整自己杂乱的呼吸,尽量回想快乐的事情。好像渡过一段漫长的时日,内心才镇定下来,他疑惑地看着乔伊。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强烈的恐惧感。乔伊无力地摇头,他的情况也不是很好,胃部持续抽搐,想吐的感觉涌上了咽喉。
周围除了偶尔的风声,一片死寂。乔伊压住恶心的感觉,聆听前方的动静,他仿佛听见营地内传出的一丝声响,虽然很微弱,但可以肯定是人的脚步声。乔伊把这发现告诉利昂,两人判断后无法确定是敌是友,只好继续前进。这种诡谲的气氛实在令人难受,除非远离这是非之地,但这是不可能的,两人选择承受这种压力。接近百多码的距离,营地的面貌出现在两人面前,它完全被摧毁了,火焰把一切吞没,帐篷倒塌了,遍地都是血液和散乱的兵器,死难者的尸体堆积在一起,叠成一座矮坡。火光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脸孔,少年兵团的队长劳德和一些人站立在营地的中心,似乎在进行什么讨论。
两人决定再往前推进,他们缓慢地潜行向前,一步一步接近,躲在焦黑的栅门后,利用黑烟来遮掩自己的身形。声音愈来愈清晰,甚至可以听到只字片语,利昂估计这里有超过一百人。透过他们手上火把的光芒,清楚地看到他们穿着同样的铠甲,黑兰德王国的最精锐的部队,直属皇王陛下的白狼兵。乔伊和利昂都看出对方的喜悦,他们一度感觉到的肃杀之气,原来是劳德队长找来的援军,大家更加安全了。利昂已经打算冲出去向队长报告他们的发现,他一站起来,马上就被乔伊往下拉。乔伊对他瞪眼,示意看清楚情况再行动,利昂想反驳他几句,此时却出现不寻常的举动。少年兵团的队长劳德和所有士兵,弯腰鞠躬,两人知道重要人物出场。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阴暗处走出来,傲慢地看着前方,仿佛眼前只是十分平常的事物,并不足以引起他的注意。
“那个人是谁”利昂心中马上浮现这个疑问,他并不了解国家的详情。乔伊同样疑惑地看着他,他们居住的卡罗街是边境地区,认识不了多少大人物。男子露出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安静地看着臣服于他的下属,眼前这群低下头颅的人,跟刑场上的死囚没有分别,掌控他们生命的人,世上只有一人,就是自己。
利昂感到现场这种沉默感非常可怕,他把身体缩了更小,透过栅门的间隙眯眼观察。站在众人前面的那个人看上去似乎很年轻,劳德队长和他对比,队长粗颈,结实,一副军人样,骨子里散发出对权力欲望的追求;这个人身体却很健壮,穿着金色绣边的白色铠甲,披着深蓝色的披风,散发出一种王者的气质。乔伊肯定他是个高级官员,不像一般贵族那样纤弱,他的目光像苦行僧般坚定,遥望着山下的大地,五官几近精致、完美。
劳德往前踏出几步,弯腰抚胸,语气恭敬地说:“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殿下,我手下的兵不知情都逃往森林了。现在怕已经成为伏兵的囊中之物了。”
卢卡中断了自己的沉思,乌黑色的眼睛里充满厌恶、忍耐的复杂神色,“哈哈哈哈!可惜他们都成了‘都市同盟背叛’的牺牲者。一想到有战争,我的剑在剑鞘里都已经耐不住寂寞了!最近把太多的时间都浪费在老家伙身上,浪费时间去做没有意义的事,搞得我的剑术都生疏了。”
劳德低头后退,王子的左手一直按着腰旁的剑柄,眼睛凌厉地看着他。“不错,不错…啊,不是,话可不是这么说,无论殿下出不出手,我这几个喽怎么也不是您部下的对手啊。”即使这么说,劳德的脸上仍旧能看出惶恐的表情。若是说他是个以生命来换取权力的赌徒,那他最需要的便是足够的情报作为筹码。与王子的对话令他精神紧张,甚至赶不及运用纹章来恢复体力。从收集到的情报得知,王子快如闪电的左手剑术是在战场上修练而成的。
卢卡轻轻地拔起长剑指向天空,瞬间剑身闪着耀眼的光芒,划破寂静的黑夜。空气似乎受到撕裂,发出喀嚓喀嚓的刺耳声。“!你的少年将士能起到现在的作用,也算死得其所了。我平生最恨的就是‘停战协议’了,战争了又怎么样,我根本不会把都市同盟那样的对手放在眼里,我会用我的战绩证明给那群神官看的!”跟随卢卡的百余名士兵,发出了自信的欢呼,然而卢卡自己的表情却未曾改变。
劳德亦随众人鼓掌,“一定是这样,我相信,在殿下的领导下,海兰德王国将会迎来它最辉煌的荣誉时刻!”劳德努力奉迎,他依照礼仪弯腰鞠躬,避开了王子的眼神。
目睹这一切的利昂和乔伊,几乎叫了出来。乔伊跪在地下,指尖触摸地面,他转身回望曾经停留的森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利昂停止观察,视线落在乔伊身上。
“我们被抛弃了吗他们全都被杀了,就是为了引发战争!”他们一想到这儿,背上便冒出了寒意,随即流出了一股冷汗,大脑似乎受到冲击,不能运转。乔伊的心中涌起了许多复杂的感觉,充满悲伤的悔恨,此刻他才感到自己的无力。
利昂看来想要说些什么,思考了一下后便下定决心,他挺直身体点了几下头,终于开口了:“我们去问问队长,乔伊。也许事实并不是这样。”他试图安慰好友,努力展出一丝笑容。乔伊的眼中泛着迟滞的目光,“可以吗我们可能会丧命啊!”利昂伸出舌尖,舔了舔上下的嘴唇,“反正我们也未必回得去卡罗街,就是死也要明明白白,否则爷爷会大骂我这个笨蛋,对吧!”乔伊空洞的眼睛深处,似乎有灯炬闪烁一般,发亮了起来。“谢谢你,利昂。”他的声音很小,但是清晰传到利昂的耳中。
“你们这些小子,为什么没有往东边的森林逃呢?”劳德脸色僵硬地望着忽然冒出来的两人,肌肉不停跳动。士兵们纷纷拔剑,等待命令。
乔伊的腿微微弯曲,应付随时发生的风暴。“我们也想问你这究竟怎么回事,劳德队长?为什么偷袭自己人…而且,那个男的是谁?你给我们一个解释!”他愤怒地质问劳队,愈说愈快,最后更是喊了出来,完全没有留意无数张阴森的脸孔。
卢卡打破沉默,他迅速把剑收回剑鞘,表情木然看着死尸堆,“呵呵!居然连自己国家的皇子都不认识。”劳德讶异地看着王子,只见他的眼眸闪耀着强烈的光芒,心中不禁暗喜。“快,快点捉住这些家伙!!”劳德果断地发出命令,最后方跑出一群人,他们是劳德可以指挥的下属,慌乱冲出去。
“低劣的败类!”乔伊贴着利昂的背部,怒斥这个曾经领导他们的人。一名士兵率先上前,乔伊忽的挥动星棍,把一块地面突起的石块扫出,击中了他的鼻梁,他痛苦地瘫倒在地上。其他士兵被这突然发生的攻击吓一跳,动作变得迟缓。劳德气急败坏,“全部给我一起上!”尽管无人敢在王子面前公开取笑,他也感到许多不友善的目光,所有人都打算袖手旁观。一旁的利昂高声一呼,锁定进攻的目标。
“利昂!背后靠着我,防止他们偷袭!”乔伊制止了正要冲出去的利昂,示意他作好准备。士兵很快将他们包围起来,手上握着斧或长剑等武器。武器上还残留着腥臭的血迹,向两人展开攻击。除此之外,劳德举起左手,发出一道蓝色的光芒,笼罩他的身体。活力源源不绝进出他的身体,流血的伤口即时缝合起来,没有留下任何伤疤,他拔出剑,准备随时加入战斗。
“小心!剑上有魔力流动!”纵然两人互相帮忙,也未必绝对安全,要以二对多是不可能取胜的。何况现在还有上百名旁观者未有行动,利昂自信没有机会逃跑,如今只有步同伴下场这条路而已。敌众我寡,利昂想起爷爷的这句话,“但是人多并不代表团结,找个时机逃走,直到自己变得更强。”乔伊没有想那么多,他巧妙地使用着星棍。先挡下其中一人的攻击,再迅速地击中另一人。利昂轻盈地避开攻击,击中一个肥胖士兵的脑部,在他冒出血倒地之后,利昂提高速度,挡住一次又一次致命攻击。此时卢卡已把视线放在激战中的两人身上,他若有所思听取劳德详尽的报告,对他们的武技有股奇异的熟悉感,他的方案中并没有预料这突然的变故。劳德此刻背部已是一片湿淋淋,回答时已不见机伶,恨不得冲出去杀死过去令他引以为豪的两人。
金属的撞击声不断地响着,由于两个年轻人的努力,劳德的小队一个接一个地倒了下来。但是已经到了极限,卢卡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始终是两个男孩而已,是个可以好好利用的题材。很快的,利昂和乔伊渐渐露出疲态,双手也变得如铅块般沉重了,喘气声未曾停止。乔伊注意到了这不利的情况,主动发动攻击,企图造成混乱。利昂十分疲劳,体力也快见底了。他为挡住刺向乔伊的一剑,用力将对方撞倒,不过他的伤势也加剧了,脚踝痛得被火烧一样,如果此时他有空查看,会发现自己走过的地方,都留下一个淡淡的血印。
围攻的士兵的数量只剩下十个人,遍地都是受伤的士兵,仍然站立的人早已满布伤痕,营地中的人发出不耐烦的嘲讽声。劳德向王子示意亲自杀死两人,但是被卢卡沉默地拒绝了。他此时感到脸上无光,心里盘算着下一步的行动。
“似乎我们的成长了。”利昂小声地说道。挥动牙双棍的动作已经迟钝,上面尽是剑划过的痕迹。看着慢慢后退的乔伊,利昂突然领悟。他高速穿越在士兵当中,把所有的力量集中在脚下,不停跑动。为了吸引敌人注意,对他们喊出陌生的语句,“你们…终会得到报应,恶魔!”这句话立即引起骚动,白狼兵感觉这战斗变得有趣。冷酷的脸上浮出了笑容,他们很明显乐于欣赏劳德策划的丑剧,甚至大声嘲笑已方的战士。
卢卡对这场无谓的战斗已感到生厌,但是他并没有制上部下的行动。同样是海兰德王国的子民,实力却是订定一个人地位的重要因素,劳德队的确表现无能,但是他仍要观察下去。
“啊!”利昂左闪右避,左肩仍然被击中,鲜血从伤口涌出来,他感觉此时头昏脑胀,几乎跌倒。“利昂,跟我跑。”利昂用尽全力站起来,乔伊已成功唱出繁复的古代语,抛出手上的愤怒的一击符,发出蓝色的光芒。乔伊拉着全身摇摆不定的利昂,疯狂地向北边逃去。
士兵们向前追赶,感受到空气刹那变得沉重,他们眼前一黑,惊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小型乌云。它似乎瞄准位置,完全不让他们有逃脱的机会。眼见雷电即将击落,劳德再也按捺不住,以肉眼看不清的速度冲前,一只大手抓住其中一人的头发,随即往上踢。可怜的士兵一接触上空的雷云,电流马上遍布全身,掉下来的是一具焦黑的尸体。士兵们失了魂似的看着惨死的同伴,“快!通通跟我来。”只听见喀的一声,劳德大步踏过那具尸体,死者胸骨被无情地踩断了。士兵们忍住呕吐的冲动,随着劳德朝北边的瀑布追去。卢布的一名部下向他进行报告,他总结了自己的观察,相信已经成功把劳德拉拢。
乔伊一口气拉着利昂往北逃走,随着他们愈接近,不远处瀑布的落水声愈来愈大。到了崖壁,只看见随风飘动的水花,瀑布四周弥漫着浓厚的水气,汹涌澎湃的水声就如千军万马奔腾一样。往下俯视,身体似乎要被吸入里头。
“呵呵呵…利昂,没有受伤吧”乔伊靠着岩石喘气,刚才幸好利昂争取时间,他才平安念出深奥复杂的古代语。乔伊抓住胸口,临别时母亲交给的护身符被正确使用了,但是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还可以。”利昂虚脱地坐在地上,全身难受极了,勉强回答。水声盖过了他的声音,乔伊走到几乎躺下的利昂身旁,察看他的伤势。尽管现在不应该休息,乔伊仍不愿意让好友承受痛苦。正想无视利昂的气味敏感,把仅有的草药膏擦在他的伤患处,黏滑的红色液体却沾上了他的手。“利昂,你流血了。可恶,到底为什么…”乔伊发现利昂全身的伤口呈乌黑色,攻击者的武器似乎有些异样,根本止不住血。脸色苍白的利昂摇头示意他很好,但乔伊如何肯相信。
“你们没有必要知道整个事件!总之你们是在抵抗都市同盟的偷袭中英勇牺牲的,这里就是你们的死地,除此以外我无可奉告,你们已经穷途末路了!”脚步声突然响起,劳德带着数名士兵出现,语气冰冷地拔出长剑,朝两人走过来。“住口…”乔伊真的生气了,脸色完全变了,他那白晰的脸颊微微地抽动着,两眼仿佛燃烧着火焰,身体不停颤抖,看起来很骇人。体力已经到底的利昂艰难地站起来,他也感受到乔伊的愤怒。“你们都是好战士,出了这样的事情,我只能说很遗憾,上!”劳德的内心似乎有些犹豫,但是,事情至此,他唯有顺从。“对不起!为了她我别无选择。”他不禁在内心喃喃自语着。
“来吧!”乔伊的叫喊再次令士兵胆怯,他们似乎受到刚才的影响,只是不断向前推进,企图封死两人的退路。劳德的示意众人进攻,拉近距离,他会趁空档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乔伊挡上利昂前面,呼吸十分沉重。他此时全身都是破绽,持宽剑的士兵马上挥出极为强力的一击,他突然身子一闪回避了攻击,并且弯腰跨步击中对方的腹腔,那人发出惨叫跌落深渊。乔伊跳到利昂身边,他紧紧握住其中一人的手腕,身体已经没有任何力量,只是凭着本能来作出防范,双方僵持不下。乔伊用尽全力猛力击打那人的颈椎,再急速挡住剩余两人的剑,发出金属的磨擦声。长筒靴深深踩在尖锐的碎石中,痛楚使他不停颤抖,发出咯咯的磨牙声。那人身子一软,几乎昏死过去,利昂马上把握机会,立刻将他往后一推,同样消失在雾气之中。
“你们两个,果然是他的弟子。”劳德没头没脑冒出这句话,他回头看着冒烟的营地。力量之间的对抗并不是乔伊的强项,他痛苦地吼叫。利昂全身的力气都消耗了,他猛然转身,抛出一个污损的铁头盔。乔伊的腿被对方无情地踢中,他想往后退,突然出现的头盔令二人抽回剑,侧身躲闪。这完全在乔伊的意料之中,他马上回击,但却轻易地被挡了下来,那是劳德的长剑,他的力气完全压住星棍。“你们不要垂死挣扎,再怎样抵抗也没用。”劳德的神情淡然,露出胜利的自信笑容,迅速发动了暴风般的攻势。他手中的长剑以无法想像的恐怖速度挥了过来,迎战的乔伊马上被弹开。利昂的肩膀被划了一剑,勾破了他的领巾,鲜血泪泪地流出。他努力扑向前,翻滚着站起来,伤口靠着对面的墙壁。劳德朝他走来,另外两个人则走向乔伊。
然而,在两人以为一切都结束时,一阵奇怪的声音引起劳德的注意,让他立时停下脚步。劳德将手掌压在岩石上,感受微弱却规律的震动。在不远处,有某个东西在规律地敲击着石头。崖上跌下一些碎石,劳德集中精神,看见了“他们”:正用手工打造的铁锤敲打石块,他们只有一般人类孩童的高度,全身覆满浓密的毛发。他们的肌肉与躯干十分适合采矿,似乎就是他们的天职,他们是另一个智慧的种族矮人。
“可恶,怎么来了麻烦的家伙。”劳德急速地比划手势,示意立即撤退。矮人未必会插手,但是他们的脾气也很差,即使相差一段距离,他也不愿意冒险,害怕惊动他们。“哼哼,你们运气好!我会找更多人来送你们上路!!!”利昂甚至来不及露出惊讶的表情,就看到他们飞快地往后跑去。他看见乔伊爬起来,便眼前一黑,重重地仆倒在地面,脸颊贴在岩石,冰凉触感使他的意识稍为清醒。乔伊跨开双脚站稳,费力地把利昂扶起。他望着山下的雾气,背部肌肉传来一阵刺痛感,“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他剧烈地喘气,胸膛不规律地起伏。
采矿者开始以兴奋的语气交谈,显然他们挖掘到丰富的矿脉。交谈的声音愈来愈清晰,脚步声亦慢慢接近。乔伊的心跳异常加快,额上冒出成串的汗珠,他不清楚劳德为什么离开,但他也感到头上的生物并不好相处。一些拳头大的石块持续跌下来,击中两人身上,利昂掩住嘴巴,令自己不要出声。利昂试图移动,但他的双腿丝毫使不上力,只能靠着岩壁。
“利昂,已经无路可走了。从瀑布跳下去吧。”乔伊的眼睛告诉利昂,这个选择比起被人折磨至死好上百倍。“看来我们别无选择了。”利昂只是耸耸肩,满脸不在乎。乔伊微笑地凝视着他,把命交给上天,如果真的存在…此时利昂想的就是这样,“好…”乔伊抽出腰包的小刀,在一块巨型岩石中狠狠划了一下,留下一道痕迹。他把小刀交给利昂,指着那里说:“如果,我们都能死里逃生…但是…又彼此失散了呢…如果出了这样的情况,我们就回到这里来找对方。”乔伊的鼻子深深地抽了口气,接着说:“然后…在这里,我们再见面。”他的声音带着哀伤与无奈,“一言为定…利昂…”说完他快速转过身去,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把它抹去。
利昂看着转过身来的乔伊,发现他的鼻子不停吸气,却没有取笑他的想法,严肃地回答:“知道了。”乔伊扶着他的手,用力挥出一记,传来清脆的一响,两道痕迹在岩石上交叉形成一个x字标志。“跳吧,利昂。”乔伊瞄了上方一眼,似乎被发现,传来一阵粗厚吼叫声。他扶着利昂,用星棍借力,撑住两人的重量,走到崖边。两人彼此对望,“好想好好睡一觉,奈美不要唱歌,乔伊做早饭。”利昂突然大喊,上方的矮人被吓一跳,愤怒摔出石块,他们的语言在乔伊耳中,像一群妇人喃喃自语,“不,没人会叫你起床。”乔伊断然说道。利昂坚定不移的脸孔,让乔伊想起刚刚相识的往事,那个时代,没有烦恼…
他们闭上眼睛,勇敢跃起跳下,“我们永远是朋友…过去,现在,将来…”乔伊几乎没听到利昂的喊话,下坠的冲力令泪水在他眼中打转,视线被雾气所朦胧,被逼紧闭双眼;他紧紧握住星棍,防止丢失武器。耳边尽是轰隆巨响的寒风,朝着深渊急速飘落,脸上传来一阵阵刺痛。云雾里的水气透过衣服,像冬天里刺骨的冰水般迅速浸湿了全身,利昂神经很快就麻木了,身体变得冰凉,失去所有的感觉,只有内心仍有一丝温暖。就这样,两人先是肩膀入水,水面被撞出一个洞,带着无数的白色水花往下沉,乔伊被落水时的巨大冲击力震昏了,暗涌的水流把他们冲上水面,再也感觉不到任何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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