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小语的美丽面庞完全苍白。嘴唇在颤抖,牙齿微微互击。她双臂紧紧交抱在胸前,像是受了很重的伤。
狄斌的白皙脸孔涨红了。他愤怒地推去几子,走上前抓着宁小语的肩。“告诉我!为什么?”
宁小语那双明亮而湿润的眼睛里冒起了火焰。
“为什么?”她失笑说。“没有什么原因,因为我本来就是个婊子!”
狄斌的手掌凝在半空。看见她激动而痛苦得扭曲的脸,他打不下去。
“你不会这么笨吧?你以为单是用金子,可以收买魏一石那种地位的男人吗?”宁小语像洪水突然决堤般继续说:“男人除了黄金,只有另一个弱点!”
狄斌感到呼吸困难。
——是老大叫她去的。
“你……你为什么不拒绝?京都里没有别的女人吗?”
“干这样的事情,没有比我更有把握的女人。”宁小语的眼泪把胭脂都染化了。“你认识你老大多少年了?他是个让人能够拒绝的人吗?而且……我……我确实欠了他……欠了你们义兄弟的债……”
——是四哥的事情……
“我做的跟你做的事情有分别吗?”她猛地摔开狄斌抓着她的手。“我……我告诉你,我们都是你老大手上的棋子!我们没有选择啊……”
“那么……五哥他……不是很可怜吗?”
“我就是为了他才答应的!我只希望他快点完成这里的事情,然后带我走……”宁小语像是已经耗尽力气,整个人跪下来痛哭。
狄斌呆呆瞧着她。他这才发现:宁小语其实比他心目中坚强许多……
他忽然又想起李兰嫂嫂。她们两个都是为了深爱的男人,忍受着其他女人不必忍受的痛苦。
——当黑道男人的妻子就是这么辛苦吗……
狄斌把宁小语扶起来。
“五哥他快要回来了,你先洗个脸。”狄斌温柔地说,伸手擦去她的眼泪。“这件事情绝不能让五哥知道!答应我,你一生也不要告诉他!”
宁小语以感激的眼神瞧着他,用力点头。
(bsp;狄斌把几子和茶壶收拾好,打开房门步出。
——我们都是你老大手上的棋子……
这句话在狄斌心里不断回响。
他回身把房门轻轻带上。这时他发现手上染满了混着胭脂的泪水。
像血迹。
于润生仍然坐在他的虎皮大椅上。书房没有点灯,四周漆黑一片。
唯一能看见的,是蹲在旁边的枣七那双略带红色的眼睛,反射着窗外透来的微微月光。
于润生仍然睁着眼,瞧着前方那片漆黑的虚空。
他仿佛在那儿看见一切权力的混乱流动。流动渐渐往一个方向聚合了,开始变得清晰。
——那是一个对“大树堂”不利的流向……
他把手掌伸向书桌底下一个柜子,拉开来找出当中一只小木盒。书房里一切东西的布置他都记在脑袋里,不必用眼睛去看。
木盒的盖子上有个小小的铁锁。于润生从衣袋里掏出一大串钥匙,拣出其中最细小的一支,把盒子的锁打开。
盒子里只放着一件东西:一个以火漆密封、用羊皮缝装的厚信封。
他把信封拿出来,手指来回抚摸着羊皮的表面。
握着这信封,于润生的心平静了许多。
在九味坊的“丰义隆总行”里,“六杯祭酒”现今硕果仅存的一人,慢慢地享受着一杯葡萄酒,以缓解这一天的紧张与疲劳。
毕竟他已过五十岁了。
“小帅。”韩老板仍然坐在他的轮子木椅上,那张古怪的干净圆脸笑得安详。“看来是我押赢了。”
“可是没有我的于润生,他也没有可能成功吧?”章帅的语气半像在抗议,半像在说笑。
“人,本来就是互相利用的。”韩亮叹息着说。“能够把别人利用到最大的限度,就是一种才能。”
他瞧着墙壁上那面写着“仁义”的字匾,又叹了一口气。“十六年了……这么长久才终于收成……”
十六年前,他把蒙真和茅公雷放在容玉山的身旁——当时他没有什么清晰的念头,只知道这一着总会在某个时机产生某个效果……
十六年后,蒙真一举控制了容氏父子的全盘势力,再加上“三十铺总盟”,一夜之间成为了首都——以至天下——黑道上权力最大的男人。
这结果,连韩老板本人都有点讶异。
令人更赞叹的,是整场注码庞大的斗争,只死了一个人——容玉山。
——干得太漂亮了。
“尽快把余下的事情了结吧。”韩亮瞧着他最信任的部下说。“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给你下命令了。”
“早就准备好了。”章帅把杯中酒一口喝干,吁了一口气。“就等待老板你这句话。”
他放下了酒杯,走到韩老板的轮椅旁边,轻轻抚摸韩亮那张光滑的脸。
韩亮眼神温柔地看着章帅的眼睛,拉着他的手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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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帅俯下身子,在韩亮的嘴唇上轻轻一吻。
两人轻拥良久之后,韩亮才放开章帅的手掌。他揭开放在桌上那本厚厚的“海底名册”,翻到最后写了字的一页。
他提起毛笔,蘸了点墨,在名册排列最后的那个名字上,涂划下一条直线。
第三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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