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北山上时从燕平王世子手里得的那块同心佩,钟意并没有与同行的人多言,只回府后拿去禀了舅母林氏,连燕平王世子当日许诺给她的那几句“醉言”,钟意也并私吞了,连林氏都没有说。
——毕竟许诺轻易践行难,燕平王世子想改口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但钟意若是把这话先说出去了最后却没有得到,难保林氏心里会如何想她。
就连三月三到如今这些许时日,燕平王府直没有动静传来的日子里,若非有那块同心佩为实证,林氏还指不得如何“规划”钟意呢。
如今看骆琲这错愕的形色,钟意便明白了,对方成还以为之前的小北山之行又是次竹篮子打水场空的失败之旅,与他先前追逐佳蕙郡主般,是没得到什么实质性的进展的。
只是如今也没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了,有些话钟意也不是自己不能说,更何况,真从下人嘴里说出来,还指不定有多奇怪呢。
“今日王府来了人,邀了舅母与我下月初去林府赏花,”钟意笑得随意,“这些东西,该是王妃娘娘的赏赐吧。”
怔忪片刻,似乎是这时候才回过味来明白是怎么回事,骆琲脸上那点浅淡的笑意,也霎时如清晨初生的雨露,在日光下片刻间便散了个干净。
在燕平王府来人的衬托下,他会试上榜的喜气显得是那般的无足轻重......而挖开表面这层浮欢,深析其的根由,不过只是因为他们府里又成功地送出去了个姑娘。
个涉世不深、心智懵懂,在未及笄的年华里本该是由父母兄长捧在手心、护在身后、好好地娇养在深闺的小姑娘。
骆琲突然觉得切都又索然无味了起来。
他并非平生第次认命地意识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但不论经历过多少回,再来次,他都还是会忍不住深深地厌恶起自己的无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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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的细雨滴滴答答地敲落在白玉石阶上,不大,就是点毛毛雨,反反复复,滴滴答答,下得不成气候,但也无故惹人心烦,弄得宣宗皇帝快走了两步,还是不耐地接过了身后亦步亦趋的宫人侍候着的伞。
“这时节都是这样的,”燕平王妃看到宣宗皇帝脸上与他往年对着这雨时般无二的神色,忍不住微微笑,怀念道,“临入夏时的春雨总是这样腻歪,要下不下的,烦人的紧......不过,这倒也像陛下。”
宣宗皇帝忍不住微微侧目,看那神色,应当是在无声地询问这雨如何就与他“像”了。
“这雨十年如日地惹人烦,”燕平王妃毕竟年纪上来了,眼角已经有了细细的纹路,笑起来时,虽然依稀也还仍有当年名满洛城的风华,但到底不是当初的青葱韶华了,容颜老去,美人不再,但那份岁月积淀出的沉稳大气,说话时从容不迫、娓娓道来的温婉气度,让她即使是在与人顽笑时,都不显得轻浮失态,反而别有种长辈对小辈的亲昵亲近,“就如陛下十年如日地厌烦它,不是么?”
宣宗皇帝紧绷的肩膀微微松懈了少许,脸上的沉凝之色淡下,眼角眉梢都多了份少年人的轻松写意。
虽然没有开口接什么,但至少从方才那种压抑沉郁的氛围里解脱了出来。
燕平王妃细细看过身畔人的脸色,在心里微微地叹了口气。
说到底,宣宗皇帝这孩子,也是燕平王妃看着点点长大的。
他心性如何,燕平王妃再是清楚不过了。
今日自己这话不开口也便罢了,若是起了头最后却没有说开,怕是免不了要伤感情的。
其实今天这时机挑的也不好,今日是先元后傅氏的忌辰,傅氏故去时,先帝的帝陵还未建成,傅氏的棺木便先只草草地安置在了北邙山的僻静处。待得帝陵初建成,百官请命让元后棺陵归位时,先帝又多次按下不表,再后来更是直言百年后不会与元后合葬,还早早地将贵妃骆氏迁到了自己的帝棺之侧、帝陵之内。而后身为太子的裴度登基为帝,也没有对他父皇生前所为妄加更改什么,只下令让人将傅氏的棺陵重新修缮了番,给元后单立了个皇后冢。
现在他们就是刚拜祭过元后的陵墓下来。
燕平王妃本不欲在这样的日子多说什么,可那件事也确实如她心头梗着的根刺,说着不碍事不碍事,便真快要自欺欺人地认为不碍事了......拖了那般久,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竟然也拖了两年多。
再不开口,怕是真要拖到泺儿迎长宁侯府那姑娘过门了。
想到那场景,燕平王妃倒不至于说真有多膈应,但到底心里别扭的慌。
“说来不怕陛下笑话,前阵子泺儿竟然跑来与臣妇说,”燕平王妃细细瞅着身边人的脸色,缓缓道,“他遇着了个小姑娘,才见了人家面就惦记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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