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未语先笑,上回小北山之行后,似乎是因着起直面过佳蕙郡主挑剔、见过彼此狼狈的“袍泽”之谊,二人相处间莫名地松了几分端着的姿态,松快亲近了不少。
更何况今日燕平王府刚来了人,钟意心知林氏还指望她入得王府为承恩侯府谋取利益,时半会儿不会发难,倒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忌讳与骆琲站在起说两句话,笑着主动与骆琲招呼道:“还未恭喜表兄登科之喜。”
骆琲十年苦读朝得,两年来脸上直隐隐带着的郁色都消减了几分,见了钟意也难得爽朗笑,甚至还颇有心情地拿自己开了个玩笑:“五妹妹这登科之喜可道得太早了些,今年会试,今上取举子共三百余人,愚兄不才,忝列二百十余七,可算不上什么正儿经的‘登科’。”
会试之后还有殿试,殿试般是由皇帝亲自出题,批阅后也只是重列名次而并不剔人,故而会试在榜也就基本等同于殿试登科在望。只是殿试甲取三人、二甲取百余人不等,三甲便是剩下的若干。
其甲曰“进士及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则是“同进士出身”,读书人笑曰“同进士,如夫人”,这实在算不得什么好听的话,而按骆琲会试的名次,最后几乎也就是落个“如夫人”了,是而骆琲才说“算不上什么正儿经的登科”。
钟意怔,再仔细瞧了骆琲的脸色,见他虽是自嘲,脸上却没有什么自怨自艾的苦色,反而是以自我调侃居多,于是才放心地松了口气,笑着与骆琲打岔道:“你们读书人的道道儿可真多,不过表兄你也别与我说这些,什么百二百三百的,听得头都大了,我可分不清那些。”
“我这个无才便是德的小女子啊,就只能瞅见,”钟意笑意盈盈地拱手与骆琲玩笑作揖道,“眼前这是位贡士老爷呢!”
骆琲被钟意的怪模怪样逗得直笑,心仅剩的那点子微末的不甘也散了个净,他心知他的名次定是有人故意为之,如凭真才实学,他无论如何也不至于沦落到二百余名,可骆家如今如此境遇,他的名字能上得了红榜已经是难能可贵的大进展,路要步步走、饭得口口吃,这点道理骆琲还是懂的。
他也有那个耐性去点点地慢慢磨。
“五妹妹什么时候这般促狭,可是去学了四妹妹?”骆琲也同样笑着开钟意的玩笑,钟意她们五个所谓的“姐妹”里,行四的骆宋是最为古灵精怪的那个,只是骆琲鲜少这般叫她们,倒是唤得钟意愣,她可不信林氏给她们五个排的序齿除了让她们“姐妹”彼此相称外,还会多此举地让骆琲再认几个便宜“妹妹”。
既不是因为林氏,那......
钟意心头不由浮起两分说不清的微妙感。
“对了,还没有谢过表妹在小北山替为兄求的签,”骆琲也知这句有些忘形了,端了端神色,规规矩矩地向钟意做了个揖礼,恳切道,“表妹那签确实灵验,还真让为兄考了。”
大约是心知骆家人想走科举取士的路子希望渺茫的缘故,三月三去小北山上的公主庙拜祭时,林氏提也没提骆琲的会试,浑似忘了家还有个应试的举子在等结果般,只是钟意在山上呆的无趣,且骆琲虽没提,但两人毕竟是道上的山,钟意也不好真作无事状,在有意错过佳蕙郡主行拜祭的行程后,还特意去庙里为骆琲求了签。
求得签丑宫,签曰:“投身岩下铜鸟居,须是还他大丈夫;取得营谋谁可知,通行天地些人无”。
是个不上不下的平签,解下来也不过“食用无鱼,身清喜贫,待时利乐,权与概人”*十六字。
大意是命途如何,全看个“待”字,待得到贵人便是“权与概人”,待不到贵人就是“身清喜贫”了。
钟意觉得这意头不大好,便也没有再去骆琲面前多话,解了签便还给公主庙的小尼姑了。
没成想骆琲竟还知道了这件事。
钟意愣了愣,不好问人家是怎么知道的,更不好问骆琲究竟知道了多少,才会觉得是签“灵验”了。
这事不好解释,钟意也只能将错就错地笑着含糊道:“既是应验了,看来下个月少不得得去还个愿。”
若是按照林氏原先的谋划,钟意哪里还有下个月,她下个月早被送到定西侯府里去了,如今定西侯府事作罢,下个月倒确实是可以抽出时间去还个愿了。
“佛门事,自当如此,”也不知是不是钟意的错觉,骆琲脸上的笑容在听到“下个月”时似乎深了些许,还笑着嘱咐钟意道,“为兄当时也发了愿,若是下个月赶不及,表妹就帮着把为兄那份也起还了吧。”
钟意自然口应下,两人说话间,便有几个穿着打扮明显不是承恩侯府家仆的仆妇丫鬟们捧着东西路过,三五群的,乍看不显眼,仔细瞧倒是要有二十来个。
骆琲凝眉看去,不自觉地皱了皱眉,问身边人:“这些是什么人?”
钟意也不知,但留意到身边两个丫鬟躲闪的眼色,猛地下回过味来,意识到了是什么。
“启禀世子,”边上的仆妇听得骆琲发问,主动答道,“是燕平王府的人。”
“燕平王府的人?”骆琲像是有些惊异,错愕地回头望了钟意眼,喃喃道,“燕平王府派人到府里来做什么?”
阅读菟丝花上位记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