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渝向方景抱怨父亲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家里的一切都靠母亲,顾内又顾外,每天累死累活。父亲拿着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搞所谓的“艺术品”,有时甚至状似疯癫,可母亲却还是不可救药地敬仰着他。
方景向张渝抱怨母亲的高压与父亲的窝囊。他说他根本不想学习、学习好累,但他不敢不学、甚至不敢学不好。他不能出错,不能让母亲失望。
张渝艳羡地看着他,说,我好想去学习读书,我好想去外面的世界。
方景嗤笑,说外面有什么好,他愿意一辈子不出去留在安逸的聿镇,让他不用学习可以放纵地玩儿。
两个孩子对视着无奈的笑,谁都知道自己说的不可能。
然后就在这一年,他们都九岁的时候,聿镇上发生了几件事。
第一件,张安留死了。
他死的那天,张渝照常和母亲划着船迎来送往。接到方景之后,两个人会偷偷聊一路,然后张渝就和方景一起下船回家,帮忙准备晚饭收拾房子。
普通的这么一天,她回家看见了父亲的尸体。
张安留死的意外而突兀,大概是找东西的时候被掉下来的箱子砸死的他倒下后,就那么躺着,躺到女儿回家才发现。
毕竟他家就像是什么不干净的地方,没有人来串门,没有人接近,就算听见什么动静估计都不会有人过来。
不知道张安留倒下时有人来救,后来会是个什么结果。
假设无益,总之他死了。张渝的母亲哭得死去活来,最后为了这个女儿,还得坚强着活下去。于是日子也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镇子里的人可编排的剧本更多了。克夫、克父、天煞孤星,这群人的想象力一般人是想象不出来的。张渝从小听惯了,慢慢也就麻木。方景安慰她的时候发现这个女孩儿几乎没有丧父的痛苦,琢磨了一会儿对她说,张渝你也就看上去文文弱弱的,其余一概不像。
张渝对他温婉一笑。
后来突然对张渝一家的议论声浪变小了——哦,不是愚民们突然悟了,是因为他们的重点被转移——
这就是那第二件。蒋一方,回聿镇了。
如果说在聿镇有什么比小宝儿嫁了个外面的男人更值得人们“津津乐道”的事情,那一定得是蒋一方——这三个字就够了。
如果说在聿镇有什么和方家旗鼓相当的“世家”的话,那一定是蒋家——蒋一方的那个蒋家。
蒋一方自小特立独行。她本和方淼一样,都是家里请着先生来教,后来有一天不知她怎么了,突然宣称要去外面读书,说要离开家。
她爹当时就不干了。说你一个小姑娘为什么要出去读书,而且外面都是歪魔邪道,会把人教坏的。
蒋一方不干,和家里协商无果就自己一个人跑出去上学了。
她爹看她一门心思要出去,知道劝也没什么用了,说看在她是蒋家女儿的份上还供着她,却伤了情分。
蒋一方没多在意这个。对她来讲,外面的世界比所谓家人重要的多,做选择的时候眼睛都不带眨的。
假期的时候她会偶尔回来,翻翻书房里的书,到处走一走,却也不与旁人交流。
再后来,她大学毕业的那一年回到聿镇,满面风华气度无双,引得人暗暗心惊——原来外面有这么好?可还没等人们琢磨出个所以然,这人做出了更加惊世骇俗的事情——跟一个到聿镇考察的年轻人坠入爱河,就这么走了。
她家人被气的宣布与她断绝关系,和她说,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回来找我们。蒋一方听听就算,估计也没当回事,翩翩然走了。
聿镇人这时想,可不能把孩子送到外面。也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妖魔鬼怪,怎么能把人弄成这样呢。蒋一方果然还是蒋一方,不可能干出什么好事的。
蒋家家大业大也逃不过分家的命运,她走后没多久这个家闹了一番也就分崩离析了,大家各过各的。然后在张安留死的这一年,蒋老先生,也去世了。
也就是这一年,蒋老先生死后不久,蒋一方回来了。
她不止回来了,还带了个儿子回来。
这下可热闹了——离开七八年后回来,当时那个男人不在,她还带着儿子——多么令人激动的情节。蒋一方不愧是蒋一方,总能给大家制造惊喜。
结婚生子然后被抛弃、坚持不了了回来了;丈夫去世自己熬不下去,灰溜溜跑回家……说不定儿子也不是那个人的!可能性还多着呢!蒋一方自是不在意别人怎么编排自己的,关上门来,过自己的日子。没有人知道她身上发生过什么。
但这却对方景和张渝的生活产生了极大的影响。
蒋一方回来之后,每天一起上学的人就多了一个——顾水轻。
方景和张渝一开始是对他非常好奇的。这个顾水轻,回来之后分担了极大的一部分火力,作为也常常被编排的对象,这两个人一下轻松好多。理所当然的,他们认为顾水轻和他们应该是同类,是可以一起在路上互相抱怨的朋友。
阅读故作雍容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