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兄呀,你们家这太不地道了,掺水的酒也拿出来卖?还让祖师爷可吃到了,完了,赶紧清理门户啊!”
贺玄无奈道,“本来就是个短斤少两的方子,也就能蒙蒙凡人。真要能入您老人家的法眼,这酒楼也甭开了。”天天净顾着把醉汉送回家了。
师青玄哼笑一声,“他们几十年前还不敢掺这么多水,现在店大欺客,学会耍滑头了。你啊,得空记得托梦教训教训这群不肖子孙,省得他们坏了风师大人的名声。”
贺玄挑眉看着她,半晌,道,“你知道得倒是清楚。说罢,来过这里多少次了?”亏她刚刚还假模假样的听得认真,浪费自己一片心意。
鬼王啐道,“我云游天下,但凡碰到美酒,刀山火海也要前去一尝的,你别自作多情了。”
贺玄道,“果真如此?”
师青玄道,“怎么?我还是特地来看你的不成?想得倒美。”
她嗔怒的模样别有风情,乍一看,就好似寻常人家的娇痴女子。贺玄不禁莞尔,假意起身道,“好吧,既然这样,那也别在这干坐着了。我们再去别处逛逛。”
师青玄一噎,顿时气得跺脚。贺玄就等在这儿,立刻朗声大笑起来。
“好了,我不识好歹。”他笑着道,“只是我成仙时便舍了尘缘。为人时候的事情,已经忘记多半。更何况百年过去,这里除了门口那块匾,别的和当年实在是没有半分相似了。”
鬼因执念化鬼,执念愈深,法力愈强,记忆愈清晰;而神则因舍弃执念而成神,为人的记忆忘了大半也不鲜见。仙乐帝君法力高强,却连他最亲近的侍从声音都不记得,可见神仙的忘性比鬼大多了。
贺玄更是早就摆脱了七情六欲,若没有师青玄,他此时就是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而非一个谈笑风生、有血有肉的人。说是他的后人,却与他没有多大干系。
师青玄闻言略显萧索,道,“那……怎么办好?见不着令尊令堂,又要躲着我兄长。我们倘若要拜,岂不是只能拜门口那块匾。”
“何必想这些?”贺玄道,“若有得拜就拜;没有得拜,现在这样不也很好。”
师青玄虽然应了,面色仍旧郁郁不乐。贺玄知道她在烦恼,不好多说什么,只得轻轻拍他的手。
须臾二人酒足饭饱。鬼王看了看一桌残羹,道,“刚才你一路请客,难为你这个小气鬼了。我来投桃报李一回吧。”
贺玄知道这位富家千金可比自己阔绰得多,便没有阻拦。只听她挥手叫,“小二,结账!”
外头小二应了一声,师青玄便探手入腰间,正要掏钱,却忽然脸色一白,神情刹那间竟变得难以形容。
贺玄道,“怎么了,大小姐,没带钱?”
“不……”师青玄的脸色十分一言难尽。
她把一个青色水纹钱袋从腰间解下,展在贺玄面前。后者的脸色也顿时变得极度诡异。
只见那钱袋里面,赫然满满塞了一袋的金子。亮澄澄,金闪闪,沉甸甸,霎是惹眼。
“………………”
师青玄当然不会闲着没事带这么多钱,这些金子足够他们把大江南北的酒都吃上一遍。
“这是……”
他取出其中一枚金锭端详,只见上面清晰地刻着“水师殿”三个字。
“我哥。”师青玄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来。
“…………………………”
这下,贺玄也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师青玄和贺玄偷溜下凡,自然没敢让师无渡知道。贺玄怕他再给自己脸上来一拳,大庭广众的,那是躲还是不躲?
在天庭的时候,水横天每次看到他俩黏糊糊地走在一起,都会露出一副介于磨牙和骂街之间的表情。二人每每要亲热,都要像做贼一样,先四下看看,有无一个水师瞪眼瞧着,像打游击一样,简直苦不堪言。
而这次下凡前,鬼王为探虚实,还特地心怀鬼胎地去了一趟水师殿。师无渡端坐殿上,神色一如既往,只是和弟弟唠了些家常,并不曾多问什么。师青玄只当自己没有露馅,边在心中暗自得意,一回去就跟着贺玄逃之夭夭了。
……谁料,这却有一份大礼等着他。
“这是……给我的……盘缠?还放在锦囊里……”师青玄张口结舌道,“可我没跟他说……我要和你下来玩啊……”
“唔,他猜到了吧。”贺玄道,“你是不是说漏嘴了?”
“怎么可能,你以为我是你吗,连谎话都不会说。”师青玄道,但不过两秒钟,便绷不住了脸,“噗嗤”一下笑出声。
贺玄也跟着笑,心中自泛起一阵暖意来。
师无渡这人向来别扭,自从那日在流风鬼蜮里被他揍了一拳,他再没给自己过好声气。但即便如此,在皇城里对战君吾的时候,水横天仍旧数次为他挡下了致命的危险。他不能不承这份情。
早年间,他和师青玄一为神一为鬼,相隔万里天涯海角。碍于天庭教条,就算是水横天,也不能够大张旗鼓地看望弟弟,不得不忍受那百年相思之苦。
直到今日,天庭不再有神鬼之分,这个护犊了百年的哥哥,才终于别别扭扭地放下了早已生根发芽、深盘胸中的心结,笨拙却又小心翼翼地朝他递出了一条橄榄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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