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卷-暗夜袭击

金风轻扬，天是碧海的蓝，大赤也从炎热的盛夏转入初秋，满山遍野的枫树给山岳套上一层喜庆，远望，气势极为壮丽，同时，亦是将近寒冬的宣言

在寂静的莲熙后苑中，几片艳枫簌簌地飘零，无声无息的点在清澈的小塘上

亭中，俩位女子正愁眉苦脸地沉思着，椅前的矮几上搁着一张古筝，琴前的薛桦夜有意无意的播弄着弦，叮噹的乐音迴荡于清幽的苑亭中，被她强制拖来的方雪吟正打着盹，头儿一点一点摇着

『天吶！怎幺这幺困难啊啊啊啊啊！』倏地，她跳了起来并疯狂的尖叫着

原因该跳回凤火祭那日……

薛桦夜本想在五花八门的摊贩中挑个新奇有趣的小物作洛天芹的生辰礼，可就在看了那狗血到她快中风的戏剧后，什幺逛逛的好心情通通给她消失的无影无蹤，早早就回宫歇息了，虽然现下的心情有好些了，可又得烦一件事儿……

洛天芹的生日她该如何是好啊？

无奈下，她只好以古筝弹些古乐之类的当礼物，更好了，她知道的古代流行曲只有，三寸天堂、兰陵王手掌心和青花瓷，青花瓷啥的她学都没学过便直接否决，那幺就只剩三寸天堂和手掌心，不知该选哪个

『桦夜姐姐，妳行了没有啊？』

『不！行！』

砰！方雪吟又趴了回去

『桦夜姐姐，妳方才弹的那首挺不错的呀！就那首如何？』

『三寸天堂？』她又奏了副歌的片段，方雪吟又抬起头，她笑咪咪地点点头

『可手掌心也好听吶！』

『嗯……不然姐姐将词曲也一同唱出来嘛！这样就知道哪首合适啦！』方雪吟一脸期待的望着薛桦夜，红噗噗的苹果脸蛋使她不禁用力捏了一把

『也好，要不只弹不唱怪怪的呢！』

嘻嘻地笑了笑，她重新摆起架势柔美地弹播筝琴的弦，丝丝古乐由中谱出……

『一乾而尽爱恨嗔癡的幻影我敬你一杯一乾二净的黎明我在南极憧憬你的北极星我等你不信心心不相印

你是天意你是达达的马蹄滚滚了我的红尘苦苦追寻冰天雪地

一寸光阴一寸心一朵昙花一朵云一朵雪花一朵梦境一一捧在手掌心一颗尘埃一菩提一颗流星一个你一心一意捧在手掌心

七世夫妻只是神话的魔镜第七夕只能再等一世纪你是天地你是风雨你是晴……』

事实上，她的音嗓很甜，甚至有点娃娃音，虽然唱起歌来不怎幺动人心魄，可听来还是分外悦耳，方雪吟发出连连惊叹，哇的好几声

『偏偏我越抱越近偏偏我……』

突然，悠扬的琴音暂停，方雪吟疑惑地抬起头问道

『桦夜姐姐？咋了？』

『雪儿……我忘词啦……』她搔搔头，有些不好意思，而方雪吟只是笑笑，随后尴尬地道

『哈哈……不要紧啦！弹下首啊！』

『哦……嗯』

薛桦夜敲了下自个儿的脑袋，再摆好一回架势，一曲乐声又徐徐谱出……

『停在这里不敢走下去让悲伤无法上演下一页你亲手写上的离别由不得我拒绝这条路我们走得太匆忙拥抱着并不真实的慾望来不及等不及回头欣赏木兰香遮不住伤

不再看天上太阳透过云彩的光不再找约定了的天堂不再叹你说过的人间世事无常借不到的三寸日光……』

一曲落，伴着片片枫红飞向各处，她轻阖着杏眼，默默地体会乐曲的含义，最后，整曲完毕，她大大舒了口气，并笑着和方雪吟说道

『就三寸天堂吧！另一首我忘了』

『嗯嗯！姐姐怎幺不多唱呀？雪儿还想听吶！』

想起方才那温和的音嗓，和她平时的性子有着极大的偏差，令人听得意犹未尽，还想持续地听下去，方雪吟便是给她这幺吸引，两眼发光地盯着她猛瞧

『噢不！待芹儿的生辰到再说吧！现下得保声嗓的周全呢……』她半开玩笑地捂住颈部，说是保护倒不如说是懒得

『蛤……』

闻此，既然本人不愿，那她这做妹妹的亦不好做要求，只是有些失望罢了，薛桦夜虽表面镇定，可心中还是免不了地窃笑一番，这雪儿可真好唬弄啊！怪不得柳莹沁这幺喜欢捉弄她

『噗……』

『呀？桦夜姐姐妳在笑啥？』见她这幺可爱的神情，她便克制不住的噗一声地笑了出来，惹得方雪吟一阵困惑，不过她不敢问，只是呆呆地盯着她不放

『没、没……妳的脸哈』实在憋不住，她语无伦次地指着她……被鸟塞滴到的额头，有些噁噁的，可笑果十足，那根本是“艺术”啊！竟然滴成了心型地形状

此时，当事人依旧摸不着头绪的，疑惑地搔头，好几回还差点儿挥到鸟塞……

她俩都没发觉，有个不速之客正由不远处快步走近，眉头紧皱，一脸鄙睨地瞥了她一眼，腰间赤色的鞭鬆鬆地绕于令牌边，仔细一瞧，还能看出藐视的眼中还渗出几丝猜疑

脚步异常轻盈，静如止水，见此，他不得不严重猜疑，这女人的脑筋是否砸出了洞？竟然一点儿规矩也无的在这大叫大笑，让他人瞧见了亦无所谓的蠢样子，使本在远处观察的他都看不下去了……

『妳在做什幺？笑得和疯婆似的』就这样，一句不冷不热带点嘲讽意味的话语便冷不防地窜了出，寒若冰霜的气场使俩人打了些寒颤，这人是怎样？啥事需要将气温降得这幺低，想冻死人似的

薛桦夜转过身去，望见是她最不想瞧见的洛添赫，语气当然也没好到哪儿去『做啥干你屁事？』

该死的，她竟然忘了这天那洛添赫要来这魏清和皇子们一同“闲聊品茗”，说难听点便是皇室定的，连络感情的固定日，叫什幺来着的她也懒得记，反正就是哈拉打屁吵吵嘴罢了

好路不走，来这讨她打做啥？

而他有天不聊，偏要搞自闭？

『爷我爱管不行？』

『本宫无须“管家公”谢谢！』

『哼！爷还不屑做，再说妳弹的那是什幺曲，唱得是那什幺词？听得爷们都要昏了还了无羞耻地奏？』

还是这幺欠扁的讥笑，又说她唱得难听！？这幺一听火气又上来了，她本想一起身便赏他一记暴粟，后来想到，若和他打起来自己吃的亏是比较多的，再说他只是个屁孩，是屁孩……没错，这幺想就对了

她催眠自己，别和他过不去……

若和他计较就是妳没器量啊！薛桦夜

『哼！眼光有问题的……唉……』

『那妳不就整身残？』

『再说无妨，到时就等着你和冰块过下辈子的人生』

语不惊人语不休，话说他都看到了有必要瞒是否？不过，他的表情怎幺有些……讶异的感觉？

她该不会说错话了吧？

方雪吟听不懂这俩人的谈话，因此退至一旁，等待传候，而这俩人依然僵持不下，大眼瞪小眼的，她站了起来，笑着问他『你不都看到了幺？』

『还有，野营的那笔帐就先记着了啊！哼！』她又冷笑了声，想起她那狼狈不堪的模样，每记一次就想扁他十回！

『喔？御水圣女？那妳可要当心了，哈哈！』咦？她本想瞧他搞笑的表情，可这人只是笑着说了这幺一句，随后便扬长而去，薛桦夜不解，只想着他的头壳坏了，怎幺突然笑了出来？

有时，古人的思想真是飘忽不定啊……这是她做出的结论

想了良久，她终于回过神，拿起放置一旁的古筝，叫了方雪吟便要离开，步过几丛海棠，踏过几片黑石板，心头想的却是一件事……

御水圣女，必为一统大陆之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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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桦……桦夜姐姐！妳等等我啦！』

事后，有些恼怒的薛桦夜，本是平常的散步却给她搞成了竞走，愈走愈快，无奈娇小的方雪吟使终跟不上她的速度，只能在后唤着她，倏地，她停了下，一把将手中名贵的筝琴扔给她，淡道

『替我放回去，我去一趟琦汐宫』

『蛤？哦！』

现下是愈来愈多人釐不清薛桦夜的思维了，上一秒还颇有活力的和他人吵嘴，这下子又平平淡淡地说走就跑？

她又要去琦汐宫做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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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着晃着，她终于到了金光灿灿的琦汐宫了，说是一名公主的寝宫，倒不如是说，第二座凤芩宫，当今皇后的寝宫

为何？因这寝宫是为先皇建给当时最受宠的漪雪夫人，这漪雪夫人听说是位巫女，家乡位于南方的巫山狭谷中，据说先皇洛綪对这漪雪夫人一见钟情，而他自己并无封后，亦无意封后，因此将她接出峡谷封为夫人，享皇后特权，其实他本想封她为后，可朝中大臣却多数反对，认为巫女为不祥，若让她作为一国之母，想必是会令大赤国运不顺……之类的

事实上，意思应该是这漪雪夫人是平民之身吧？

后来呢……漪雪夫人入住了琦汐宫，后来占卜到了大赤即将发生大变，可她并不愿逃，只想陪在洛綪身旁，接着，天洙之变爆发，大批流寇沖破城门，漪雪夫人最后是为了救出当时还是皇子的洛和惨死在乱刀之中……当着洛綪的面

琦汐之所以会成为洛天芹的寝宫，原因是她的生母……柳昭仪，是漪雪夫人梁翠羽的义甥女，受到她的光环，一进宫便穫得高权，她的女儿，当然地位也随之提升……

今日的琦汐宫，一挥过去的阴霾，被喜庆的色彩缀饰的热闹非凡，虽然洛天芹的生辰大宴是一星期后，可过生日的气氛早早便透出，由这气派的宫门便能瞧出个所以然

她不待宫女行礼便逕自跨门而入，而门内的景象……

一片，有一个半操场这幺大的空地，喔不，该说是摆满宴席的广场，一旁有许许多多的宫女忙着布置，周边点缀着一簇又一簇的野玫瑰，中央还有一座小喷泉，哗啦啦地涌出甘泉，沁凉无比

此时宴桌上并未摆上山珍佳餚，连杯好酒都瞧不见，可她竟能在濛濛暮色中觅得鲜虾的香味儿？

她觉得奇怪，便稍微的绕一下道，想瞧瞧是哪个奴才，正事不干在这偷偷地混水摸鱼？

顺道参观大赤规模第二大的宫殿，而她来的用意……只是纯粹的想找找洛天芹一吐给洛添赫“欺负”的苦水罢了……

『哇……』

这漪雪夫人的地位一定很高呢……瞧瞧这些魏清所欠缺的白大理石石雕和一堆奇花异草，连上楼的阶梯也如此讲究，真是差别待遇呀……

这金狮子……该不会是纯金的？

她疑惑地拿短剑柄敲了它几下……

『哈哈哈哈哈哈……皇兄……』

『真不错啊……』

天色已然暗下，这时，她听见离她所在地不远处的一扇门棂的后方，传出几个豪迈的笑，门后散出微落的灯光，呈放射状，却足以弥补明月的空缺，一时间她竟觉得那儿十分遥远…………………对她来说…………

薛桦夜瞄了眼那房间，发现它正座落于一处独楼上，上头有一扇窗微开，可在一楼这角度却无法窥探究竟……

偷窥也是她的拿手项目之一呢……

遇见这种的，只有利用身边的可及之物，也就是……那儿！独楼前的屋顶！就能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想罢，她施展轻功一跃至那，盈盈落地，由下望去，正好能看进里头喧扰而温馨的情景……

原来，他们这七位皇子和几位公主正在提早替洛天芹庆生，而佳餚的鲜味便是那儿传来的，仔细瞧瞧，七男四女和几位贴身奴僕，人虽多却不至于将厢房填满

男的，她看过的，没看过的皇子都在里面，而女子除洛天芹外还有长、三和小公主在那儿，长公主年届二十六，而最小的年仅六岁半

儘管年纪差距甚大，他们还是同乐于欢，连洛添衡也露出难得的微笑，洛天芹更是笑得开怀，若是想起她说的，不能随意和其他姐妹打交道，那幺这光景确实是难得一见，怪不得她这幺开心

瞧着瞧着，她竟望得出神，后方是孤寂却拥有成亿星尘相伴的月，前面，是热闹欢乐的生辰宴，那幺，隔于两者间的她呢？

她没想过这问题，就算做了岳主，在宫中佔有一席之地，名义上甚至能算是洛和的义女，又如何呢？

她得到了荣华富贵，有了权势，却没得到半点想要的

是否该说她自个儿太贪心？想拥有的太多了？

薛桦夜定定地盯着窗内的众人不发一语……身后的玉盘恰巧是满月，圆润而饱满，银光似有若无的披在她身后，衬托她的美，她的高雅，本该是纯洁的她，却让血的诅咒给毁灭了，是她人生最大的污点……

半晌，她正準备回宫时，突然地发现……洛添衡正透过棂格盯着她瞧……

难不成他早发现她正在偷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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