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浩有梅儿和棠儿相携陪伴,一路也不寂寞,只是忧心朝中的局势,所以不敢停顿。又行了五天,一行人进驻桐梓城。第二天,田浩将一干随从打发出去采办货物,自己带了梅儿、棠儿和两个护卫坐上马车悄然离开客栈出了桐梓城。
田浩一行一路西行,申末时分(17时)来到了城西六十里的绿柳庄。绿柳庄的主人正是英国公李世。李世在太宗朝官拜卫尉大将军,掌管着宿位京师的一百零八卫近三十万兵马,权势极重。此人桀骜不驯,性情刚烈,勇武过人,除了李世民没人能管得了。太宗皇帝临终前担心李治驾驭不了他,于是下令将他解职。田浩此来正是奉了密旨宣李世入朝的。
田浩在绿柳庄的大门前下了车,棠儿上前递了拜帖,一个老门子接了进去回禀,田浩等人足足在门外等了一刻钟,老门子才回来将田浩等人让了进去。棠儿等随从被安排在花厅等候,田浩随着仆人绕过照壁,穿过前院,顺着一条长廊走了长长的一段路,来到庄子的后院,只见花园中央的凉亭里两个老者对坐在石桌前正在下围棋,另有一个中年汉子笔直站在亭子角上观看。
仆人上前附在一个老者耳边说了两句,老者抬头向田浩这边瞟了一眼,然后接着下棋,显然是故意冷落田浩。田浩猜到这个老人就是李世,而他对面的清俊老者却不认识,因有外人在场,他不能明说此来的目的。田浩站在亭子外首看着二人下棋,一副不急不躁的神态,他虽看不清棋盘的局势,但是从二人的神态表情上看,李世显然不是那清瘦老者的对手,落子奇慢且频频的要求悔招。
田浩遭到冷落,耐着性子站在那里等候,一则是皇命在身,二则他清楚李世的分量,不敢得罪。足足等了半个时辰,二人的一局棋才下完,仆人上前收了棋盘,又给泡了香茶,李世美美的品了两口,这才转头朝田浩问道:“你来寻我有什么事情吗?”
李世谱大,态度傲慢,不过田浩对此早有心里准备,他冲李世一揖,坦然说道:“在下冒昧前来拜访,有些话想在方便的时候跟您说。”
“呵呵,不必那么蝎蝎虎虎的,这里并没有外人,你直说了就是。”李世挥了一下手,大大咧咧的说道。
“恕在下难以从命,还请英国公海涵。”田浩不卑不亢的说道。
“喝,还听倔性。”李世笑道,他接着说道:“你田浩的名字我也听过几耳朵,你我素不相识却前来拜访,想必是带了皇帝的密旨,如我猜的不错,应该是宣我入朝,可是如此呀?”
田浩心里一震,他没想到李世能猜的这么准,更想不到他竟然当着外人直接说了出来。事到如今他也不好再瞒着了,面南而立正色说道:“英国公猜的不错,圣谕,宣李世即刻入朝面圣。”说着,田浩从怀里掏出一柄玉如意,上面刻了龙形图案,一看就是皇家之物,这是高宗皇帝带给李世的信物。
李世接过如意在手里把玩着,然后同对面那清俊的老者相视一笑。
田浩恭敬的说道:“敢问英国公打算什么时候启程?”
李世不满的看着田浩说道:“这个不忙,我去不去还在两可之间呢,怎么?难道你要押我入朝吗?”
“不敢。在下奉旨护送英国公回长安,所以探问行程。既然英国公未定日期,那在下明日再来相询。告辞了。”田浩抱拳说道,田浩见李世如此托大,也不愿与他纠缠,说完转身欲走。
“等等。”那清瘦老者搭言说道。
“前辈有何指教?”田浩止步恭敬的问道。
“呵呵,老夫姓李名淳风,你可知道?”老者说道,一双炯炯有神的大眼上下审量着田浩。
李淳风乃是前朝的钦天监,善观天象,是大唐与袁天罡齐名的预言家,也是李世民非常器重的一名臣子,在朝中威望很高,后来隐退。田浩自然是知道的,他赶忙躬身施礼说道:“原来是李天师,久仰前辈大名。”
“我听说你出口成章,博学多才,不知棋艺如何?”李淳风问道。
“这----,在下学艺不精,只会些粗浅的招数。”田浩谦虚的说道,其实田浩不仅会下围棋,而且上学的时候还认真钻研过一阵,在同学中间也算得上是高手了。
“既如此,老夫想向你讨教几招,请!”李淳风伸手说道。这李淳风乃是唐朝一等一的围棋高手,他同袁天罡是密友,听袁天罡说起过田浩,所以有心通过围棋考教一下田浩的为人。李世见状,笑着起身说道:“好好好,我是败军之将,该当让位。”说着移身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仆人赶紧过来重新将围棋铺摆上了。田浩见此情形也不好再推托,只得移步坐在了李淳风对面。
古时候围棋开局是坐子,就是在四个星位上事先摆好黑白各两子,一般棋力相差悬殊的要求对方让子,让几个根据差距而定,且那个时候的规矩是白棋先行。田浩回到唐朝以后从未有机会碰围棋,自然也不知道这些规矩。他口中客气的说道:“在下棋艺低微,还请前辈容让。”却伸手拿过黑子(现代围棋的规矩是黑子先行,一般主动拿黑子是客气谦逊的表示)。李淳风见田浩不求让子,而且上来就拿黑子,心中暗暗称奇,心道:“此人竟是如此托大。”他是极有涵养之人,也不计较,伸手下了一子。
田浩此时才醒悟过来,却已经晚了,只得应着头皮跟着下了一子。几手棋过后,田浩已经意识到自己不是李淳风的对手,他不甘被对手看轻了,暗自琢磨着应对之策。李淳风刚刚在黑子的星位左边一个高挂,田浩想起自己曾经练习过的一个定势叫“雪崩定势”,这个定势演变十分复杂,落子甚多,如果失误对全局影响很大,所以田浩当初曾反复演练过。田浩随手按照雪崩定势应了一招,李淳风见田浩棋艺不过如此,先就松懈了,见招拆招跟着应下来,居然暗合着定势没有出纰漏,二十几招过后,棋势已经扩展到中腹,田浩是按着记忆中的定势走,李淳风毕竟没有研究过,终于在第二十五手出了岔子,田浩抓住机会,一个倒包儿,将李淳风中央数子圈了进去,在中腹的地方拔了七子的一个大花,其他十几个子也被斩成两段,白棋顿时全盘崩溃。李淳风此时才知田浩的厉害,李世在旁边观棋也是暗自心惊,李淳风又苦苦的支撑了十几招,终究是无力回天,只得推秤认输。
一盘棋下来,李世、李淳风二人已是对田浩刮目相看,李世冲李淳风笑道:“怎么样,遇到对手了吧。”
李淳风是大度之人,含笑说道:“我输的心服口服,田公子技高一筹,老朽佩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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