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也就是上午，在铁道线那边，我发现了两个少见的女歹徒。临近中午时分，又遇见一个长相不错的，顶多三十来岁。现在是歹徒们的午休时间，我也要回家吃点东西，才好下午再出去找他们。他们那种人的窝子并不难找，但真正的夜晚落脚住地，究竟是在铁路桥底下面还是在城里的大宾馆，我自然尚不清楚，而我本人的三口之家，他们也同样不可能知底。但还没掏出家门钥匙，就听见屋里的电话响个不停，开门快步进屋后才不响了。我拉上窗帘，往沙发上一靠，摊开带回来的报纸。报上隔三差五就有杀人投毒的消息，还有搞绑票抢银行，让人觉得相比起来，从前的小偷小摸要好得多，如今抢人的歹徒也不算太坏。客厅饮水机一旁小桌上的电话又响起来，过去一看来电显示，是个新号码，没接。去厨房煮好一碗面，我回到客厅打开电视机，边吃边看。央视一套节目的午间新闻刚完，广告之后是现场说法，专门讲如何作案，我有点爱看。电话再次响起，还是那个新号码，我犹疑再三不得不拿起话筒。

“请问哪一位？”

“哎呀，土土老师，你老人家太难找了。我是小、小、小偷啊！”

“什么？谁？”

“唉，对不起，说错了。老是找不到你，我以为你出差了，家里进了歹徒。”

“是进来了一个，就在刚才。”

“真的啊？现在歹徒太凶了，怪不得一给你打电话，我就眼皮跳。”

“请问你是？”

“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啦？”

“怎么听不出来，声音挺熟嘛，你是？”

“嗨，前一阵我们在一起喝过酒，我还帮你买过到广州、上海的火车票，忘啦？”

“哦，有点想起来了，你有什么事？”

“想请你和你的作家朋友晚上喝茶。”

“对不起，你打错了，我从没找人买过广州上海的火车票。”

“买过，肯定买过，你爱人要到那边进货。”

“你找错人了，对不起。”

“没错啊，你是土土老师嘛，我都听出你的声音了！”

这个该死的阿彪，想文学想得连自己是怎么回事也没个准头了。我马上想否认自己是土土，但已懒得再跟他磨嘴皮，一下压了电话。猛然回头一看，后面什么也没有，防盗门紧关着。没过十秒种，电话再次响起，声音好响特别大。我没接，呆立在话机前，仿佛面对着一个不好招惹的怪物。忽然，朝后面又猛一挥手，一下打落墙上挂的一个小镜框，啪的一声玻璃碎了一地，年轻时的妻子在照片上笑着，静静望着我。每间隔几秒钟，电话一次又一次猛响，没完没了。几天之前，老婆又与大师同路进了山，我送她回家不久，大奶打来电话也作了应证。他先问我想不想见一见那天他提起过的一个本地大波美女作家，说她叫张开，跟大师住在同一条巷子里。我说老婆前脚刚走，我后脚就见什么美女作家，还是算了。他然后说也好，大师刚上了火车，还是等他回来后大家再聚。不停猛响的电话声中，我心头一阵鬼火冲，拉开防盗门使劲一关，干脆去先去看看孔，然后再去沙河找胡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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