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六月十八还有两天。
最近连逢龙孙诞生、太子妃薨逝,宫中大小事务不断,加之我受了风寒身体不适,慕颜说可以说服伊顿适当的推迟和亲的时间,我却不赞同,不想让匈奴认为天朝言而无信,见我坚持慕颜无话可说只得作罢。
这天,我倚在榻上看书,连我都有些佩服自己,后天就要出嫁,今天还有闲情逸致,不动声色的安心看书。
青儿推门进来,“公主,这是张总管送来的银子。”
我放下手中的书,“先搁在桌上吧,青儿过来陪我聊聊天。”
青儿垂手站在榻前,我拍拍榻上的软褥,“来,过来这边坐”,青儿告了罪,在我身边坐下。
“青儿,你跟我多少年了?”
“回公主的话,奴婢跟随公主已经有十一年了。”
“十一年,很长一段时间了,想家么。你也知道,我马上就要往北边去了,那里荒凉寒苦。昨日,我回了母亲,让放出宫归家去,找个好人家嫁了,桌上的银子算是我给你的嫁妆。”
“谢谢公主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奴婢的父母早就不在了,早就没有家了。奴婢不想嫁人,公主对奴婢很好,在奴婢心里早就把公主当作家人,只想和公主在一起就算去北边也没有关系。”
我握着青儿的手,“谢谢,谢谢你能一直陪伴我。”
我刚说完,慕颜推门进来,青儿见了忙说道,“公主,奴婢先告退了”,带上门出去了。
“身体好些了么?”
“好多了,多亏你。”
慕颜上前抱住我,将我紧贴在他的胸膛,“日子越来越近,害怕么。”
我没有说话,伏在他胸口,只听见他的心跳。
“吱呀——”门被推开了,母亲进来,看到我和慕颜在一起,愣住了。
母亲见到慕颜厉声问道,“这里是永安公主的闺房,左贤王怎么会在此出现。”
慕颜正欲张嘴,我挺身拦在他身前,“母妃,左贤王是儿臣请来的,无非是想询问一下匈奴的人文风俗和习性,到时候不至于贻笑大方。”
母亲不屑一顾的瞟了慕颜一眼,“北境荒凉乃未开化之地,匈奴蛮夷无知无礼、彪悍野蛮,哪里还谈得上什么人文风俗。”转而对慕颜说,“本宫与永安公主有话要谈,请左贤王自便。”
慕颜见母亲出言羞辱,怒目圆睁,碍于我在不好发作,甩甩衣袖转身离去。
母亲没有再追问慕颜在这里出现的原因,拉我在她身边坐下。
“日子一天天的临近,本宫实在不舍得让你北去。北境土地贫瘠,天寒地冻,环境恶劣;听说那匈奴单于已是白发苍苍,垂垂老矣。你从小锦衣玉食、娇生惯养,本宫怕你受不了苦,会委屈自己”,说着眼中泪光莹然。
“母妃,您不用担心,这是女儿自己选择的路,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只是我很担心您和父王,女儿以后不能再陪着两位了,你们一定要多保重。”
母亲颔首,从袖中取出一把约五寸长的黄金短剑交给我,“这是一位故人送给我的,我保存了近二十年,今天我将它送给你。”
我细细端详着,短剑黄金打造,剑鞘上镶有七颗颜色各异的宝石排列呈北斗七星状,抽出剑身寒光四射,熠熠生辉。
“母妃,为何要送把短剑给我”,我有些不解。
“这把短剑名叫七星剑,是件神器可以驱邪避祸,保你平安。你北去,一路凶险可以用此剑以防不测。”
“多谢母妃,您为我想的真周全”,我收起短剑,如母亲一般将其藏在袖中,“母妃,近来霖哥哥如何?”
母亲哀叹道,“那孩子,自林诗雅走后就一蹶不振,每日精神恍惚,时好时坏的。昨天傍晚,揽月台上霖儿喊着什么我欲乘风归去,差点从台上纵身跳下,把宫人们吓个半死。璟帝和姐姐都拿他没有办法,真是可怜啊!”
没有想到最终霖哥哥会变成这样,真是造化弄人。
青儿进来身后跟着两位姨母身边的宫娥,“启禀王妃娘娘、公主殿下,皇后娘娘派人送来两匣珠宝首饰,请您二位过目”,遂打开盒子。
珠宝匣内琳琅满目,珠光宝气:凤冠金钗,步摇玉簪,手钏耳珰,宝石翡翠……
“母妃,请您带我向姨母道谢,我有些乏累想休息了。”
母亲抚摸着我的头,柔柔的看着我,“秋水,你好好休息”,说完后,缓缓地步出房间。
“公主,这些珠宝……”青儿问我。
“就放在桌上吧”,我淡淡地说道。
金银珠宝,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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