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苗玉英紧邻而住的本家兄弟子侄,七姑八姨,沾亲的,带故的……哭姨叫姑地倾巢而出,且不管事实怎样,男的先就拉住了大巴车司机,嚷嚷要人家赔钱,偿命。别的几个女人,趁势扑到苗玉英身上大放悲音,“姨呀……姑呀……姐呀,你怎就这么走了呢……你命苦呀!福未享一天……怎就被这挨千刀黑心肠生娃儿没的把命给夺走了呢?”
都是泼辣家风熏陶出来的,一个个自然都非等闲之辈。当下,各行其事各司其职,简直就好比事先排练过的一般。直唬得大巴车司机浑身筛糠样地抖,汗如雨下,失魂落魄,比地上躺着的那一位还要可怜百倍。
柳林村当地人,有心替泼妇苗玉英出头,可是人生在世,到底还得讲个帮理不帮亲。人家大巴车要真没有碰她一指头,总不能仗着是当地人,伙起来讹外来客。真要如此,还用得着制造车祸讹人,直接跳路中间,喊“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买路钱”不是更省事。
不过,这泼妇直挺挺躺在路上,动也不动,牙关紧咬,双眼紧闭,脸色铁青。别是真的出了什么妖蛾子。车祸的事,有时连司机自个儿都未必觉察得着,谁又能说得清了?也不定大巴车真碰坏了人家脑袋里一个什么部件,若不然,这人明明躺倒了。又该做何解释。
司机吓得掉卵。大巴车上乘务员可不吃素,想来也是久经沙场的,虽然语无伦次,却是句句说中要害,“我就坐在副驾驶位儿上,瞧得真真切切。这大婶在道上走,我就提醒司机担心,别碰着她,话音刚落,这大婶就倒地上了,车子跟她还隔着一尺远呢。这叫我们怎么说?怎么说!兴许这位大婶是什么隐疾发作,要不,先送医院里瞧瞧。”
一句话提醒了众人,除了送医院,的确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那当儿,泼妇的几位本家男女,一听送医院,扯人的住了手,哭嚎的止了声,一迭声道:“只怕送到医院,司机就趁乱走脱离了。不如现在就赔钱,有钱押在这,才好叫众人放心。”
大巴车乘务员开口问要赔多少钱。
这班男女倒没有狮子大开口,说出的一个价目别说赔地上躺着的这条人命,只怕赔这条人命身上的一个手指儿都不够。
大巴车司机听人家要价低,这才元神归位,就要开口应承。横竖,花钱消灾,能消掉这无妄之灾,又何必心疼那几个小钱。
“你们都别动。我刚刚打了110报警,交警马上就要来了,这事儿要等交警来了才能处理。”
泼妇这一方,眼瞧着钱财马上到手,却料不着横生枝节,大巴车上竟有这样爱管闲事的乘客,不声不响就打了110。要真把交警招来,这戏还怎么演。
一时之间,众人愣征。乡下人没有动不动就麻烦政府的习惯。请交警,你随随便便拨个电话就能请得动,这倒真要好好儿瞧瞧,长长见识。
那当儿,柳瑞全扯着女儿的手,挤进人堆里瞧热闹。柳香梅人小,像条小泥鳅似地一气挤到苗玉英跟前。
“死了没有呢?死了没有呢?”憨女眼瞧着不过瘾,非得开口发问,声儿又脆又亮。
“唉!断气啦!”没听见人回答自个,索性又来一句小大人似的感叹。
内中,有人早就瞧出门道,又听这童言无忌,早忍不住,哄然大笑。
泼妇苗玉英这下没法再装,何况也不好直挺挺躺地上等交警,交警真要来,还能有她的好果子吃?她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跳起,朝着憨女张牙舞爪,“你咒哪个?你咒哪个?你娘才断气啦,你爹才断气啦!你全家都断气啦!”
泼妇讹不着钱,一肚子气没地方出,逮着香梅,能不当她是出气筒。
“她大婶,孩子不懂事,你跟她计较什么哩?”柳瑞全怕女儿吃亏,紧紧地护在怀里。
偏偏憨女不晓得怕,睁着一双黑葡萄似的大眼,仰脸问道:“爹,她怎又活了?”
这下,能忍住不笑喷的,除非聋子。
警笛声远远地传来,在众人的哄笑中,死而复活的泼妇苗玉英带着她这一方人马,灰溜溜铩羽而去。
大巴车司机、乘务员、众乘客纷纷朝柳瑞全的这个憨女儿竖大拇指哥,一迭声夸这孩子灵醒。
“灵醒?”真要这样倒好了,柳瑞全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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