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下雨。
一颗颗都受不了天宫的无情束缚,用尽全身力气朝大地奔去。哗哗啦啦。树叶被打的东躲西藏。行人撑着伞在雨中快步,伞面上“啪啪”作响,雨甚至透过伞溅进来细小的水花。
躲在教室最后的角落。
杨笑笑可爱的脸庞、话语、小手、扎头发的水晶猪……所有,仍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挺不挺起来跟思不思念一个人是两码事。有点后悔,在一起的时候没觉得对方有多重要,分离的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一直互相深爱着。生活中总要有一些遗憾。也许此时她正牵着郭磊的手逛街,也许此时郭磊正用双肘顶她的胸,想到这儿我就不愿再想了。
晚上的时候,老严宣布了几件事情,挑一件重要的讲,这周该我们班守夜,让乔安排几个人。
守夜,是老冯的一个新制度,以前只有安全纪律部的人住在教学楼,现在各班也要轮流抽出六个人去值日,地点是在三楼的教师休息室,轮班倒,前半夜三个人,后半夜三个人。前提,只要男生。当然不能白劳动,每人每晚有两块钱的工资。不知道是两块钱的工资吸引人,还是晚上住教学楼这事儿吸引人,每每轮到一个班,男生们都争着要去,无奈,不得不把他们都排上班,轮流过把瘾。乔办事儿我们放心,他没有在班级高调商讨此事,暗中承包给我们寝室了。
夜自习放学,空气清新许多,用力地吸,除了鼻孔感到些许凉意,别的就一个字――爽。抱着被子,向教学楼走去。分工明确,我、胖子、三儿留下整理铺盖,乔、大炮、小屈子去打开水。完了之后,六人一起检查教学楼的门窗锁关情况。以前在教学楼住着的时候这事都是我干的,现在来守夜还得我干,唉!就赶不上好政策。检查完了要把结果跟二楼的同志汇报一下,当然他们还要汇报给我,所以这道程序就免了,只是为了方便明天出通报。还要去大门口向孙老头汇报汇报,我们不知道这道程序是为了什么,但政策上就是这么规定的。孙老头往往一腿翘一腿,斜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烟,像是在等我们,在等一群他可以发号一点施令的人。等我们把检查的情况写在值日薄上后,他往往会闭一只眼斜睁一只眼,撇着嘴说:“可给我检查清了!等我一会儿过去发现问题你们可给我小心点儿!”我们点头配合着说:“事儿孙叔,你放心!”
教学楼前的五十米处,有一座二层小楼,以前是个旧仓库,现在里面住着中专班的女生,学校的寝室布置真的很乱。不过乱也有乱的好处,趁二层小楼在未熄灯之前,六人并排趴在三楼的栏杆上观望。对方在明我们在暗,不会被人发现。有的窗户遮了帘子,有的没有。未熄灯之前所有的女生总是叽叽喳喳,某些声音会特别突出,从声群中脱颖而出,一句清晰地“谁见我那条印着小熊的白色内裤了”传入我们的耳朵。大部分女生不会在熄灯前睡觉,只能看到她们时而端着洗脚水走动,时而对着镜子仔细地检查脸上的某个部位,时而整理床铺,时而和同伴玩闹。有的会提前坐进被窝里和同伴聊天,但这些女生总是连同裤子或裙子跟腿一起伸进被窝,再在里面把它们脱去。看着她们双手伸进被窝,臀部带动着双腿左右扭动,常常激动不已。她们永远不会在外面直接行动,或紧接着在熄灯前脱去上衣,对我们来说,有点儿无意识的挑逗。
之后,我们开始了守夜的初夜。没有轮班倒,初夜毕竟兴奋,全无心思睡觉。小屈子去教室把学校配置的用来练习英语听力的录音机拿了过来。这个录音机从我们见面的那天起,就没往里面塞过有关英语的带子,有时我想,如果某一天突然给它塞上一盘英语带子,怕是它也不会分辨了。在这个安静的夜,大伙叼着烟,围着一个凳子,听音乐,斗地主。六个人争着要玩,于是后来干脆换为诈金花,输了刮鼻子,压多少数刮多少下。再后来感觉刮鼻子没意思了,就开始赢烟。已是凌晨两点左右,虽然还能强睁着眼皮,可大脑早已糊涂,六个人十八张牌一摊开,老半天才能反应过来谁大谁小,有时顺子还能赢金花的牌。肚子没有经过主人的同意互相打起了招呼,叽叽咕咕叽叽咕咕,之后愈演愈烈,它们竟然飙起了高音。众人开始昏昏沉沉地商讨该如何是好,还是胖子机灵:“哎?咱们去班里瞅瞅!”一句话,大家都灵动起来,激动地朝教室走去。不敢开灯,拿着手电筒,一个抽屉一个抽屉地搜寻,结果只在某女生的桌兜里搞到了半袋斯美特方便面。六人围在一起,手电筒照着那半袋方便面,我们同时想起了一个人――李翠秀。如果此时她能给我们运来一箱方便面,说不定一高兴我就帮她实现她最后的那个愿望了。现实是残酷的,这包斯美特每人分不到一嘴就完了,面去料现,在袋子的底端。于是决定开始瓜分此料。分着吃太可惜了,倒进一个饭缸里,再倒进开水,满满一缸,你一口我一口,饭缸在人群中传递着。剩半缸的时候,再加开水,如此反复,直到大家喝饱为止。不知是因为消化过快,还是连着几小时没有排泄,大家都流露出了尿意。站在栏杆前,一字排开,我们比起了抛物线。校园寂静,哗哗啦啦,跟傍晚那场雨似的。
生活总是琐碎,不可能也没必要记载所有的点点滴滴,挑几件相对有意思的事儿讲:
某个夜晚。我们没有检查教学楼的情况,直接从小卖部过来,拎着茶壶、方便面、辣条就去孙老头那里签到。孙老头硬要了一包方便面两包辣条,跟旧社会的地主抢农民一样,蛮横无理。我们没有像农民一样反抗,就好比是对待一条狗,它要什么就给它吧,免得日后反咬你一口。回来,二层小楼早已熄灯,只是一楼最西边的那间房还亮着,好奇心促使着我们一步步接近。轻手轻脚。帘子只掩得窗户的三分之二,里面可能开着风扇,窗帘摇曳。有的贴着墙,有的蹲在窗台下,小心翼翼地移动着脑袋,恨不得眼珠可以跳出来伸进去。不时还要回头看看四周,校园的路灯亮着,万一,万一孙老头来呢?谁知道这孙子的行踪。仔细听,水舀起又倒出的声音,是在洗澡。外面的人燥热起来。但甭管内心怎么个火热,表面一定要平静下来,以免打草惊蛇。谁也不敢第一个探出脑袋,想看对方,又怕对方看见自己。又响起撩水的声音,这水好像是热水,流淌过外面六个人的身体,心里急痒。终于鼓足勇气,慢慢地伸出脑袋,却连个人影也看不到,不知对方是如何如调整的角度,只看到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床。什么也没有,六人还要向窗的三分之一处挤。把持着尺度,你挤我拥,直到弄出身体与身体、身体与墙壁、脚与地面磨擦的声音,直到里面停止了撩水的声音,才收回脑袋,停止,隐蔽,屏住呼吸。又传来摩挲之声,该是在擦拭身体,众人无不想抬头偷窥,却又听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吓得大伙儿紧缩全身,战战兢兢,就连头部也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几下。一阵人和床在一起发出的声音,安静。不一会儿,就响起了微微鼾声,终于敢再次伸出脑袋,毛巾被盖严了主人公的身体,只露出两只脚,从放在靠床的椅子上的那件浅蓝色连衣裙上,我们判断此人是中专班的某位单身女教师。等待着翻个身什么的,可她越睡越沉,那双脚也没什么看头,只得回去睡觉了。
某个夜晚。早早就做好一切该做的事,安安生生地坐在休息室。等待,等待一个时间,一个孙老头不会上来二楼的人都已熟睡的时间。我们有行动,我们要去教室看片儿。教室里有电视,也是学校配置的,没一个频道,只有在晚上七点到七点二十的时候转播一段新闻联播。还有一台dvd,老严从家里拿的,让一群眼里只有流行、帅酷、漂亮、处女的人看一些他们丝毫不感兴趣的歌剧,我们没有考虑老严这么一吝啬的人突然如此慷慨是出于怎样的目的,只是接受了他的dvd,背着他看《我和僵尸有个约会》,而在今晚,我们还要看片儿。片儿是乔提供的,看到我们这群守夜人的夜生活太过无味,就出去买了几张,他理解了“得民心者得天下”的正确思想,并加以贯彻和落实。情节就是那么一情节,不免还会讨论一些低级趣味的话题。看得多了也会麻木,透过现象看本质,那只是肉体相撞,我们就把话题上升到了艺术,从艺术的角度分析表演者的演技,因他们过假的表情、语言而担心这一行业的发展前途,因他们贫乏的动作、技术而担心这一行业的发展空间。后来,大伙儿就睡了。不一会儿,大炮把我推醒,焦急而着急地问我要纸。我说啥纸。他说卫生纸。我说为啥。他说他遗了。乔也醒了,说:“我也遗了,那不用擦,睡到明儿都干了。”胖子也这么说,三儿、小屈子、我附和。闭上眼继续睡,突然又感觉这种片儿还是很有发展的。
某个夜晚。没怎么认真检查,还是发现了一个中专班的班门未锁。乔推门而入,用手电照了照讲台,企图能找到一把锁。无意发现靠后门的墙角露着半个人头。众人不解,乔示意大家一起探个究竟,走近才发现,原来还是两个人,男的搂着女的躲在桌子下面。我们试图与对方交流:“同学,你们班有没有锁?”
男的说:“锁?我不知道。”
我们说:“那我们要用我们的锁把你们的班门锁上,要不让孙老头发现,他往学校里一报,就会扣我们的工资。”
男的说:“嗯,好。”
女的笑了笑,表示自己很轻松的样子。
我们说:“你们不回寝室吗?要查寝室的。”
男的说:“我们找人顶替了。”
我们说:“那行,那我们走了,明儿早来给你们开门。”
男的说:“嗯,好。”
女的说:“谢谢。”
临走,我们觉得不妥,特意从休息室里拿了条被子给他们,两人十分感激。我们本来想说把桌子拼在一起可以当床用,但只是说怕他们晚上冷。
第二天早上,大伙儿被敲门声吵醒,来者说他是被锁的那个班级的班长,来向我们要钥匙,问他几点了,他说六点。操!规定五点半所有的学生都要进教室的,这都六点了,你无法想象当班门打开全班同学一拥而入的时候,却发现一对男女早已在里面的情景,而且旁边还有一条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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