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弦的住处位于城内僻静角落,周遭九曲盘桓,极为隐蔽。从一个弄堂穿进去,里面却别有洞天,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栽满了桂花,香飘百米之外,还有其它许多兄弟俩叫不出名的植物。
院内共有有四间房,房内非常整洁,到处摆有书架纸砚。瑶琴棋盘,就摆放在厅内,装饰娱乐两相宜。门口笼中的八哥鸟一见客人,就识趣地嚷嚷:“欢迎,欢迎”。在这等雅居住下,兄弟俩也感到身心愉悦。
将兄弟俩安置在客房后,知弦便如失踪了般不见人影。
意阑在屋内静下心来梳理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对常云叟的话将信将疑,但始终觉得从知弦身上能够得知更有价值的消息。
不知不觉,夜幕降临。
两道黑影穿梭在屋顶,极小心地来回游走,不时把耳朵贴在瓦上倾听。一会功夫,其中一道黑影挥手示意,另一道黑影马上跟过去,在一间小厢房顶上停住脚步。黑影小心翼翼地揭开瓦片,借屋内微弱的油灯光亮,只见一个白衣书生在聚精会神地挥毫泼墨。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原来是张继的枫桥夜泊,看来知弦是个地道不过的书生。黑影暗暗为自己的多疑感到惭愧。
就在此时,天上却又下起雨来。
糟糕!黑影忙盖上瓦片。
“谁?”滴落的雨点还是惊动了知弦。
起初只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才过不久便成了瓢泼大雨,似乎是要将昨夜没有下的一并补回来。
“今夜如此大雨,这间厢房年久失修,不知是否会漏雨,向兄弟,小弟来探望一下。”不等意阑兄弟回话,屋门被缓缓推开。见意阑兄弟衣服挂在通风处,尚有水渍,知弦惊讶道:“哎,这几年不修就如此不济,可把兄弟淋坏了。”
意阑兄弟窘迫得无地自容,为打破尴尬,意阑率先道:“知弦兄弟,多有冒犯,请念及我兄弟二人复仇心切。”
知弦笑意盎然,却冷冷地说:“那就怀疑我?”
“今日之事,纯属误会。”意阑赔笑。逸闻则解下佩剑,扔在一旁,倒头便睡。
知弦挥手道:“向兄弟看来是有些误会,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果信得过兄弟我,就此安心住下,不必过于着急,令尊的死我也会帮忙调查。至于十九,时机合适的话我会跟你们讲讲他的消息。”说完便掩上门走了。
未料到知弦如此坦荡,意阑自掴耳光,一拳击在床榻上,木板随即如蛛网般龟裂开。
“睡吧,这个知弦很不简单,现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逸闻闷在被子里道。
意阑看一眼弟弟,叹了口气。本以为可以很快解决的问题竟比想象中更为复杂,几日前信心满满地离开家门今日却毫无进展。令意阑胸中气闷,枕着忧虑久久难以入眠。
夜深了。
雨仍一直下,夜雨城的夜晚,宁静依旧。只有不知疲倦的蟋蟀,演奏着夜的二重唱。正应了那句: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
百里之外。
楚风镇。
镇外不远就是飞来庄,在这个茶庄,有穿着“向”字杂役衣服的小厮喝酒解闷。
他从来不喝酒,以及其他任何烈性饮料。酒能误事,行动之前不喝酒是他的原则之一。一杯清茶是最合适的,茶让他思路清晰,或许还能平复某种情绪。他把玩着手中的剑,摩挲着精致的纹路,那些骷髅的纹路是此剑的象征,也是骄傲。若非西域百岁神匠,世间寻常匠人怎可能在薄胜蝉翼的剑上再纹上一百单八个骷髅呢。可惜神匠也就死在了这把剑下,这样的剑,只该是天下无双的。
有人说剑客的个性与剑的个性是一体的,他,确实如手中的剑一样,冷血,无情。今日,又不知有多少鲜活的生命被这把嗜血的剑吞噬。想到那些人会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幼妇孺,握剑的手青筋肆虐了整个手背,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不妥。
夜雨城的雨应该已经停了吧?几日之后又是个月圆夜,时间不多了。怜悯会害死杀手,怜悯其实是软弱的理由,他尝试着这样说服自己,很快,他成功了。
他笑了。
“客官,一共该银一两六钱。”掌柜怯生生地看着眼前的客人。
他没有理睬掌柜,到门口时甩出一块银角子,不偏不倚,落在掌柜头上。“不用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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