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刚说完，众人相互看看，心照不宣，倒也没人开口问什么。荣妃并没有提及安嫔和皇子，也没有问起睿蓉，很快打发众人散了，我才回到景和宫，尚未下轿，桃文就迎出来，“娘娘，方才乾元宫派人来传话，说皇上叫娘娘从永祥宫回了就过去一趟。”
我点头，文朗不找我，我今日也还要去找他的。“小姐，就直接去么？”环佩一边问我是否让轿子直接去乾元宫，我想了一下，“不了，进去吧，咱们从后面走。”
我进屋减了些妆饰，带了环佩由后门而出到乾元宫，小元子早已候在侧门口，见了我上前来接，陪着逢迎，“娘娘，皇上说你会从这边来，果不其然，还是娘娘与皇上心有灵犀。”
我一挑眉，“这才多久的工夫，你也变得这么会说话了，俗也不俗。”小元子微一尴尬，恢复了往日里的神态，“也不过是应景，娘娘倒不乐意起来。”我这才笑了，“见了旁人你只管应你的景去，到我这还是免了罢，皇上这两日像是很忙？”
“是啊，几个宫里来回奔波照应，哪边都是不大好应对，昨儿个几乎就没怎么在乾元宫待，很晚了回来又是一个人关在西偏殿大半夜，奴才也是着急呢。”
我注意到小元子口中的几个宫都不好应对的话，心中有些了然，“皇上散朝了么？”“刚回来，在勤政殿，叫娘娘来了就过去。”
“嗯。”我也不再耽搁，由得他带着我到了地方，小元子退出去关了门，“你来了。”文朗见了我，放下了手里的笔，我看着他一大早便满是疲惫的模样，心想，文朗的烦恼看来比睿蓉多得多呢。我简单施了个常礼给他，“朗哥哥。”
文朗点点头，没有出声，我走上前去，见桌上摆了一摊奏折，“朗哥哥叫愉儿来，想必是有话说，总不见得要臣妾陪你看奏章罢？那可实在无趣的很。”
文朗勉强笑了一下，重新提起了笔，“你昨儿个不也来过这边，想必也是有话说，要说什么？”
我被噎了一句，也不恼，手里帮他整理着桌上纸笔砚墨，发现文朗举着笔却悬而不落，眼看笔尖的墨汁就要滴到奏折上了，我伸手握住了他的笔，挪了开来，轻轻的开口，“朗哥哥在愁哪一件？”
“哦？”文朗抬头看我，顺从的松开手中的笔，“你觉得，有几件事呢？”
“朗哥哥今儿个是打定主意要愉儿先开口了，”我略略的埋怨着他，也不等他回话，给出我的答案，“安嫔、皇子、睿蓉，我昨天过来，是为了睿蓉的事，今天，我更想知道安嫔那边的情况。”
文朗没说什么，伸手拨开杂乱的奏折，拿起压在下面的一个玉镯，递给我。我接过来前后看了看，我自小接触金玉首饰，能认得出这玉镯质地极好，价值不菲，看着觉得有些眼熟，一时却想不起是在哪里见的。我不解，“这镯子是贡品？”
“嗯，是今年云南的岁贡，据称是缅甸的珍品，却只有一只。”我恍然想起在哪里见过此物，忙道：“这镯子是朗哥哥给睿蓉的！睿蓉晋封那日愉儿在她那看到过。”文朗欣然点头，复又皱了眉不语。我翻覆看着玉镯，并无磕碰损坏，“怎么此物又到了朗哥哥这儿，是睿蓉遗失了还是？”
“那日安嫔落水被救起后，我先一步跟着到了永祥宫，见安嫔房里有个宫女拿了这镯子出来，一问，说是安嫔手里紧抓着，硬抠出来的。”文朗直看着我，目光复杂。
我并不躲闪，坦然道，“即便如此，也说明不了什么，安嫔落水挣扎，扯了睿蓉的镯子也是情理之中。”
文朗像是情难自抑，站起身向前走了两步，回过头，“情理之中？朕昨儿个去看睿蓉，问起这玉镯，她拿不出来，竟还说好好的收着的，只是下人一时找不到。这也是情理之中？”
文朗的情绪并不在我意料之中，他所说的内容也颇有蹊跷，但是我极为敏感的注意到了他话中的自称，心里晃了一下，把手里的镯子小心的放在桌上，平静道：“既然皇上心中都定了瑾嫔的罪了，那臣妾说什么也是无用。”
“你！”文朗有些恼，瞪我一眼，我却只是低眉顺眼的不接他的茬，气得文朗叹口气又坐了下来，背对我，粗声道：“没有！”
我绕过书案到文朗面前，蹲跪下来，“朗哥哥想必问过安嫔了，她怎么说？她指认说是被睿蓉推下水的？”
“没有，她只说什么都不记得了，看她的样子，一定隐瞒了什么，只是……”文朗欲言又止，我试探的：“只是朗哥哥不愿逼问她，又或者，朗哥哥不想问。”
文朗自嘲的哼笑了一下，“愉儿聪颖，怎么会不知道我的心思，我只是不敢问，又怕有别人去逼她，就下旨谁都不许去探望――你也看到她们有多想把睿蓉揪出来领罪，太后也是不罢休，叫彻查。”
“可是，”我心里明白了文朗的矛盾与难处，一时也没了主意，“这也不是长久之计呀，她若真不打算说出来也就罢了，咱们自可把事情说圆了，倘若她只是不想告诉朗哥哥或者有别的什么，那可就夜长梦多了。”
“我何尝不知如此，这才又急又恼，睿蓉那，也问不出个所以，愉儿，你说她――”文朗意有所指，我摇头，“朗哥哥，睿蓉不会那么做的，只一个镯子而已，有太多的可能性和疑点，你别忘了她自己也落了水，无论如何，你不该疑她。”
“再说――就算是她把安嫔推下去了，那又如何？”见文朗瞬间的惊诧，我面不改色，“愉儿说笑呢。也许会有人说睿蓉落入水中是为了洗脱嫌疑，不假，但是睿蓉才刚进宫，以她的背景和性子绝谋算不到这么深，朗哥哥，这你想必清楚。要是愉儿嘛――”我笑了一下，“倒还有几分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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