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置上，文朗当中，荣修仪坐在文朗右下首，静贵嫔居左，我资历最低，在荣修仪下首，所以基本上我看不到他们三人的表情以及对某个秀女的态度，只能趁文朗或荣修仪开口说话时，将头偏过去瞧上一眼。
然而这样也够了，本来我也不是打算探查哪位官家小姐最合上意，只是想与文朗交流心中的盼望与欢喜，文朗面上倒看不出什么，只是隔三差五的端起茶，却又喝不得半口，早已出卖了他心中的焦急。
约摸半个时辰过后，终于听到了睿蓉的名字，“京师守军副参领次女程莹春、礼部主事长女石睿蓉、翰林院侍讲之妹于诗君、禁军佐领之妹常玉湘进殿参选！”
我微笑着看着队列中的睿蓉，依然是一身鹅黄，精致白皙，一如去年初见她的时候，文朗将她从身后拉出的样子，只是此刻低垂的眼睛隐去了那份灵动，添了端庄，又或，是谨慎。
几个秀女答话完毕，除了睿蓉和常家的是十五岁，另两个才十四，四个人里，睿蓉无疑是出彩的，殿上几人的目光都盯在她身上，不过心思各异而已，谁也没有先开口。于是在这文朗盼了又盼的时刻，反而冷了场，只见他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表情也是急切。
我轻轻笑了，打破尴尬，“瞧瞧，这几位妹妹长得多俊俏呀，”我侧头看了看文朗几人，今日里第一次开口便语出惊人，“臣妾听说，这程家和于家的千金，与两位姐姐沾着亲的，特别是程家千金，还是荣姐姐的亲表妹呢！”
话一出，荣修仪微皱了眉，连冷冰冰的静贵嫔表情都有几分不自然，沾亲倒也不是什么事，只是这关系从我口中被披露，与她们自己说出来还是大不相同的。现下她们总不好再开口为自家亲戚夸奖帮衬，在文朗面前邀宠了，虽然我的目的并不在此。
为了睿蓉平安进宫，我自然早就作过功课，得知本次选秀中的几个与宫内有所关联的秀女，甚至连这四名秀女一起上殿也是我使了不少金子安排的，为得就是让睿蓉尽量的不惹人注目，看来目的自然是达到了，当然，想必也惹了荣修仪的不痛快，那也是顾不得的了。
“噢？”文朗何等人物，立刻得了话头，“既如此，那就都留了罢，你们在宫里头也有个照应。”荣修仪连忙谢恩，连一直未开口的静贵嫔也扯出了笑容称谢，我回过头对上睿蓉的眼睛，扬了嘴角。
有内监高声报了中选，领了几个秀女出去了。文朗顺利的如愿以偿，整个人都透着愉悦，静贵嫔又恢复了清冷的神情，荣修仪面上则是阴晴不定。
我也不去理会，躲不开的，就随它去吧。心里松了一口气，动了动身子，给自己调了个舒适的姿势，悠然瞧着后头进来参选的莺莺燕燕，此时倒添了品味的兴致，专心的听起谈吐、瞧起样貌来。
后头的秀女都是家中品级渐低的了，文朗偶尔点上一个，大略是打算提拔的或是外省涉及钱粮税赋的官员之女，想必是早先计量好的。其它时候，文朗大多淡淡的不表态，任由荣修仪隔三差五的帮着指选一个。
再后来，荣修仪也不再开口了，我瞧着已是从五品开外身家背景，并无我等可借势利用之处，至于才情美貌，则是宫中最不缺而又最不屑的，唯一会看中此等内容的皇上万岁爷，此时心思早已不在她们身上，生生的浪费了这些个绝色女子殷殷的心思――五品以下并非强制参选，即来参选的，不外都是有意图和信心至后宫分一杯羹的人物。
多次的无选而退，我也觉得无趣起来，门口唱选的内监偷眼往上瞧着，满面的疑惑。又是一组秀女进来，瞧着她们精致的妆容，从盖不住的期盼渴望，到得不到关注和回应之后的毫不掩饰的失望。我心里有些不忍，心里转念，伸出手随意的指了一个问文朗的意思。
想来文朗也觉得一直不选有些不妥了，毕竟新皇选秀，全天下都在瞧着，等着揣摩当朝皇帝的品行喜好。他见我既有了兴致，哪有不允的，随着我点哪个便应哪个，这样一来，外头的秀女也又恢复了盼头。
一连几个时辰，几个人皆是略嫌疲惫了，直到小元子进来禀告秀女已全部晋见完毕，下面是今年两百名新选宫女中的二十四名佼佼者进殿谢恩。
“皇上也累了，后头只剩宫女杂事，留给臣妾们就好了，不如让元公公伺候皇上早些回去歇着，也该用膳了。”开口的是荣修仪，满面关怀娴淑，可能是觉得文朗一定应允，开口同时也招呼小元子去预备銮驾。
“没事。”不料文朗直接摇头拒绝，并且示意小元子继续，让荣修仪顿时有些尴尬。我见了忍不住偷笑，一会儿所有中选的秀女都会进殿来谢恩，文朗哪会这时候提前离席让睿蓉失望呢，荣修仪这回可是失算了，不过她自然是怎么也算不到原因的。
宫女是八人一组，进殿便是跪了谢恩，我扭头看文朗的意思，文朗则是问小元子，“选了多少人？”
“回皇上，中选秀女二十七人。”
“嗯，本朝第一次选秀当泽披上下，不分薄厚，你就再选三名出来罢。”这话是朝着我说的，我却不能公然照办，瞧着荣修仪暗沉的面色，只得谨声回道：“皇上说的极是，还请两位姐姐作主挑选。”
荣修仪已从方才的尴尬中转还过来，眼中藏着不悦，又发作不得，只沉声道：“是皇上的恩典，她们的福分，瑜妹妹也别推托，耽搁了皇上用膳。”
我也不再与她纠缠，转而很快从三组宫女中各挑了一名容貌上佳的，便叫她们退下了。
很快三十名中选秀女一齐进殿来谢恩，能看得出睿蓉跪在中间刻意低调，看起来并不显眼，然而她又是最显眼的一个，因为所有人都瞧得出，文朗的目光只停留在她一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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