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后
少帝十七年,临庆县郊外。
空中黑云滚滚翻腾,天昏地暗,狂风怒舞呼号,飞沙走石,远远望去,到处灰蒙蒙一片。呼啸的风声里,隐隐传来一阵稚嫩的痛骂声:“这是什么鬼天气啊,刚才还青天白日,现在一副要下雨的样子。”
一道闪电陡然划过,将狭窄蜿蜒的官道照得白亮,长草纷摇,尘土弥漫,一个少年背着一大布袋,一手牵着匹瘦黑毛驴,一边谩骂一边漫行。他脸容俊秀,长眉星目,头巾飘飞,青布棉袍,虽然一面恼怒,却不怕如此恶劣天气,嘴里居然还在喋喋不休地咒骂着臭老天。
轰隆!
雷声轰鸣,毛驴受惊,浑然没有主人的勇气,“啊吁”乱叫,犟着脖子死活不肯挪步。
“你这怠懒犟驴真是气杀我了,等到城里,瞧我不把你做成肉饼。”
少年又一顿大骂,最后不得不找东西塞住毛驴的耳朵,才让这小畜生继续步行。
风势越来越大,前方漆黑,影影绰绰。
闪电如银蛇乱舞,“轰”地一声,一棵松树突然被焦雷劈中,烈火熊熊。
轰雷并奏,声声震耳欲聋,豆大的雨点劈劈啪啪地落了下来,被狂风夹卷着抽打在脸上,隐隐生疼。
少年鬼叫起来:“妈呀!再不快点,等会肯定变落汤鸡了。”
说罢,他一边牵着驴加快脚步,一边哇哇大叫。
哗啦啦!
过不片刻,大雨倾盆,如乱箭攒集,劈头盖脸地打落下来,官道顷刻间变得泥泞不堪。
少年如落汤鸡似的顶着狂风暴雨,在官道上留下深一脚浅一脚的脚印,周身湿透,被冷风吹刮,更是刻骨侵寒,一连打了几个喷嚏。他正犹自微微发抖,突然看见前方不远处,红光隐隐,在黑暗中吞吐闪耀,当是灯光无疑。
少年心中大喜,拉着驴大步赶去。
“兵大爷,等等啊!”
一个原本准备收队关城门的衙役一听见声音,立刻笑道:“你这小子够好运,居然赶得过来,再晚一点,小爷就要回家睡觉了。”
少年狼狈地冲进城里,一边嘿嘿笑道:“都是兵大爷你好人,等小弟来了才关门。”
这小子每天都会到城里的市集买卖,跟他混多了衙役也认识他。闻言白了他一眼,道:“臭小子,别来这套,想干什么?直说了吧。”
被对方识穿了自己的意图,少年也不脸红,自顾道:“天变了,娘要嫁人啦,大爷你看外面下那么大雨,能施舍把雨伞给小弟遮风挡雨吗?”
“你这小滑头。”衙役笑骂一声,一边从城门边给他们休息的帐篷里拿出一把油伞,一边道:“你娘要是真的嫁人了倒好啊,告诉哥一声,等哥哥我看能做回新郎官不?”少年的娘亲他见过,是个漂亮极的女人,在一般平民眼中就是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那种。城里不少男人都想过做少年的他爹。
少年接过油伞后,立刻拉着毛驴冲出去,一边走,一边回头喊:“我娘如果想嫁人,我一定会要她找个有钱人家,大爷你太穷了,估计没行啦,嘻嘻……”
“你这个臭小子,下次不放你进城。”衙役干瞪眼地骂道。
穿过几条大街,少年很快来到一间四合院前,他敲了敲木门,里面很快传出一阵脆生生的声音:“来啦!”
门一开,里面伸出一个扎着辫子的小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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