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何大化带着张文秀去拜访了三家坚定支持耶稣会的土生葡人。现在张文秀的葡萄牙语和广东话进步飞速,因为这些土生葡人基本上都说粤语,有时说说葡语,张文秀不知不觉学了几句打招呼的口语。在这三家中,张文秀还见到了他们家的女眷,这是在到明朝一年以来从来没有碰到过的。
这三家都是虔诚的耶稣会的教徒,也是最早扎根于澳门的,其中有一家在澳门已经是第四代了,那就是差不多是第一批定居于澳门的葡人家庭了。另外两家来澳门定居也有两三代了。张文秀发现这三家基本上是男人张的稍微欧化一点,女人嘛,基本长相偏东方一些,因为他们家的男人娶的都是中国女人或者有中国血统的女人。
当然,这是有原因的,因为一百年前,大批葡萄牙男人来到中国沿海,在澳门成家立业,但却没有从欧洲来的女人,这些葡人要解决婚姻问题,只好在当地找中国女人了。这样,他们的下一代中葡混血诞生了。随着陆续不断有葡萄牙年轻男子来到澳门,而几乎没有适龄女人来澳门,他们只好娶中国女人,运气好点的娶土生女葡人。如此反复循环,由于几乎没有葡萄牙适龄女孩来澳门,而年轻葡萄牙男子源源不断的来澳门,以至澳门土生男葡人长的有点欧化,而土生女葡人面孔相对东方化一些,因为其母的中国血统比例大,其父的欧洲血统更大。
不过呢,这三家的女孩虽然长得很东方,但性格一点也不东方,并不避讳张文秀,跟他有说有笑,问关于大西和其他方面的古怪问题。因为她们接受的都是葡萄牙教育,没有多少男女大防的观念。
张文秀发现每个葡人家庭都有黑奴,这些黑奴都很勤奋恭顺,但是却长得很高大,看起来孔武有力。而且这些黑奴大多都能说一口流利的葡萄牙语和广东话,有些黑奴甚至还能说大明的官话,张文秀问他们从哪里来,他们则茫然不知。何大化说他们大多是来自西非沿海,因为来自西非不同的部落,彼此语言不通,所以并不知道自己的家乡在那里。
不过他们非凡的语言能力让张文秀很感兴趣,张文秀说官话他们也能听得懂,而且还能说上几句现学的官话。看来西非的黑人确实有比较高的语言天赋,来到不同的语言环境下能迅速掌握当地的语言。以前看英超的时候,当时曼联和阿森纳因为争冠是死对头,老爵爷有次嘲讽教授,说温格能说五国语言也没什么了不起,因为在西非的街头,就是儿童都能说好几种语言。当时张文秀对此很是怀疑,后来发现弗格森说的也没错,当地人确实能说几中语言,英语、法语还有不同部落的语言。这也反映了当地人的语言天赋不错,现在来到澳门也印证了这一点。
黑人,强壮,听话,沟通也没有问题,这让张文秀大为心动,非常好的敢死队队员啊。问在澳门有多少黑奴,当然是男的。何大化说大约有好几千,并且大多是年轻力壮的男黑奴。
这不是废话吗?你运来一个快死的老头黑人来,谁愿意要啊,再说了,从西非到澳门,行程万里,在大海上漂泊一年,不是身强力壮的他也活不下来啊。记得历史书上说欧洲的奴隶贸易是非常残酷的,说欧洲殖民者在三百年间从非洲捕捉了约一亿黑人,等这些黑人漂洋过海到达美洲只剩下了两千万人,也就是说在路上五个黑人就死了四个,损失率高的吓人。
何大化大概猜到了张文秀的用意,说这些年来,黑奴逃跑的就有好几次,一是因为那些跟澳门做生意的广东福建商人非常眼谗这些既听话又强壮的“昆仑奴”,纷纷策动他们投靠自己,还有就是这两年来,澳门的经济形势恶化,各个葡人家庭的财富日益萎缩,相应的黑奴的日子更不好过,加上外面中国富豪的金钱诱惑,逃跑事件时有发生。其中,跟澳门有些瓜葛的郑芝龙就从澳门诱拐了三四百黑奴。
澳门政府觉得这些强壮的黑奴只是作为家庭奴隶很是浪费,所以对其中一些黑奴也经常组织起来进行军事训练,当澳门情况危急的时候,可以把这些黑奴作为士兵投入战场。有两次,黑奴还立了大功呢。
第一次是,在1601年,万历皇帝派驻广东的大太监李凤巡视澳门,这个李凤是个贪酷之人,向澳门葡人宣布,葡人每年上缴朝廷的赋税由原来的每年二万二千两银子上调到四万两,引起了澳门葡人的愤恨,但是李凤又是个手握实权的大太监,葡人得罪不起,只好暗地里指使数百黑痛殴李凤的通译,恐吓李凤。这件事后来闹了很大的风波,最后得以解决,黑奴也是出了力的。
第二次则更不得了了,在1622年6月,荷兰人进攻澳门,在狗环登陆,由于当时澳门有一部分士兵北上准备给明军以支援抗击后金(成员当时到了南昌,但因为朝廷的反对派的反对,后来不准他们进京返回澳门,故这部分兵力现在不在澳门。)而空虚,只好把黑奴武装起来,杀败了荷兰人。由于参战黑奴的优良表现,澳门政府决定废除他们的年奴隶身份,授为澳门市民。
这以后,澳门就把各个家庭的一部分黑奴组织起来不定时进行军事训练,难怪张文秀看到的黑奴都很健壮呢,原来是半个职业军人啊。
真是非常好的士兵资源,如果自己有一支武装起来的百十人的黑人亲兵,先带上面具,跟人近战的时候再脱下面具,一定会把敌人吓得半死,还以为碰到鬼了呢,张文秀大乐。忙问何大化买一个受过军事训练的黑奴要多少银子,自己诱拐是不行的,不象郑芝龙那样有船只,只要把黑奴往船上一装,澳门人无可奈何,可自己没有船啊,就算诱拐成功,要走陆路带走百十个黑奴进入广东是不可能的,所以只有出钱买了。
张文秀的想法是,自己秘密出钱买几十个强壮黑奴,然后让这些黑奴作为苦力押运送给广州的两门大炮到广州,等到了广州自己自会把他们秘密的带到韶州去。
何大化笑着说道,这些黑奴要值三百两银子一个,非常不便宜,何必花那冤枉钱呢。其实我们可以如此:这几天议事会正在讨论送炮给广州政府,现在正在商量送炮给广州能讨到多少好处的问题,等决定送炮给广州后,澳门总督就会征调民夫运炮到广州,运一门炮需要二三十个人,两门炮就需要五六十人,到时候耶稣会就让施罗保征调一些强壮黑奴来做此工作,到了广州之后张文秀再诱拐他们。如此,张文秀不费一文钱就可得到六十个黑奴,非常合算,只要张文秀善待这些黑人,他们也会死心塌地的跟着张文秀。如果张文秀现在就在澳门买黑奴,则走露风声的可能性很大,到时可就麻烦了。黑奴在广州“逃跑”,顶多让总督赔一点补偿费给黑奴的主人,张文秀只要留一点钱给施罗保就行。
看来何大化还真是替自己着想啊,省钱,不暴露自己。张文秀心想,以后是不是对何大化好一点呢,让他在自己飞虎军中自由传教,自己不再暗中设置障碍呢?唉,到时候再说吧,看看信奉天主教的士兵的情况再做决定吧。
在拜访这三家澳门土生葡人士绅的时候,张文秀还找到了一个人才,他是曼努埃尔.德.瓦斯贡塞罗斯,是张文秀拜访的其中一家:澳门大富商多明戈斯.瓦斯的侄子,他由于在1639年拒绝出任澳门的监秤官被奥葡政府给关了两年的禁闭后都郁郁寡欢。
不做官就关禁闭,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张文秀没有问原因,他自己就说了出来。原来,曼努埃尔.德.瓦斯贡塞罗斯以前是个机械工程师,会制作遂发枪,由于父母在葡萄牙去世,年轻的他听说离家三十多年的叔叔在澳门发了财,就在1637年离开里斯本来到了澳门投靠叔叔。他到澳门的时候已经是1639年了,澳门的经济形势急转直下,叔叔多明戈斯.瓦斯的生意日益萎缩,日子不太好过了。本来葡奥当局给了他一个职位,就是对日贸易官属下的监秤官,但由于他来澳门的时候在葡萄牙受到要求从西班牙独立的民族解放思潮的影响,听说这个职位的上司就是西班牙人任命的,所以拒绝了这个职位。其实当时澳门同日本的贸易在1639年七八月份的时候已经彻底中断了,这个职位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但却表明了他对西班牙的敌视态度,而当时澳门名义上还是臣服于西班牙的,所以关了他禁闭。
1642年五月,葡萄牙独立的消息传到了澳门,澳门重新归附葡萄牙,曼努埃尔.德.瓦斯贡塞罗斯也就被解除了禁闭,但澳门经济形势比两年前更差了,叔叔的船队都快解散了,当初自己拒绝的职务更加没用了,因为日本已经正式闭关锁国了,禁止葡萄牙人去日本。
既然没事做,张文秀聘请他去给自己造遂发枪,每月三十两银子,如果业绩突出,还有高额奖金,曼努埃尔.德.瓦斯贡塞罗斯马上答应,要知道在澳门或者葡萄牙,一个熟练的炮手或者低级海军军官一年的收入相当于二百两银子左右,那还是葡萄牙没有丧失东亚到里斯本航线的时候,现在航线丧失了,想找到这么高薪的工作更不可能了。虽然给张文秀去造枪有点风险,但何大化在旁边极力吹捧张文秀和大西的强盛军力,还有高薪的诱惑,曼努埃尔.德.瓦斯贡塞罗斯最终还是答应了。
张文秀觉得他这么长的一个名字太费劲,让何大化给他取了个中文名,叫何强好了,强是枪的同音,表明他的身份是个造枪工程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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