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乾记得那片竹林，小时候曾与敖坤在里头挖竹笋，不过夜间林中暗影重重，绝不敢去那里。

“难道是个三头六臂的怪物？”

问话的是厉一斐，很专注地问。

“不是三头六臂，跟常人一样，一个头两只手两条腿。站在林子里月光最亮的地方，一身白纱半透明，除此之外竟然没穿别的衣物。我看见的是侧面，薄纱下微微挺立的丰满的胸，滑顺如玉的腰身细而弯，慢慢扭动。最可怕的是那一双腿，我从来没见过如此完美的腿，赤足站在地上，两腿从下而上，光洁如莲花，舒放如荷尾。”

秦安随着自己描述陷入了沉醉。

敖乾已听得明白，心说：“我当是什么恐怖的人魔，原来却是个女子。”

“我确定王府里绝没有这样的女人，王爷夫人虽然美若天仙，但那是端庄秀丽的美，让人不敢亵渎，永远保持着距离。而这个女人的美，仅从身体上看已经完全超出了我的想象，我秦安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平时也隔三差五地喝个花酒，听个小曲，见过那些身段诱人的女子不少，可是只有这个女人能够在第一眼就让我呆住。”

厉一斐突然哈哈大笑，揶揄说：“按年岁算，八年前你也该近五十岁，怎还如此没有定力？可笑，可笑得很！”

秦安也自嘲说：“按说我该有定力才对，我也讨过老婆，奈何自己风流成性，老婆也跟人跑了，后来烟花女子缠身，多是逢场作戏。可是那天夜里，我的感觉完全变了。我甚至想，这辈子如果能有她陪伴，我什么荣华富贵都愿意抛弃。那女人也奇怪，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来，竟然很自然地偏过头来对我微微笑了一下。我只觉得头一晕，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啊？美到令人晕眩，从眉毛到嘴角，无一处不完美，仿佛整个春天都挂在她的脸上。”

敖乾听到他这溢美的形容，心里大是不以为意：“天下要说美貌的女人，我妈妈自然是第一，记得以前长安城的人都叫她‘李观音’，说她比画上的观音还美丽，还慈祥。我可不记得王府里来过他所说的这样一个妖美的女人。不过，真说到美人，近日倒是见了一个，就是那个行踪诡秘的牡丹，且不论她是人是妖，单论她的品貌长相，确实是无可挑剔，也难怪会让杜大哥一见到就发了呆，红了脖子。”

就听秦安提了提嗓子说：“接下来，发生了更奇妙的事。就在她让我看见她脸的那一刻，我的鼻子忽然闻到一股浓郁的花香，是什么花的香味，我当时还说不上来，只觉得那一片竹林好像刹那间都醉了一样，泡在无边无际的花香里。”

敖乾心头大震，脱口就说：“是牡丹香！”

“对，就是牡丹香！”秦安立刻接话，深吸一口气，仿佛现在还能吸到那香味一般，随即又奇声问：“乾少爷，你怎么会知道是牡丹花香，莫非当时你也在林子里？”

敖乾却没有回答他，他满脑子像被按在一碗结冰的水里，整件事情越来越诡秘，越来越难以理解：“那女人怎么会是牡丹呢？难道八年前她就到过王府？”

他把近日与牡丹见面的种种情景回想，想起第一次在酒楼见到牡丹时，她问他借扇子看，想起被她引去侍郎被杀的阁楼，她两手鲜血，想起那令人寒心的哭声，想起她那面无表情的哭法，还有那不可思议的凭空消失，和那自始自终飘忽不定的醉人花香。他一头雾水，因为这一切事情似乎都是散碎的，根本不存在任何内在的关联。

他吸一口长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首先，她肯定不是寻常人，即使竹山教的五行遁法，也要借助周围环境的掩映遮挡，来惑人视线，绝不可能像她那样凭空消失。而她目的何在？按秦叔所说，八年前她进王府大概是受了那个安先生的指使，来向爹爹下毒手。那么她现在忽然找上我，莫非那个安先生已经查出我的身分，准备向我下手？”

转念又否定了自己的推测：“安先生若抓我，七年前早就该下手，可是他却只抓了小坤，就是因为我体内并没有小坤那样的一颗天虎金丹。现在牡丹离奇现身，是受了他的指派，还是仅仅一场巧遇呢？”

秦安见敖乾许久不答话，就继续说：“那女人美到如此地步，但我毕竟还是察觉到一丝诡异。我就问：‘你是什么人？’她却反问我：‘你可是敖王爷的表弟，叫秦安？’她的话很无礼，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却让我浑身舒服。我说：‘我就是秦安，你既知这里是王府，还敢在此做如此有伤风雅的打扮？’”

厉一斐笑起来：“你个色老鬼，明明春心荡漾，还假模假样装道学！”

秦安没有反驳：“老怪物你说的对，我那时的确春心荡漾，情不自禁。不过，那毕竟是敖王府，不比寻常烟花柳巷，尤其是敖平那个老小子，一天到晚冷眼盯着我的举动，他的底细别人不知道，我却清楚的很，他就是三十年前名动江湖的‘血屠黎牧雄’，武功不比王爷差，我若不是天生擅长轻功，在他手下过不得三招，所以一直有些怕他。他虽然甘当王爷之仆，但谁不知道王爷与他出生入死，早比亲兄弟还亲，王府一班家丁丫环都服他管，我若在王府内做出苟且之事被他发现，只怕以后没有立足之地，”

敖乾听到这里，暗暗点头：“原来他一直怕平叔，难怪以前很少见他跟平叔说话，两人总是冷眼相对。”

“噢？这么说来，你就装了一回正人君子，把那个大美人赶了出去？”

厉一斐依然戏谑。

“我正是这样想的，不过我也打算送她出去之后，再问清楚她的家在哪里，问她来王府是否有什么难事，看看我能不能给她帮上忙。”

“哎呀呀，果然是君子之风。”

厉一斐拍起手来。

“可是那女子的举动却打消了我的念头。她用手指拈住薄纱，轻轻一掀，身子像一朵莲花从水雾中裸露绽放，她说：‘我今天来是勾你的魂，夺你的魄，你可要小心了！’也亏得我还有些定力，虽然小腹已有一团火焰蠢蠢膨胀，但我到底抽出了紫光刀。我说：‘你再胡言乱语，我就要不客气了。’那女人却又笑了，说：‘我倒看看你如何不客气法。’她伸手一挥，地上那一团白纱忽然像活了一般，轻轻地飞起，如同仙女的飘带，在她身周上下飘浮缠卷。”

厉一斐惊呼一声，说：“她居然会这仙法？我在朱天君的浮云山庄里见过，不过那是幻象，在朱天君的幻象镜里照出来的，有各种天生异相的怪人可以用仙法控制物体在空中飘浮。当然，绝顶的气功倒也勉强可以做到这一点，但我只见朱天君一人能如此，他的浮云剑可以从神鬼莫测的角度刺出，根本不需亲自动手。”

“原来朱天君的武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可惜我这辈子无缘得瞻他老人家的仙颜了。”秦安叹一声，接着说，“我当时出其不意地见到那薄纱的凭空飞舞，心里就想：‘不好，这女人的功力只怕在我之上。’我这人从来不吃眼前亏，也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冒任何风险，所以一个念头立刻蹦出来：‘赶紧走！这女人只怕要敖平那老小子才能对付得了！’我也顾不得贪恋美色，脚下一晃，人就闪到了竹林的边缘。这一手轻功，我自认为可以独步天下。”

“你就这样逃掉了？”

厉一斐的语气倒似不希望秦安这样轻松逃脱。

“要是逃掉就好了，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那女人薄纱的速度居然比我的身法还快。我人在半空，只觉得腰间一紧，已经被那薄纱缠住。心想：‘不过是一件薄纱，你手法虽快，但我的刀更快！’紫光刀立刻挥出，斜斩那纱带，可是没等我刀挥下，那纱上传来一股大力，我整个立失重心，从空中硬生生被拉倒下来，摔在地上。”

阅读牧龙者日记最新章节 请关注书趣阁(www.sq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