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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青松於菟逢(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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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天气清朗,秋风高,白云淡。

栖凤山半腰。

任何方在斜穿山路的溪水里洗了把手,折出石阶路,拨开长草,循着往上游踏去了。

“公子?”任鑫疑惑。

“去这水的上游瞧瞧。”任何方答,忽然想到自己拉下了什么,回头看看同行的淳于苍,有些不好意思。

“方大夫自便就好,我先行一步上山。”淳于苍微笑摇头轻叹,俯身掬水稍喝了口,道,“这水凉意悠柔,清明澄澈,源头必是不凡。”言语间,颇有若不是另有事情在身,恨不得一起同去寻景问幽的意思。

任何方呵呵一乐,拱拱手致意,也不和他客气,就这么径自领着三个手下钻进小径去了。

――他本就是看看热闹来的。不过一个刚刚显了些名头的小郎中,场面上有博一风,有各派各门各家的掌事,有那些风流倜傥颇具盛名的少侠撑着,他迟点早点,谁会注意介意。

天图藏宝,必定争得天昏地暗,可以想象的无聊场景,哪如山水好啊。

这边,淳于苍站在原地,看着他背影隐没在满山初显红黄的深绿中,直到不见,一时不由忡愣。直到陆陆续续上山的江湖客里有人和他搭话,他才醒过神来。

――――――――――――

四人拨草而行,走走看看,看看走走,眼见前面林子越来越密,任何方抬眼望望高大的山木――为了争取阳光,它们的顶冠枝桠都在一个差不多的高度向四方舒展,挨得密密实实――道,“我们从上头走吧。”

说罢也不怎么提气,点地一跃,横横斜身踏着树干,蹭蹭蹭三踏,忽一下落到了枝桠间。

任鑫他们也跟着上来,落稳身姿,正看到任何方和面前细枝上一只灰松鼠,鼻子对着鼻子。

任何方看着小家伙迷茫的样子,伸出两根指头捏住它抱着的松塔,轻轻一用力,那松塔顿时碎作片片鳞片,里面三角形长着薄翼的种子随山风四下飘散。

粲然一乐,任何方身形陡然拔高,逆着层层遮蔽下隐隐约约的水流,轻踏冠顶枝条借力,飘掠而去。

黑背枭再也忍不住,从任森肩头一跃而出,振翅赶了上去。

“游鸿。”任森低低吐了两个字。

任任鑫互看一眼,相视一笑,施展轻功,紧紧跟上。

他们身后,那只松鼠从那双和栗子一样大的黑色透彻的眸子中回过神,疑惑地转转脑袋,看看自己两个小小的灵活前肢间的空空如也――咦,我的松塔呢?

不过松鼠这种家伙的记性向来不好,它立刻又被隔壁树上满满的野榛子吸引了注意。

――――――――――――

近午时,四人寻到了那水的源头。

一根上了年头的黄杨木横跨悬崖两岸,这头略低。那水就是从它已空了的树腹中留过来的。

任何方踏上树干,掠过十几丈。

这一边,树干从树根处断裂开时,不知是风力,碰撞之故,还是其他原因,移位了丈许。旁边正是一条从高处淌下的小溪。本来流到崖边,化作一线飞瀑而下,水汽打散在空中,就此消散。不料被这中空的树干接了些水送到对岸去,引来了任何方他们四个。

四人相视而笑,都知道源头不远了。

山风吹过,崖边已经没有了人影。他们早已再次没入郁郁葱葱之中。

――――――――――――

又行得两刻不到,踏着脚下溪流,穿过一道三人宽的天然夹道,他们眼前霍然开朗。

面前,一里左右方圆的岩腹凹地,浑然天成。

一潭三四十丈长,二十来丈宽的瀑底池,藏在左边几块大石后,落在四遭丛生的长草里,掩映在围立的树木下,静若画中仙境。

瀑布因为近几天没有天水,流得不急不凶,衬在两壁藤蔓间,宛如轻纱薄帐。潭水幽幽绿绿,上头浮了金黄深绿,褐褚暗红的秋叶迟花,更显清澈如碧。

溪水,正是从它一角流出来的。

四人正看得屏息出神,忽而有一只猴子模样的动物,从瀑布顶探出脑袋,朝他们招呼,“来啊,来啊。”

任何方闻声望去,那是个须发沾满了山泥腐叶,看不清颜色,破衣勉强遮体,眼睛明亮,老脸皱如橘皮,笑容却灿烂若孩童的老……乞丐?

“臭小子,说你呐,戴着面具的那个,来啊,来啊,莫非不敢见你爷爷?”见任何方只是打量,老乞丐渐渐有些不耐。

任何方一笑,伸手甩了面具,拍拍肩上枭,叫它自个找乐子去,跃过几块石面,在潭上稍点枯枝借力,掠近到瀑布地下,一踩浮萍,长啸一声,“老――泥――猴!”腾身而上,径直落到那老乞丐面前,“我来了。”

“赫!”老乞丐往后缩了缩,目露华彩,点点头,飞身跃向另一边,崖头树梢之间须沾即走,一边时不时朝任何方喊,“臭小子,来啊,来啊来啊!”

任何方也不说别的什么,直接追上去,喊,“老泥猴――来了来了!”

任鑫他们互看一眼,到潭边找了个地方歇了,转着脑袋看他们在此地绕圈。

――――――――――――

两个如此一追一赶了好几圈,老乞丐忽而落到任鑫他们面前,指指带上来的食盒,摸摸肚子道,“臭小子,你爷爷我饿了,有东西藏着掖着做什么,拿出来,孝敬孝敬吧!”

“成,不过先要――”眼看老乞丐伸手去揭那食盒,任何方踢掉鞋子,伸出脚丫子,轻轻一脚将他踹到了水里。

“臭小子,谁教你怎么对你家爷爷的?”老乞丐水狸般扎出几丈远,在没胸的水里站定,甩甩脑袋,破口大骂。

“老泥猴,眼下吃这些酒菜点心,难不成每一个都拍了个黑乎乎的印子入口?旁边没水也就算了,明明有水么!”任何方三下五除脱了衣物,只留一条亵裤,紧紧发带,俯身叠手压肩,重心前倾,脚下微曲慢蹬,崩到蓄力满时,骤然爆发,在空中划出漂亮的流线,滑入水中。

那是前世所学竞技游泳的标准动作。

老乞丐一时看得忘记了吵闹,更不用说任鑫他们几个。

(――尤其对任森而言,或许又是一场忍耐和掩饰的极限考验^-^)

如同水蛙般自在划水,不过须臾,任何方已经游完了潭宽,到了对岸。

仗着内息吐纳之法,四五个夹蹬后,才可有可无地,懒懒冒出水换口气。

“如此好的水,就教你这么糟蹋了!”老乞丐一边笑眯眯看任何方游,一边竟然能吹胡子瞪眼,怒骂道。

“水土水土,来自土归于水,这怎么算是糟蹋。再说,老泥猴你身上泥灰明明比我多了去了,硬要说的话,糟蹋这两字的功劳,也是你占了大头呐。”任何方一个团身蹬壁,划拉划拉两下,又游了回来。听得老乞丐的话,一手叉腰,一手扶住岸边青石,哈哈一笑,丝毫不留情面地给他顶回去。

“你这小娃儿,看招!”老乞丐嘴巴呐呐一动,回不上来,干脆唾了一声,张牙舞爪,朝任何方拳脚相向。

“阿呀呀,说不过就打,可不是什么好习惯那。”任何方慌忙拆招,嘴上却不曾闲着,“还有以大欺小,倚老卖老,都是要不得,要不得的啊,老泥猴!”

他如此放肆,不过看准了这个老乞丐的性子,知道对方并未动真怒。

掐架,有时候乃是交情的一种。

“臭小子!”

“老泥猴!”

“……”

“……”

任何方和那老乞丐,棋逢对手,将逢良才,一忽儿施展轻功踏萍草,踩浮枝,在水面上来往,一忽而扎到深处,在潭底搅起泥沙。

岸上三个开始还并排站着,看得有趣。见他们越打越起劲,没有停歇的势头,不由纷纷摇头。

任鑫找个舒服的树荫坐了,远远观望。任森盘腿歇到水边大石上,撑了下巴看他们出招。任找了个不错的角度,两臂抱胸倚了任森坐着的那块大石,重心支在一条腿上,

“森哥。”

“你也看出来了?”

“嗯。”

是同门。

可公子的师祖不是只传了一脉子弟么……

――――――――――――

过了半个来时辰。

任鑫提了食盒点心过来,打开,慢条斯理取了四样菜,一壶酒,白米饭胖馒头,摆到石头上。

三人看看日头,轮流就着壶嘴喝几口酒,开始用午膳。

那边,老乞丐原本占了些许上风,此时嗅嗅空气里多出来的糕点甜香,酒香菜香,分了些神,反而被任何方时不时沾了衣角,踹了一脚去。

“不打了,不打了,吃饭最大。”老乞丐不知瞟了石头上那三个家伙多少次后,终于耐不住,一个闪身晃开任何方,蹿到任鑫他们身边,大咧咧一坐,也不拿筷子,直接伸出两根手指,捏了最大的一块松子里脊,美滋滋仰头送入口中。

任的筷子戳了个空,任森只觉得手中一轻,酒壶已经到了老乞丐手中。

任何方笑嘻嘻跟在后头游回岸上,随手套了扔在岸边的外衣外裤。

任鑫起身,探臂从大石后,小石间拎上食盒,一一把里头刚才留出来的东西给的任何方摆好,又将他脱下的湿衣服找个石头摊了晾了。

摆出来的,是和他们在用的,一摸一样的一壶酒,四样份量减了大半的菜。另外有一份脆皮蟹黄丸子,一小碗水晶玲珑素饺子,一小碗三鲜凉粉,一碟四味斋的月饼。

老乞丐眼睛一亮,三人只觉得眼前一晃,他已经凑到了任何方的点心盘子前,伸手朝脆皮蟹黄丸子一抓。

――任鑫三人忍不住心里哀呼,完了完了。

却不曾想到,老乞丐的指法精妙无边。一夹就碎,须要用勺子小心舀来吃的脆皮蟹黄丸子,他竟能随手抓上三四个,吃炒蚕豆似地一扔,完好无损地丢入口中。

“牛嚼牡丹,暴殄天物。”任何方也不拦他,端起饺子碗,夹了个,慢悠悠道,“三珍楼的老厨子要气死啦!”

“呃……”老乞丐一僵,“不过果腹之物而已,我饿了么!”

“哦――”任何方拖长了调调应了一声,筷子送了饺子凑到嘴中,不再言语。

占了口头上风,老乞丐得意洋洋,又伸手抓了一把。

不过这回像是小孩吃糖球,一个一个送入口中,悠悠细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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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喏,吃你一顿,给你这个,当饭钱啦。”老乞丐搔搔脑袋,晒在大石头上,昏昏欲睡。想起什么,掏出一个蘑菇状的东西,一个鸽子蛋大小石头样黑乎乎的玩意,抛给任何方。

“诶?”任何方斜斜躺在一边,闻言接住,用心看了一下,“我说,老泥猴啊,你知不知道,这两样东西放到山下卖,天价呐。”

“千两金万两银一档价码竞价吧。”老乞丐翻了个身,趴成大字形。

“哦,知道啊,那我就谢过啦。”任何方把东西远远砸到任鑫怀里,由他收了。

“臭小子,当你家爷爷无知小儿啊!”老乞丐舒舒服服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骂了句。

“确认下而已,好拿得心安理得。”任何方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承认错误,“小子罗嗦了。”

――将千年的幽洞灵芝,和不知岁月的巨蚌黑珍珠,送得收得这么……

也只有他们两个了。

“对了……”老乞丐消了气,良久没有声音,貌似睡着了,却又递给任何方一卷东西。

“啊哦?”任何方接过,翻看了下。

“我家师父师公也不知道还是师祖师祖爷或者师祖爷的师父师公……攒下的游记。”老乞丐声音不好意思地低了下去,“前几年我用了几张,包肉包子酱牛肉什么的了,还有几张用来……你也知道,那个人有三急……”咳了下转回话头,“结果闹得到处一塌糊涂。放心,剩下的这些,没人会觊觎的。也就你这小子还会喜欢。”

――所以就送你啦。我带着也累赘,扔了又舍不得。

“老泥猴,你说的几年,不会是三十年吧?”任何方随口问了句,根本不求回答,兴致勃勃地翻着那堆质地纷杂,大小不一的羊皮纸之类,索索一爬,凑到老乞丐脑袋边,在几张东西上点来点去问,“这个地方真的长成这样吗?这个山真的回音成曲吗?还有……”

“闭嘴,臭小子。”老乞丐一掌拍上他脑袋,“你自个看去,我要睡了。那里头还有张方子,你能用到,别给忘记了。”

“……你不说,我还真忘记困了。”任何方把东西揣到怀里,揉揉额头,打了个哈欠,扑通,也趴到一边睡了。

――――――――――――

未时刚过。

任何方一觉睡醒,老乞丐已经不见了。

“老泥猴走了么?”略略顿了下,并不惊讶,任何方问任鑫他们。

照理说他们并未睡着,应该知道,当下却面面相觑说不出所以然来。

“踏水无波,行而不察,这就是出神入化一层的游岳荡吗?”任何方回头看了重新平静下来的潭水,喃喃自语,“还是,已经天人合一?”

“公子?”任轻声问。

“不错,他应该就是你们的师祖,我的师公。”任何方答道,微觉异常,细细一查丹田内,竟然多了一股精纯伏贴的同门真气。

任何方想起老乞丐那一拍。

――这便是,师公送的,用来助自己抑毒的见面礼了么。

“天色不早了,公子可还要上山?”任鑫拿出帖子开口问,大有不去就处理了这玩意的势头。

“去看看吧,毕竟师兄师姐都会去。”任何方兴味索然地道,又挑挑眉接上一句,“此地有言,落日坡风景双胜,一是落日,再就是明月夜了。”

“是,公子。”到底是为了看景,还是为了看英雄会?

一行人远路返回。

过了崖,任何方回头一望,转身,朝对崖深深作揖。

他身后,三个手下也依样画葫芦。

而后,任何方跃起,腾身重踏到树干中央。

杨树应声而断,坠下悬崖。

任何方借力而返,落回原处。

――师公摆的引人幌子,就不劳他老人家呆会再来清理了。

――下次若再来,必轻身过此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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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何方并不急,四人也就收了轻功,只是沿路踱去。到得峰顶时,已经酉时过半。

趁着众人不注意,任何方合着任鑫他们三个在众多子弟人堆里悄悄挤了。奈何有人不想这么放过他,那边几位家主掌门尚在议事,这边寒家二公子竟然当着众人的面,命人迎了他们入了内场,并送上一匝木盒,盒内是一棵几百年的老山白参。

“久仰青衣妙手。方大夫治咳血,平恶疮,医术精妙,令人佩服。鲜花美人,宝剑英雄,在下机缘巧之下得了些老药材,当然该由歧黄高手得之,还请方大夫笑纳。”

这番举动,显然得了寒家家主的默许暗示。以寒家在江湖上的地位,此番话一出,任何方想做隐形人,是绝对不可能的了。

收,今日便是站在寒家那边了。

不收,白欠了个人情,恐怕也脱不干净关系。

这药材,又的确是难得的好。

如此……

任何方收扇,顶开半寸盒盖略略一看,眼角扫得大师兄、二师兄和淳于苍那里并无不妥的示意,又将另几位有些名头的擅医之人,各自不同的脸色收入心里,当下朝寒家二公子拱拱手道,“不敢不敢,区区青面,歧黄之术尚不过入门而已,妙手二字亦是江湖朋友客气给的面子,何以当此重礼?”

――你们最好再把理由说清楚些,我可不是无功受禄。

“哪里哪里,方大夫药到病除,医了我家曼儿多年咳血之症,妙手二字,当得。这点老草根,更是收得。”寒远江朝这边转过头来,开口,捻须点头,微笑赞道。

“惭愧惭愧,如此,老前辈的一番好意,青面却之不恭了。”任何方恭恭敬敬一揖,答。接了盒子,递给任鑫收了。

“方大夫客气了,年前小妹和于家二公子的喜酒,还望方大夫不要嫌两家地处苦寒,赏光来喝一杯才好。请。”寒二公子貌似无意地扔出东北两大世家联姻之势已定的消息,迎了任何方在寒家那边坐了。

“怎么会,寒家马场,于家牧场,都是草水肥美之地。”任何方断然否定寒二公子的自谦之词,拿扇子顶顶面具,又不好意思地附加了一句,“只是……有些远。”

“哈哈,方大夫真是性情中人,此话倒是实在。如此,在下也不好勉强。”放出消息的目的已经达到,小得失上便不勉强了,伸手一礼,“请。”

“请。”任何方在寒家客席靠后坐了,略略数了数寒家不知什么时候运到山上的椅子小几,竟然有七八个位子之多。又扫了眼王家和占了地头之便的唐家。

啧啧……

这英雄会的派头还真英雄啊。

――――――――――――

……

“各位。”豪迈的嗓子,浑厚的内力,场内顿时安静下来,“依在下所见,此番不如先将天图归属之事放到一边。既是前人遗宝,便是江湖人共有。因此,不妨先寻得密藏,再来论归属。”

“博大侠所言甚是,这前人遗宝,必然在凶险之处,机关重重之所,待到众人合力寻其中珍宝,再论功行赏,按资议得不迟。”唐家家主的声音。

“此话不错,但到时候如何分宝?以谁为准?”

“依老衲之见……”

……

“方大夫。”一个低低的嗓音轻轻在任何方一旁响起。

“嗯?”任何方听那些人你来我往说得正热闹,闻声看向一边。

――任,你终于出现了。

月饼已经吃完了。

向他搭话的男子有着刀削般的侧脸,精光内敛的小眼睛。正是当年第一个被任何方选中的那个机灵鬼。

“不瞒方大夫,我老家是做点小生意的。偏偏近来闹鼠荒,苦不堪言。砒霜竟然毒不死那些斗大的仓鼠。还望方大夫给开个方子,若是能无害人畜,那更是好了。”

“哦……”仓鼠,是说贪官污吏么。看不出,看不出,这机灵鬼倒是有份侠义心肠。

“听闻方大夫灭鼠有方,在下备了些薄礼,还望方大夫笑纳。”

“……”灭鼠有方……原来如此。什么贪官污吏,竟然是想染指年初暗杀所用狙弩一物。

“不知阁下所做生意为何?布衣和酒食,所需忌讳的药物不同。”

“杂货生意。什么好卖什么。”任叹道,“只是这年头,赚钱不容易啊,我家三个兄弟,个个还是光棍。”忽而回神,“让方大夫见笑了。”

――原来是探宝寻险的刺激生意。要三张么。也行,你自己去拿罢。当初都是你们一起妥帖藏了的。

“那……便这个方子罢。”任何方就着任捧过来的纸笔,刷刷写了几行,递过去,“只是这方子,需得注意及时清理死鼠,否则,腐败起来,恶臭难闻。”

――不过以后凡事小心,否则,我不在身边顾着了,伤了可就有得你受了。

“谢方大夫。”任恭敬一礼,隐回大群最普通的江湖散客中去了。

“客气客气。”打开任送过来的点心篮子,里头是几样糕饼,几样瓜果。

任何方摘了个紫玉葡萄,送入口中,带了一分恰到好处的微酸,汁液甘甜,果肉润美,不由连连点头,看看周围都是专注场中议事的人物,甚觉无趣,干脆转身端了篮子支在椅子背上,献宝似地对后面三尊佛神道,“来来来,你们也尝尝。”

抢了吃味道比较好。

似乎正好当晚膳?

――――――――――――

四人将那些点心瓜果消灭得差不多时,场中的商议也出了结果。

推出一十七位德高望重,负有盛名的掌门、家主、大侠、高僧,为到时候分宝的裁断人,博一方和唐家家主共同宣布了一个令人惊讶的消息。

这天图藏宝之处,就在这落日峰的洞中。只是巨石堵门,尚不曾有人能得以一探罢了。

全场嘈杂议论之声重新四起。

――――――――――――

一行人等来到那巨石堵口的入洞处。

唐家备下了巨木撬棍,当下众人合力,推的推,撬的撬,将那巨石朝一边翻移了丈许。

而后,点起火把,先后进入洞中,一路小心翼翼寻去。

却一直顺顺利利,不曾遇到料想中的机关险处。

在洞内钻了两三里,潜过一个长形水潭,霍然开朗。

众人竟到了一个天然而成的大厅。方圆百丈,高几十丈,壁上顶上有笋形石柱倒悬而下,大多尚滴滴答答流落着串串水滴,不停不歇。

不知何处射进来的束束缕缕的微光,映得这些在暗处看不清颜色的石柱,五色光华隐隐流转,各具各的神韵风姿,如梦如幻。

任何方着迷地看着这没有任何人工雕琢,尚属于成形关键期的钟乳石洞,移不开眼。

――早该想到,自家师公师祖的性子,天图上,大大的“瑰宝”二字,指的不会是什么金银财帛,古书秘籍。

乃是这混然天成,不似人间有的胜景。

此刻,不止这一世的廖君盘,上一世的种种,甚至自己姓什么,名什么,心在何处,身处何方,他都给忘光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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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看了半宿风景,回了。

洞内不是本来以为的宝藏,这一结果,各人各有不同考量。有些只觉可惜。有些觉得可惜之余也感侥幸,暗暗庆贺江湖免了一场腥风血雨,或者幸灾乐祸,知道自己没有资格,乐于见得别人也没有收获。

还有少数人,纯粹只是感到庆幸。

这几个之中,又分几种。有的是因为一般的宝贝已经入不得他们的眼。有的是因为清修颇高。也有的,考量了自家和对头的势力,分析时事利弊后,得出若有宝贝,自家这边讨不了好处去的结论,故而庆幸。

原因心情种种,不一而足。

任何方喜滋滋把玩着一段石钟乳,根本没有去想那些有的没的。

他前世去过的旅游胜地,都有提示,不可破坏等等。现下见了,又没有人会拦他,忽然就忍不住了。

虽然道理依旧记得……

反正等到那样的警告牌子插到这个洞口,他留下的痕迹,也已经可以作为古迹景观之一了……

自欺欺人地赶走那么一丁点罪恶感――嗯,手里这三寸来长的石钟乳形状偏细,截面呈椭圆,貌似十分合适做根发簪。

摸摸头上系发的布带,看看身边任鑫他们的发式,任何方顿时开始觉得,那样也不错。

淳于苍浑水摸鱼不成,此时走在任何方身边,和他闲闲聊着,渐渐发觉任何方有些心不在焉,不由留心打量了下他为何分心。

这一留心,淳于苍顿时哑然失笑,一日里下来那些种种算计心思的倦劳厌恶,连带新的旧的,痛恨怅惘,立马统统烟消云散。

――有这般的兄弟,这人世间,总还是算得上好的。

当下也不再打搅任何方,只是一径细看了任何方眉飞色舞地在那暗自盘算什么,偷偷乐呵,准备回头拿这个好好取笑他一番。

不经意间略回首,目光和任森的撞了个头,淳于苍微微愣了愣。

――自己好像,又和一个人不对盘了。

――――――――――――

众人走到洞口,正要各自下山回下榻处,忽然一个个,一片片惊呼委顿在地。

任何方回过神来,不明地看看四周,切上离自己最近的淳于苍的脉搏。

一丈软。

对普通人没什么用处,习武之人却最恨最怕的一丈软。

无色无味,沾肤入口即刻发作,内力尽失的一丈软。

反射性试着运了下功,任何方发现自己真气流转并无什么碍。

一切脉搏。

――也是中了的啊。

莫非,因为一丈软乃是温性毒物的缘故,和体内琼花散混存,同样抵在一寒一热之间,不得发作?

没有时间再思量这些,任何方抬头看向洞外。

池字白虎伏日旗飘展。

层层铁甲,张张劲弓,围了个密密实实。

黑甲丛,寒芒林之间,缓缓分开一条小径,一个面有病态的弱冠青年,身着锦衣,步履自在地踱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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