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榕庄是泰国布吉岛上数一数二的顶级度假酒店,被誉为亚洲一级度假村之一。凤舞住在泳池别墅(poolvilla),而飞龙则住在湖滨泳池别墅(lagoonpoolvilla),两款别墅每晚租金均超过一千美元。
二人相约在酒店内的banyancafe聊天,他们都不约而同点了特浓咖啡,这里的特浓咖啡带点焦糖味道,香浓馥郁,令人一试难忘,配上凤舞最喜爱的香脆杏仁曲奇饼,真是最佳配搭。
飞龙说:「机场曾因海啸而一度暂时关闭,于晚上已经重开,现时必定有大量游客争相乘飞机离开,相信我们在这里多留两、三天才离境会较佳」。
「对。」凤舞和议,接他望向飞龙,问:「飞龙,你我之前素未谋面,为何在沙滩上初遇时你已得知我姓庞?」
「我是猜的,不过也有百分之九十九点九的把握。」飞龙狡黠的笑说。
「猜?如何猜?」
看凤舞搔头皮不解的样子,飞龙笑意更浓:「这关乎诸葛家的祖训,是爸爸告诉我的。我们的祖先诸葛亮是何等样的人物,不用我多介绍,他留给后代一个锦囊,让子孙世代相传。而内容大致是说,他推算出在我们这一代,文昌星与文曲星将再度相遇,术数界称之为『昌曲会』。」
飞龙呷一口咖啡,感慨地说:「对上一次的昌曲会就是我们的先祖『卧龙与凤雏』,但因其中一星过早殒落,剩余的一星纵是盖世奇才、智计超,亦孤掌难鸣,应了水镜先生的预言:『卧龙虽得其主,却不得其时,惜哉!』最终都不能成就破吴灭魏的大业,成为历史上的一个遗憾!」
「是的,先祖凤雏英年早逝,也只能叹一句天意弄人!」凤舞轻轻叹息。
飞龙续道:「据锦囊所示我乃文昌星托世,将与再世文曲星的庞姓后人,于今年冬之大灾劫中首度相遇,手救灾。今天在沙滩上的两位神僧正是来作见证,最终还把两件圣物水晶佛舍利交给我俩。昌曲再世乃拔萃超之人物,非一般泛泛才俊可比拟。环顾沙滩,就只有你先知先觉,加上你仪表非凡、气宇轩昂、风度翩翩……」飞龙送高帽之余不忘打趣凤舞一番。
「飞龙,够了够了。我当时急得差点喉咙也嘶破,那还有甚么翩翩风度可言呢?」凤舞给飞龙逗得啼笑皆非。接说:「对上一次的昌曲会距今已有千多年,此番重遇,必另有启示。」
飞龙正经道:「无错,虽然事隔一千多年,但我国部分人民仍处于赤贫,所庆幸的是天下尚算太平,不像我们祖先生逢战乱;而新一代的中国领导人处事高瞻远瞩、脚踏实地,国际声誉日隆,我们这番可说得逢明主!」
凤舞点头赞同,并说:「更适逢其会!天下万事万物衰极必盛、物极必反,沉睡两百多年的巨龙显然已渐渐苏醒。所谓落叶知秋,中国每有动作,美国政府例必务求先发制人,诸多意见及制肘,这足以证明美国政府对中国的举手投足均感到芒刺在背,一直虎视眈眈。」
这话正合心意,飞龙不住点头,开怀地说:「如苏轼所言:『将有非常之大事,必生稀世之异人』,你我此番相遇,不单能为振兴中国文化及经济尽一分力,说不定能为祖国在国际舞台上争取最重要的一席位。这才不负这一场千年难遇的『昌曲会』!」两位年轻人畅论鸿鹄之志,不亦乐乎!
飞龙忽发奇问:「凤舞,我听爸爸说先祖诸葛亮也分别把锦囊授予凤雏后人,经历这么多年代,是否能安然传到你手中?」
凤舞闻言,若有所思,一抹哀愁在俊面掠过,呆在那里。融洽的气氛像突然给凝固了,飞龙关切地问:「好兄弟,是否有心事?我可否帮上忙?」
凤舞回过神来,轻轻摇头,深深叹出一口气后,瞬即挤出浅笑:「没甚么,只是你刚才的问题令我回想起数年前爸爸妈妈在一宗交通意外中身亡。」
「啊!对不起。」飞龙致歉。
「不要这样说,根本不关你的事。锦囊之事,亦因那次意外我才得知。」
侍应再端来两杯热腾腾的特浓咖啡,凤舞徐徐呷了几口,似要把起伏的思绪平静下来。
「事情发生在三年多前,那天是黑色星期五亦是耶稣受难节,当日早上我到球场练习美式足球,故相约爸爸下午驾车来接我。当我步出球场时,看到爸爸的车刚巧驶近,连最疼爱我的妈妈也一道乘车前来,我真的乐透了。因妈妈工作非常繁忙,我们极少有机会一家人一起共进午餐,心想,这趟一定要扯妈妈去吃大餐,我高兴得蹦跳与他们挥手。」
凤舞拿精致的小银匙轻轻搅拌余下的咖啡,望杯中转动的旋涡,凄然道:「命运之神往往在你最不留神的一刻,就来试练你。爸妈和我就只余下十多米距离,突见一位老伯在爸爸车前一、两米处冲出马路,爸爸本能地急促煞车并扭向另一边,以免把老伯撞倒,可能因突然而来的急速扭,车子失去控制,向横甩出,接『』一声轰然巨响,车头直插入旁边停下的货柜车底。」
「目睹整个意外过程,我简直无法相信眼前突如其来的巨变,脑际一片空白,呆站数秒后才懂得反应。我立时失控地惨叫,拔足向失事汽车狂奔,希望能尽快救出爸爸和妈妈。当走近时,见到车窗玻璃已全然碎裂,车头变成废铁,连同父母的下半身紧紧夹在货柜车底,要救亦无从着手;爸爸和妈妈血流披面,伤势非常严重,血液正毫不留情地从爸妈身上急速流溢。那一刻,我意识到我挚爱的双亲将要离我而去,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我大声哭叫扑向妈妈,只见妈妈了无气息,已当场死去,我伤心得肝肠寸断、头昏目眩,从车窗攀身搂妈妈的遗体,一边痛哭嗥叫,一边察看爸爸的情况。」
「爸爸仍然清醒,但痛苦非常,情况极之危殆,他气若柔丝的叫我过去。我拥虚弱的爸爸,他紧紧抓我的手,嘱咐我两件事:第一件事,就是告诉我到银行保险箱内取阅祖传的锦囊;第二件事,竟然是要我原谅冲出马路的那位老伯,切勿对他苛责。说罢,未待救护车来到,爸爸已吁出最后一口气,永远离我而去。」忆述至此,凤舞双眼湿润,不住眨眼睛,免得眼泪涌出来。
「我的心痛得如被千刀万剐,搂爸妈的遗体嚎啕痛哭。消防及救护员到场后,几经辛苦才能把我拉到一旁,好言地安慰我。就在此时,我从充满泪水的双眼中蒙蒙地见到刚才那个冲出马路引致意外发生的老伯,他正呆若木鸡的站在不远处。我实在怒不可遏、悲愤填膺,哪还理会爸爸的嘱咐?只顾发狂地直奔向他,狠狠地把他抓紧,使劲地摇晃,大吵大闹,要他把爸爸妈妈还给我。」
「那老伯恍如泥塑木雕,任凭我叱骂、摇晃。众人见状均前来规劝并把我们分开。老伯突然仰天失笑,却泪如泉涌,哑声地对我说:『小朋友,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法子把爸妈还给你,我是罪人!我是罪人!』」凤舞摇摇头,愁容满面地说:「双方的情绪均十分激动,警察刻意把我们分开,先把老伯带上警车,而我则被安排在救护车内等候爸妈的遗体。」
「当亲友陪同我从医院办妥手续回到家后,我走进爸妈的房中,看挂在墙上那幅乐也融融的全家福合照,原本温馨幸福的家,如今只剩我孤单一人承受锥心蚀骨、不能磨灭的痛楚!造成这局面的始作俑者就是那个老伯,我痛恨他,今生今世绝不原谅他!一想到这里,脑海中突浮现爸爸临终时的遗嘱,叫我要原谅老伯,我实在无法说服自己,但这却是爸爸要我做的最后一件事……」
「经过整晚的煎熬及挣扎,纵然内心绝不甘愿,我最终决定遵照爸爸的遗愿,原谅那位老伯,虽然我知道爸爸要我这样做的深意,但我知他一定也不想我活在仇恨的痛苦深渊中。我准备吃过早餐后就去找那位老伯,岂料当我拿过早报一看,真的吓呆了眼,报纸上不单记载父母因交通意外双亡的消息,也载那位老伯被旅游巴士辗毙的新闻。到底发生了甚事?我飞快的翻阅该则报导。」
「内容大致是这样的:一名年约六十岁的老翁,在昨天下午疑因冲出马路,引致两死交通意外事故后,于昨晚深夜时分,再度展开生死之旅,冲出马路,一辆迎面而来的旅游巴,疑因煞掣不及,将他辗过并压在车轮下,司机及部分乘客下车查看,老翁倒在血泊中,情况危殆。在场人士称,老翁死前断断续续的说:『我只能赔我这条残命给你,对不起!』救护员到达现场抢救时,证实老翁已经死亡。据知这名老翁经常在这区马路上乱闯,险象环生。数名街坊向记者透露,这名老翁是独居者,性情古怪,为了寻求生死之间的刺激感觉,经常冲出马路与汽车斗快,每次成功后面上更流露出满足的笑容。街坊称,他最后更上了瘾『唔玩唔安乐』。这可能因多年前妻儿离他而去,乏人照顾及关怀而导致他有轻生的念头。」
「至此,我才恍然大悟,爸爸生前可能曾遇过这位老伯,知道他的境况,并猜到他们的死将为老伯带来终生的悔疚,如果我再加以谴责和怨怼,对于已有轻生念头的他,只会加速寻死的步伐。当我看完这则报导后,简直悔不当初,非常后悔自已处事不够冷静,令到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这可说是我生命中的一个遗憾。」凤舞长叹一声,沉静下来。
遭逢巨变后,凤舞不单改变了他的人生观,性格也变得沉实,处事更为冷静客观。
飞龙俯身向前,伸出右手,轻轻拍凤舞的肩膀,诚恳地说:「一切难关都给你一一捱过了,你真坚强。」
凤舞感谢飞龙的关怀,微笑说:「事隔三年多,一切创伤皆已平伏,现在我脑海中只留下和爸爸妈妈共聚的快乐回忆。」
飞龙见凤舞回复常态,希望纾缓一下沉郁的气氛,借意打趣凤舞说:「凤舞,你真了不起,不愧为气宇轩昂、翩翩风度的美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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