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_为人民服务(中篇非删节本)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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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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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阿姨,有啥事?

她说,开关绳吊到上边了,你帮我拿下来。

顺着她的目光,他果真看见床头桌边的开关绳盘绕在了那褐色的开关盒子上,人不站到桌上去,就别想把那绳子拉下来。他就到了她身边,拉过桌前的椅子,把椅面上的藤编垫子取下来,脱下鞋,拍了拍并不脏的脚底板,还又找来一张旧报纸,铺在椅面上,这才上去把吊在开关盒上的绳子拉下来,并顺手把开关绳儿朝下一拉,电灯便亮了。

屋子里一片光明。

因为这光明,他看见窗外有了一片的黑暗。因为窗外的黑暗,他发现在这光明里,连白灰墙上发丝样的裂纹都显得分明了。屋子里没什么奇特,就像军营的军械仓库里没有新鲜的武器样,墙上贴了毛主席的像,挂了毛主席语录的镜框画,写字台上摆了毛主席的石膏像,靠墙角的脸盆架子边,有一块大镜子,镜子上方印有毛主席的最高指示,镜两侧一边挂了师长的高倍望远镜,一边挂了师长不常佩带的五四式手枪。枪盒是牛皮,发着暗红的光。而镜子的最下边,摆着一张梳妆台,梳妆台上铺着一层绿玻璃,玻璃上摆了几瓶那年月罕见的雪花膏、香粉盒和女人们用的剪子、梳子类的日用品。这一切,都不曾超出吴大旺的思想范畴。他虽然没有到过这一号院的二楼上,可他同二号院的公务员一道登过师政委家和这一模样的苏式楼,知道师政委和他那在师服务社当会计的家属住的屋子就是这模样,俭朴、简单,处处透着传统的光荣和荣耀。

师长家二楼深藏不露的俭朴征服了吴大旺的心。他从那椅子上跳下来,想找一句话向刘莲表达他由衷的敬意时,慢慢地穿上鞋,直起腰,终于就憋出了一句话——

刘阿姨,没事了吧?没事我就下楼了。

她却有些不悦地说,别叫我阿姨,好像我有多老样。

他憨憨地笑了笑,想抬头去看她却又顺口说,阿姨叫着亲。

她没笑,一脸的正经与严肃,温和与紧张,对他说出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她说小吴,以后当着首长和别人的面你可以叫我阿姨,没有人了你可以叫我姐。

她的声音柔软、亲热,像一个真的姐姐在弟弟做错了事情后所给预的关心和批评。吴大旺有些意外地感动,极想就在这个时候叫她一声刘莲姐,以不失时机的聪敏,把这种姐弟关系定下来。可是说到底,刘莲是师长的夫人,而自己只是师长家的炊事员兼着公务员,公务员兼着炊事员,等级像长城样横在他们之间,使得他有天大的能耐,就是能把毛主席的书一字不拉地全部背下来,一分钟内能烧出十个色香味俱佳的汤菜来,他也还是叫不出刘莲姐姐那几个字。他没有唤出口的胆量和勇气。他只能对自己的胆怯和懦弱,怀着深切的痛恨和仇视,又以感恩戴德的心情,抬头去看着师长的妻子,他的刘莲姐,以期从自己的目光中,传达出他对她的感激和敬爱。

他就缓缓地抬起了头。

他的眼前便如闪过一道彩虹样,使他一下子不敢相信他看到的彩虹,就是师长的妻子,他的刘莲姐。

他看见刘莲把那本书放在了床头上,原来她身上竞是单单穿了一套红蓝起花的绸睡裙。因为是睡裙,就宽宽大大,松松垮垮,像随时会从她身上掉下来。不消说,单是刘莲穿了睡裙,她也不会如一道彩虹样出现在他面前。毕竟,他也是结过婚的老班长,是警务连少有的真正见过女人的人。更为重要的,是因为天气热,不知什么时候刘莲把摆在床头的座式摇头电扇打开了,那电扇摇头晃脑,每次把风送过来,都把刘莲的裙摆掀开来,把风从她的下身吹进去,又从她脖子下的裙口吹出来。那裙摆的开口少说有着一尺五寸长,每次风把裙摆掀起时,她的大腿就赤裸裸的一股脑儿露出来,又白嫩,又修长,还又精赤条条,显着许多一动一弹的大腿上的肉。

这是他凭生第一次见到女人穿睡裙,果真是有一股诱人的桂花白的女人的香味,从那裙下徐徐地飘出来,在屋子里缓缓地弥漫着,堆砌着,压得他脖子发紧,呼吸困难。挤得他双手多余,多余得没地方搁,只能吊在两腿边。因为多余,手就有些颤,汗在手心控制不住地流出来。他只往她身上瞟了一眼睛,眼珠便像燃了火,被烧得灼痛焦疼了。可在他要迅疾地把目光移开时,却又看到因为风要从她的胸口走出来,就不得不把她睡裙的胸口鼓胀开,在那鼓胀的胸口处,他的眼角在失去警惕时,不慎就看到她的乳房儿,又白又大,圆得如圆规划过样,满鼓荡荡,如同他发面最好、火后最好时蒸出的师长最爱吃的又暄又虚的白蒸馍。师长是南方人,刘莲也是南方人,他们都把蒸馍叫馒头。吴大旺看见刘莲露出的那大半个乳房,他就想到了他蒸的又大又暄的馒头了,手上就有了些伸手想抓的冲动了。可是呢,他毕竟是一个在家里受过中学教育的人,在部队又成了有理想的人,争取崇高的人,受师长和组织器重信赖的人,立志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的人;毕竟像记得自己姓甚名谁样,吴大旺记住自己仅仅是个师长家的公务员兼的炊事员,而不是师长的儿子或侄子,不是刘莲的弟弟或表弟。他知道他该做什么事,该说什么话,不该做什么或者不该说什么。理智像冰雹样一下砸在了他头上,落进了他心里。这是师长家的二楼卧室屋,他的妻子在卧室里穿什么衣裳,露哪儿不露哪儿都是本该的事,自己的媳妇才和自己刚刚结婚那个月,不也在洞房里单穿个裤衩,露着双奶走来走去吗?女人在男人面前,没有不崇高的灵魂;男人在女人面前,只有不健康的思想。吴大旺在转眼之间,以革命的优秀而光辉的理性,克制了资产阶级非理性的荒唐邪念,拯救了自己差一点走入悬崖的灵魂。他平静地把目光从刘莲身上一滑而过,就像目光从没有什么新奇的水面滑过一样,将目光落在她翻过的那本《选集》上,说,阿姨,没事了吧?

刘莲脸上又一次有了不悦,她一把他盯着的那本《选集》拿起来顺手放到一边后,冷冷地问,

小吴,你在首长家里工作,最重要的要记住什么?

他说,不该说的不说,不该做的不做。

她问,宗旨是什么?

他说,为首长和首长的家人服务,就是为人民服务。

蛮聪明嘛。她松驰下来自己脸上因不悦而绷紧的皮肤,把被风吹起的睡裙撩过来盖在大腿上,像真的一个大姐那样对他说,你知道我比你大几岁?

他说,不知道。

我只比你大五岁,她说,你说你是该叫我姐姐还是叫阿姨?并不等他回答,她又顺手拿起床头的一块方巾递给他,说擦擦汗,我吃不了你,既然把我当成你们师长的老婆看,那你就得像回答师长的提问一样回答我的话。

他就用她递的方巾擦了一把汗。

她说,你结婚了?

他说,啊。

她说,哪一年?

他说,前年。

她说,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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