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听听,又没动静了。他自失地一笑,觉得自己有些神神叨叨的。
家就在村口,骡子已经耐不住性子小跑起来。
然而院门竟是大开着的!
而石榴从没和他开过这样的玩笑,特别是在这种不太平的年月。
他觉得头皮有些发紧、头发直竖。三步两步冲进院里,院里一片狼藉,房门洞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在空气里弥漫,他,太熟悉这种味儿了。
“石榴”他大声叫着,声音已经有些沙哑。
屋里一片漆黑,死一般寂静———
他抖抖索索燃起火褶子来到里屋站在屋门口往里一看,屋里的惨象令他感到如同十万个炸雷在他头顶炸响,身子一软,靠着门瘫坐在地。
石榴全身赤裸地斜倒在炕边上,两条腿搭在地上,肠子从小腹上巨大的伤口上露出,曾经美丽的乳房已被割掉,脸痛苦地扭曲着。
火褶子在地上一跳,灭了。
屋里重又一片漆黑。
庄继宗想哭,干呕了几下,却发不出任何声响来。巨大的震撼和痛苦已使他失了声,一口气上不来,他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缓过劲来,失声恸哭……
天渐渐亮了,思维也多少有点恢复。
“日本人干的”如游丝般一缕可怕的念头掠过。
他一激灵,“村里的其他人呢?”
放开抱了一夜、业已冰凉的石榴,打来清水仔细为石榴擦洗身子,为她穿上平日里舍不得穿的过门时穿过的大红喜服。;
他动作很轻、很慢,仿佛怕弄痛了她似的,然后拉过被子为石榴盖上。
等这一切作完之后,他的思维已经逐渐清晰起来,他要到村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从昨晚到现在自己家里这么大动静,左右街坊邻居竟无一丝的反应。
雪已经停了。
村里静得有些可怕,家家门户洞开,空无一人。
顺着巷子来到村西头打谷场上,首先看到的是村里公用的大石碾子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一大堆的人,虽然被雪盖住了,但从形状上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一堆被积雪覆盖的人。他一阵狂奔,用手疯狂地扒开积雪————
眼前地场景让他又一次背过气去。
躺在石碾子周围的全是村里的男性,包括刚出生不久的孩子。地上的血迹已经结成足有两寸厚的冰。
他失神地抬起头四处望了望,在打谷场四周草堆下凌乱的躺着一些人。
全是赤裸着下身,被糟蹋后用刺刀挑死的妇女。这里面有张胜刚嫁过来不到半年的二妹、李占魁已经快六十的老姑。
欲哭无泪————
这种兽行只有日本畜牲才能作得出来。
“我操你日本杂种八辈儿的祖宗”跪在地上的庄继宗瞪着血红的眼睛,双手握拳一拳拳砸向坚硬的地面,直到双手砸得鲜血淋漓。
石榴是他最亲最爱的人,可是现在她含恨而去;乡亲们对他恩重如山,那年冬天他流浪到庄家营子的时候,他吃百家饭、穿百家衣才使他渡过了那个难熬的冬天,可是现在这些善良的乡亲在经受了极大的痛苦折磨之后被残酷屠杀。
“我要杀尽这些畜牲!”对着灰蒙蒙的天空他狠狠发着毒誓。
第二章鬼子的梦魇(1)
自古以来燕赵之地多慷慨悲壮之士,燕赵男子生性粗犷豪放、率性任侠,平日里遇到不平之事尚能挺身而出、拨刀相助不惜流血送命,何况今天面对着亲人惨遭日本人屠杀,岂有不报仇雪恨之理。
当天下午,庄继宗、李占魁、张胜料理完庄家营子各自的亲人及所有遇难乡亲的后事,便一齐来到张胜家、商量打探谁是庄家营子的惨案的制造者,以便报仇。
张胜有个远房的表哥王金龙在驻柳林镇皇协军里当中队长。经过打听得知,庄家营子的大屠杀是驻柳林镇据点的日本人干的,而带日本人去的就是翻译官刘大牙。
柳林镇处在通往县城的官道边上,日本人没来前,这里是一个非常繁华的大镇,冀中的粮食、口外的牲口、西山的山货、城里的日用小商品都在这里集散;街面上商铺林立、商品琳琅满目,每日里商贾云集,货走八方。
自从日本人在此设了据点后,镇上的生意萧条多了。
刘大牙一家是当地一霸,其父刘墨举仗着和冀中的大汉奸殷汝耕有那么点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近几年来,在柳林镇一带,欺男霸女、为非作歹,又兼儿子在日本人的据点里当翻译,更是无所顾忌、坏事做绝。
庄家营子三面环山、背风朝阳,一条小溪从山里三弯两转潺潺流出、绕村而过,这种地理形势在阴阳先生眼里是一流的风水宝地。
刘墨举对庄家营子觊觎已久,无奈、庄家营子离柳林镇太远,他找不到霸占这块风水宝地的由头,搞得他食不安、寝不宁。
终于,还真让他憋出来一条毒计:那就是借日本人的手赶走或干脆杀掉村子的几十户人家,然后他再想法占有风水宝地岂不是很轻易就能得手。
于是,便趁着柳林镇日军最近进山清乡遭到游击队伏击伤亡惨重,日军大队长小岛中佐正如红了眼的疯狗,刘大牙向小岛报告说庄家营子是游击队的老窝,气得小岛暴跳如雷,立刻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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