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背之痛（之五）
小草从前夫家出来，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了。其时，正是深秋季节，路边高大的白杨在秋风中瑟瑟而响，阔大的泛黄叶片落在地上，厚厚的一层，人踩上去，咯吱直响。不远处，许多农人在忙碌，有的在收割秋的果实，有的在播种春的希望。但大地的面貌被破坏了，一片狼籍，到处是残枝败叶，枯败萧杀。“秋风起，秋叶落，景不悲人，人自悲”。
小草心里盘算着下一步怎么办？心里一片茫然。小草虽然打了近一年的工，但由于工资低、孩子经常病，并没有攒下钱。而小草的父母马上50岁的人了，小草不想让两位老人跟自己受苦，为自己背债。而孩子的病无论如何不能再耽误了，尤其是这几天孩子咳嗽、气喘、发低烧，整夜地哭叫。小草的心碎了，怎么办，怎么办？她反复地问自己。
小草很晚才回到家。她妈一看她的脸色就知道事情不顺利，不用问，钱没有要到手。“草儿，先吃饭吧，什么事吃完饭后再说吧。”小草的女儿已经快2岁了，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小丫头，高高的个子，白白的皮肤，和小草一样有着迷人的酒窝和灵动的眼睛，一看就是一个美人坯子。小丫头不生病时，十分好动活泼，叽叽喳喳，嘴巴很甜，经常跟在小草她妈后面一口一个脆生生的“娘娘”，小草她妈高兴得不得了，很快喜欢上了这个外孙女，十分溺爱她。孩子为老人和这个家庭带来了许多快乐和活力，但小丫头和她爸一样，人拧，不讲道理，经常要这要那，不给就闹，毕竟是孩子呀。
饭桌上，央视正播放一种儿童食品的广告。小丫头看到后，拍着手说，“我要，我要，菲菲要”。小草耐着性子，哄劝道：“宝宝听话，宝宝快吃饭，吃完饭。姥姥带你出去玩。”，“不嘛，不嘛，我就要，菲菲就要，不听，不听，不听！”孩子小手一挥，哗啦一声，碗碟摔到了地上，碎了。小草的火腾地就上来了，恶狠狠地扑上去，啪啪两个大耳光，孩子被打得一屁股蹲在了地上，吓得连哭都不敢了。小草怒吼：“滚出去，你这个倒霉孩子，妈妈的生活全让你搅乱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再闹信不信打死你。”
小草她妈赶紧抱起孩子，直着脖子和小草吵。“小草你不要这样，这是我的家，你闹什么，给谁看！婚姻是你选的，孩子是你生的，我们当老人的，说什么你也不听，你照孩子出气有什么用，照我说，你赶快找一个吧，这样你和孩子也有个依靠。你说我这是造了什么孽，老了老了，不心静，操不完的心，受不完的累，你妈年轻时，也是……”
小草赶快打断她妈，她知道如果不截住，她妈就会忆苦思甜了，她三岁时候的事都能倒腾出来，比祥林嫂还恐怖。“妈，我错了，我不是看孩子不听话吗，你别生气了，听您的不行吗？”
这近一年来，小草不是没有找过，前前后后见了有10多个，没有合适的。要么是太老太丑，要么是太穷太俗。小草她妈坚决让她找一个有钱人（毕竟现在急需钱），可小草经历前夫一家人之后，对有钱人家避之惟恐不及。还有一点，小草每次见面后，都事先说明，她有一个女儿，必须对她女儿好；她女儿还有病，可能是心脏病，要掏得起钱为她女儿治病。小草这两条吓跑了所有人，她长得再好看，人家也不敢上了。
小草和她妈吵嘴后，心里明白，眼前也许只有这一条，比较现实，找一个有钱的主，嫁出去，解燃眉之急。第二天，小草听从了妈妈的劝告，见一个50多岁的男人（之前，小草坚决不答应），这个男人老婆刚死了不到半年，就急着找老婆，放出话要找年轻漂亮的，彩礼多少不在乎。
经媒人牵线后，很快，小草和老男人在县城最好的一家茶社坐下。这个男人，小草一搭眼，十分不喜欢，秃顶、两个鼓眼泡、啤酒肚，深身上下透着俗气。小草听一个朋友说“脑袋光溜溜，专爱泡小妞”，看来专门指的这主。老男人见到小草后，两眼放着热烈的光芒，眼睛毒得像刀子，顷刻间，小草感觉就被他扒光了衣服。小草心里十分不高兴。老辈人说有些好色的男人看女人能把女人看死，现在才知道真有这种人。老男人以狐狸发现猎物般的激动而颤抖的语气介绍自己，伸出肥厚的手掌与小草握手。老男人的手又湿又凉，手心全是沾乎乎的汗，像五根鳝鱼条，又像刚蜕了皮的蛇，十分让人难受。
小草不像与这种人罗嗦，直接说了那两个条件。没有想到老男人十分痛快地答应了，他说：小草，没有问题，你曹大哥，现在穷得只剩下钱了，先给你20万够不够？小草，你和我结婚后，我的钱全是你的，几百万的折子，你拿着，随便花，怎么样。
小草毕竟年轻，真让他唬住了。犹豫着说“曹主任（某单位的主任），你可别欺负我们孤儿寡母，你现在可以借给我钱吗”“可以呀，妹子，一会儿跟哥去家拿，来先喝酒，为咱们的缘分干一杯。”在这位老男人左一个妹子右一个妹子的哄劝下，小草喝了许多啤酒，晕晕地上了这位曹主任的车，跟他回了家。这位曹主任家所在的地方，小草熟悉，并不是高档小区。进屋后，发现里面摆设也很一般，“他能有100多万？”小草开始打鼓。小草刚想说话，这位曹主任假装关心地去拉小草，“小草，喝多了，快坐这歇会儿”，顺势用一个胳膊抱着小草坐在了沙发上。小草有酒量，心并不糊涂，强忍怒火地说，“曹主任，你的钱呢，先让妹子看看”“妹子，你着什么急，跟了哥，什么都是你的”一张臭哄哄的嘴伸了上来，小草马上闻到了一股令人作呕的坏掉的鸡鸭肉和臭了的鱼汤混合的气味。
小草勃然大怒，一把推开了这个老男人，指着她的鼻子骂：“你缺了八辈子的德，我的孩子正等着救命钱呢，你却打我的歪主意，你什么东西，你还几百万呢，看你那得行。”老男人被骂急了，跳起身，进行回击：“我会给你几百万，你做春秋大梦吧，你以为你值多少，大学生、大明星才是什么价？你知道吧，老子就想玩玩你，告诉你吧，在这社会，男人不傻，你还想要20万，200元干不干？”小草感到血一下充上了头，真气疯了，噢的一声扑上去，一把抓了老男人一脸花，一脚踹在了他的啤酒肚上。老男人要反击。小草顺手抄起桌子上的一把刀子，“你信不信，你捅死你，姑奶奶早就不想活了。”
老男人很快蔫了下去，开始咕弄：“妹子，哥不是喝多了，别计较呀”“少你妈的放，你少来哥哥妹妹的，以后别让我碰到你，我看到你就恶心，不是为了孩子，我看你一眼就要把眼珠挖掉，你怎么也是个人！”说完，小草摔门而出。
小草回到家后，关上门声大哭。她妈进屋后，问明了情况，气得了不得，非要去找那个牵线的媒人。这种事，越找越说不清，况且是小草跟着去了人家的家，百口难辩的。小草拦住了她妈。从此以后，小草和她妈再也不提找对象的事了。她们都明白，小草现在这种情况，找一个合适的，比登天还难。
小草一辈子也没有说这么话，她说呀、说呀，说得口干舌燥，嗓声沙哑。我劝道，草儿，歇会吧，你会累坏的。小草就让我搂着她歇会，或者让我给她倒一口水，接着说。草儿说，陆阳，你知道吗，人的缘分是什么，不是金钱，不是命运，更不是巧合，是人的气味和印象。我看你的第一眼就不讨厌，你是一个清清爽爽、干干净净的男人，你身上有很好闻的味道，一种让女人喜欢的味道。我是一个很感性的女人，如果一个男人身上有让我忍受不了的气味，打死我，我也不能接受。“来，阳，抱抱草儿，草儿喜欢你”唉，那是一个种什么样的日子，回想起来做梦似的。
“草儿，咱们去吃饭吧，我可是饿坏了”我与小草从早晨到晚上，几乎一直亲呀、说呀，时间飞逝而过，站起身，望窗外，已是万家灯火。我带草儿去吃晚餐，一下要了10瓶啤酒。我说，草儿，今天咱们一醉方休，来个醉生梦死吧。草儿有点歉疚地说：大叔，家里大婶不找你吗，是不是草儿破坏你家庭了。我惨然一笑，草儿，我早与杏儿分居了，咱们不谈这些，我的婚姻与你无关。小草释然道，是吗，那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朝没酒喝凉水”，“人生几何，对酒当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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