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_贼船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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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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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

每个中国人都喜欢幸福这个词儿,喜欢嘛,用起来也就多,挺泛泛的。比方腊月里的炉火是幸福,三伏天里的凉水是幸福,饥肠漉漉的人吃一碗饱饭是幸福,即使是屎尿急时找到一处排泄的场所也该是一种幸福。这些个高的、低的,胖的、瘦的不一而足的幸福都不约而同地与人及人的生命有关系。所以,幸福是从人的脑子里揍出来的。

此刻,我们的宝贝疙瘩郑明正享受着黑美人儿金瑛给他的幸福。这幸福太多了,多得像开了瓶儿的啤酒一样直往外冒沫子。就连这苦孩子饭庄包间儿里的空气都弥漫着幸福的味儿。

腊八那天,郑明去宋老大的鸡场看了看,小舅子吩咐帮着要账,郑明不得不去,可是去了一见宋老大又不知说啥好了。老大正一个人在那里激动,要来到年了,他去牢里看儿子,儿子给他买了一身的红――红内衣红内裤,连裤头袜子外带腰带都准备齐全,用红纸包着送给属兔的父亲,把个门神感动得顺着老脸淌眼泪。回到家里遇见人就说,碰见人就讲。郑明去了,当然要当一回听众。不过这听众也不白当,可以蹭一顿酒喝。郑明努了几次力,也没把小舅子给的欠条拿出来,心说:老大四十八了,自己也三十六了,对,三十六计走为上,还是别给他添堵了。自己回到家里,或明或暗地拿出来一些钱,先给小舅子送一部分去应景,又怕人给脸子,送了钱就想找个借口开溜。没等找,借口就来了――金瑛打电话来,让他请吃饭,连忙告辞小舅子去金瑛家里接了大格格出来。想想去哪儿,心说还是去苦孩子饭庄吧,一是那里熟,再者那里的一些嘎古菜兴许能让金瑛高兴一回。

酒菜儿刚上齐,啤酒刚打开,还没等郑明致开吃词,金瑛那里拿出来一个小包让郑明看,郑明打开来一看,一股子火红冲出包裹,闯进郑明的眼帘,晃得他睁不开眼,幸福得他只想要喊。可嗓子发涩喊不出来,鼻头发酸,眼睛发热得直难受。难道这种涩涩的苦和酸酸的甜也是幸福郑明连干了三杯,给金瑛讲《麦祺的礼物》觉着不过瘾,又讲《最后一片叶子》,讲到激昂处又说《老人与海》,发誓哪怕剩下鱼骨头,也要把这防伪项目坚持到底。边讲边喝,边说边吃,还时不时擦一擦眼泪。金瑛一句话不讲,只是出神地听,末了说一句:“郑明,我累了,想回家。”郑明忙算过了账,拎着金瑛送他的那火红的礼物把金瑛扶上出租车,然后跟了进去,晕晕乎乎地任由金瑛软靠在他的肩上,喃喃地对她说

:“黑蛋儿,到你的本命年我给你买一身通红通红的、火红火红的……”俩人到了金瑛的家,郑明又半抱半扶地把金瑛送上楼。金婶正要出门,开门见是他俩,又忙了一通。郑明进得屋来,却没见着金珏,忙问金婶。金婶告诉他金珏去她弟弟百超家了,自己收拾好了正准备去,转过脸低声问金瑛去不去。金瑛无力地摇了摇头,又靠在沙发上喘气。金婶请郑明多待会儿,自己去去就回,说毕关了门出去。金瑛让郑明给扶到床上躺下,吩咐郑明打开音响,又从枕头边儿的柜上拿出一本录音带来,递给郑明说:“郑明,放出来听听,这带是我录的,整本儿就一个歌。”郑明放好了录音带,不一会儿,满屋子里响起一阵音乐,一个单单的女生唱:“走过那条小河,你可曾听过,有一个女孩儿,她曾经来过……”

郑明的眼睛又给蒙上了一层水雾。

过小年之前,郑明准备了点儿山货:几对儿飞龙,几只野兔,几对儿野鸡外加几瓶北大仓。又找了人,托跑车的乘务员给捎去北京,然后又与北京的袁伟明打电话,请他某日、某时接某次列车,找某某乘务员。对方问做啥。答曰接东西,接到后再烦请回个电话。隔日袁伟明即打电话告诉他货接到了,感谢郑明的美意。郑明又与袁大哥客套一气,合上电话,又去忙自家的杂事。

袁伟明接了站,见郑明捎来这许多的山货土产,心里当然高兴。把原本四份的礼品分成三份,一份送战友加领导的周同辉,另一份送小舅子,剩下的尽数归了自己。回家里准备野鸡炖蘑菇、红烧笨兔肉外带五香飞龙汤地准备好好过年,早把郑明许给张主任的那份儿给扔在了脑后,扔进了自己的车里拎回家。偏巧袁伟明这战友周同辉把礼品只留了一对儿飞龙,剩下的尽数全给了张主任。原来这张主任有个姐姐,当年曾是周同辉的党校同学,为人不但善交际,还深谙权谋之道,见人说人话,遇鬼唱鬼歌,碰见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还能鼓捣猫、倒腾狗地整出几段儿伦敦郊区的英国话来。袁伟明这战友啥科目都行,就是这外语头痛,张主任的姐姐索性把课都给补到了床上。周同辉见平日里清如水明如镜、两袖清风一本正的同学竟如此的美艳大方,竟然忘记了北在哪里,一边儿学着外语,一边儿与同学兼修房中术,双方的收获自然都颇丰。张主任的姐姐毕业后通过周同辉的关系调到了内贸部下边儿的一个直属企业,做起了极有实力的处长,顺便又把大学毕业不想离开北京的弟弟暂时安排到周同辉这儿做办公室主任。这张主任原本就是个极富城府的人,又在北大历练了四年,自非等闲之辈,工作上也很踏实,凡上司吩咐的工作都会圆满完成,做过的事还不喜张扬,全归功于领导。如此这么着的几年下来自然深得老总的宠爱,成了老总的左右手。袁伟明高中毕业即去了部队,一直做到营长,部队里养成的作风自然无法全部抹去,加上他自小在东北长大,养成了东北人的某些坏脾气。本来当年也是第三梯队的侯选人,虽说父亲早已故去,但必竟是三一年即入党的老红军,也算给他留了笔不小的遗产。哥姐弟妹的事业都不错,偏他好任性胡来,自然吃了苦头。眼看着成了第一批下岗人员,无奈只好到战友这儿讨个工作。这公司里的人大半都与张主任关系很好,即使不忿,也只是暗地里使劲儿。哪知这袁伟明自恃是老总的战友,自然不把张主任这小白脸儿放在眼里,况且战友的父亲当年还是自己老爹的部下,这父一辈子一辈的交情当然要比张主任的关系来得牢靠。可这张主任从不与他正面冲突,也从不在背地里讲他的坏话。袁伟明刚到公司不久即被某些个屈了才的同事们选做大炮,准备好好儿地轰一轰这张主任。张主任是啥人自然早就铭记在心,可从不表露出来,只是事事加小心,处处勤提防。袁伟明这大炮一时间还真没用上。这一回见老总给他拿了许多的土特产,不由得一动,顺嘴问了一句说:“周总,哪里来的这些东西现在这些东西北京少见,周总还是拿回家留给嫂子吃吧。”周总不经意间回说:“是袁伟明送的,也不知是打哪里掏弄来的,你嫂子啥也不会做,给他拿回去糟贱了东西,你拿回去吃吧。”张主任想说啥却没说出来,心说一定是东北的那个大头小子送的,上次自己与那小子谈话,是个挺开事儿的人,怎么……啊!明白了,一定是袁大炮没把自己放在眼里。想想自打这袁大炮来了公司,公司里凭白的生出许多事来,这小子简直比美国鬼子还好战,鬼子那里有钱做后盾,他一个穷光蛋只是凭了个红军的老爹就如此狂妄……哼!走着瞧.

夫子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话现如今让一些个知识妇女听起来着实的很是愤懑。这也难怪,老夫子他老人家在世的时候,除了做过一任小官儿再无做官儿的命,只好聚了一帮子闲人做先生,不得志得很。不曾想死后被喜欢做皇帝的贵胄们发现,觉得他老人家的话对自己的统治极其有利,遂找了一帮子御用的笔杆子们,添枝加叶外带注解地一通神造,把他老人家举成了圣闲。亏得他老人家当年没发什么癔症,自视三人行必有我师,所以并未如释迦牟尼一样成佛做祖。不过如佛经里“如是我闻”一类的话还是给加进去不少,兴许这“女子无才便是德”并不他老人家说的。可女子是祸水这话有时候还真就是那么回事,偏偏这祸水就让宋老大摊上了。这天是农历的腊月廿四,老大心思自己不能光做杨白

劳,咋的也得换回角色,也充一回黄世仁当当。站前副食品批发的古老六拿了自己三个多月的鸡蛋,这眼看着要到年底,郑明的小舅子又来电话催账,不如先去看看。哪知道去之后古老六回说钱早已让自己的小舅子给结走了,气得嗷嗷乱叫,古老六称说:“老大,你别生气,你媳妇儿打电话来说的,她同意我有啥招儿况且他又在我这里多拿了八千,说是在年前年后鸡蛋款里扣,这也是你老婆同意了的。”老大气得破口大骂,可是也没办法,怒气冲冲地回家与老婆理论。老婆却低眉顺眼地好言相劝,称自己的弟弟不过是暂时借用,他现下手头里有笔大买卖,一转手就是十几倍的利。老大骂说:“难道是去倒大烟还是买了枪抢银行”二人正自争吵,老大的小舅子雇了个车回到鸡场,拉回来一车的麻袋。

老大打开来一看,见都是一些个草,连忙问小舅子这是啥玩意儿。小舅子一脸神秘地说:“姐夫,这是现如今最流行的草药,过了年我就出手,到时候兄弟连本带利全还给你。”

老大见状,也没有办法,只好信了他的,自己去一边儿生闷气。谁知道年还没过,老大出去办事,回来一见,满院子的警察,小舅子早没了影子。警察们正一麻袋一麻袋地往一辆东风车里面装,老大奇怪,心说:小舅子挺能耐,还和警察做开了买卖。连忙上前打问,哪知道对方拿出一纸搜查令来,见宋老大是这场鸡的老板,不容分说即抓了起来。老婆自是哭天喊地,忙不叠去找相好儿的,她那相好儿的早惦记老大这鸡场无数次,见机会来了,连忙拍胸叠肚的一通神吹,听那口气连公安局的局长都得买他的面子,又主动与老大的媳妇儿交好。老大媳妇儿当初就迷恋这人的利器,又会温柔,当下又骨软筋酥地过了一回巫山,这才冷下脸来告诉她说:“捞人是需要钱的,况且这是贩毒的案子,赶快的准备好钱吧。”女人家本来就没主意,只好依了这相好儿的,自去忙着张罗钱。可年关将近,中国人这段时间正忙着过年,老大媳妇儿那相好儿的先是骗了些零花,白日里假装跑老大的事,夜晚里就睡在老大的鸡场。虽说老大媳妇儿喜欢这种依枕、钗横、鬓乱的日子,心里却也惦记着老大,又托相好儿的去看望老大,希望事情能早日有个了断。可这小子谎称这类事没个几万的办不来,老大媳妇儿忙说:“上哪里找这么多钱去”相好儿的说:“不是还有房子吗先把房子押出去,又不是没押过。”老大媳妇儿说:“押给你”那人说:“押给我不行,我给你找个朋友吧。”这日俩人正一边喝酒一边商议,愣头青郑明却闯了上来,一见是这位仁兄,气不打一处来地问老大的事。老大媳妇儿忙哭述事由。郑明一听,心里凉了半截,顾不得与那小子恣气,心思别再麻烦金瑛,否则老大的面子会过不去。想想不如托门里木帮忙问他或许有办法,想直接打传呼,又怕人家外道,不如先找安大胖子。

想毕,转回身来去找安大胖子。四耗子告诉他安大胖子让三毛子给找去了,郑明有心不去,可事情紧急,自己又不想再麻烦金瑛,只好硬了头皮去三毛子家。心说快过年了,你郑春光还不在家安大胖子还能色胆包天不成

到了三毛子家里,却见一屋子的人。郑春光不在,三毛子、于晓波还有小凤子和安大胖子正呼啦呼啦地洗牌,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人,都是向晖街左右的邻居。大家的心思都在麻将桌上,无心顾及刚进屋来的郑明。于晓波眼尖,见郑明在门口换鞋,连忙招呼说:“郑大哥来啦!”起身就过来招呼。安大胖子不干了:“哎!赢家不能下桌。”三毛子把脸一翻说:“不玩儿了,要捞本儿下午再说。”郑明连忙说:“你们玩儿你们的,我找安大哥说句话。”安升见是找他,忙把牌推了说:“下午再玩儿也行。”小凤子那里一定输得挺惨,不大情愿地起身抬眼翻了翻郑明说:“就你爱捣乱。”众人都散了。

郑明这里见也没有外人,连忙把宋老大的事给安升学了一遍,言下之意想请安升帮忙找找门里木,看看有什么办法好想。

“老大的事我们早就知道了,你咋才知道昨天的电视新闻里都播了,老大和他的小舅子几个人倒大麻,咱们区的刑警队给破的案,这事恐怕不太好管。”

郑明听了安升的话,不由得吓出一身冷汗来,说:“不能吧,老大贩毒”

安升嘿嘿一笑说:“这年头没爹都可以揍出儿子了,还有啥不能的我劝你还是别跟着瞎掺和,这可不比打打架、要要账这类的事儿,闹不好把自己也牵进去。”三毛子在一边儿说:“你别瞎白话,问你正事儿呢,能不能帮上忙给个痛快话。”安升赶忙说:“这可不是我不帮忙,恐怕门里木也帮不上忙。”一边儿的于晓波却说:“我倒认识一个分局的警察,不知道他能不能帮得上忙。”郑明一听她这么说,连忙舍了脸说:“那太好了,先帮忙打听打听也行。”说毕,自兜里掏出电话来要递过去,于晓波却早从兜里掏出掌中宝来挂电话,众人都支起耳朵来听,却没听出个所以然来。于晓波只是和对方约了在正信山庄吃午饭。郑明闻听,有心想说跟着去,又不好开口,只好扭了脸来去瞧三毛子,于晓波知道他的意思,笑笑说:“郑大哥,我可不是让你花酒钱,你愿意去就去,有啥事也能听个明白。”郑明闻听,顾不得这许多,忙不叠地应声,于晓波说着话即与三毛子告辞,穿了衣服出来。郑明讪讪地跟在后边,到了向晖街上,坐了出租车奔牧心斋来。

郑春光正在牧心斋里给人写字,见于晓波领着郑明来,不觉惊异,放下笔来与郑明说话。郑明简单地讲了事情的由头,郑春光说:“先让晓波替你跑,不行的话我再找找人。”

郑明这里正自忙活,老大的鸡场那里也没闲着。老大媳妇儿那里找了个中人,与自己相好儿的商议完了,又把房照翻出来,办好了押贷的手续。老大媳妇儿那里又催相好儿的去跑,相好儿的却不动,称没钱办不成事,这眼看着要过年,去哪里活动不需要钱老大媳妇儿想想也是,可是自己知道老大苦心经营起这鸡场来之不易,现在这鸡场可是押出去了,要是办不成事可是鸡飞蛋打,拿钱的手自然发抖。可又经不住相好儿的拿捏,只好狠了狠心,闭了闭眼说:“我可是相信你。”把钱给了她相好儿的。这小子长出了一口气,拿了钱出来,心说:哼!让我去救他等他出来好翻本儿不成早拿了钱跑了个无影无踪。这老大媳妇儿正自在鸡场闹心,老大的弟弟妹妹看了电视上重播的新闻,都不约而同地来到鸡场。听自己大嫂哭天喊地地说了一回经过,知道事情由她而起,可如今后悔也没有用,只好暂且放下埋怨,四下里打探缘由。老大媳妇儿连忙许愿发誓地说自己托人在办,争取年前放人。众人哪里再敢相信她,留了个妹妹领着孩子在鸡场帮着忙营生,宋老二领着妹夫忙不叠地跑公安分局使门路。这宋老二平日里知道郑明与宋老大要好,门路也广一些,又回到鸡场找郑明的联系电话与郑明联系。郑明正在正信山庄里陪着于晓波领来的警察吃饭,接听了宋老二打来的电话连忙告诉老二不要着急,自己正在办老大的事,兄弟的事哪有不急的道理。这宋老二忙又问了郑明的地址,着急忙慌地来到正信山庄。郑明和众人们介绍宋老大的弟弟,又麻烦那警察重新为老二讲了一遍。

原来宋老大的小舅子不知打哪里搭上了关系,从北面贩了不少的大麻,自己的钱不够又偷借了老大一些钱准备贩运到南方去赚黑钱。几个人都是社会上混的,见眼看着要大获成功,不觉手舞足蹈起来,又是喝酒又是ok的,还到洗头房里去洗头泡脚。五个人洗得高兴,当即把那位兼做小姐的女子一通轮奸,却一分钱也不给就扬长而去。那小姐气得强忍了疲惫去分局告了他们强奸,怕警察们不去抓,又把他们不经意间的谈话说了出来,称他们肯定是在做什么违法的买卖。刑警们当即出动,一个不剩地把这伙人抓了起来,问过了强奸再一问,竟然问出这件贩毒的大案来,连忙又去宋老大的鸡场里起赃,顺便的也把宋老大当作窝赃的抓了起来。于晓波找的那警察知道这些内情,知道宋老大并不会有事,遂许愿发誓,拍胸叠肚地包办。郑明与那警察客套之余,又给于晓波满了几回酒,意思当然很明确。于晓波暗暗一笑,心说:你郑大奔儿也有软的时候众人喝过了酒,那警察还不尽兴,又领着大家到狱里,隔着老远的让众人见了一回宋老大,回过头来说:“怎么样这下放心了吧,他现在没事,过了年找人疏通疏通,先办个取保候审,过后自然就没事了。另外那五个可不行,都在各号间分开来押着呢,等着判刑吧。”宋老二气得七窍生烟地说:“枪毙了都不解恨,我大哥无缘无故地受他们牵连,真是倒霉透了。”

一直到过了阴历二月初二,宋老大才在监狱里给放了出来。刑警们审完了案子往上交,一见宋老大不是与小舅子是同伙儿的,理所当然的得照章放人。于晓波找的那警察又主动跑前跑后的,自是得了许多的好处。众人并不知道内情,还一个劲儿地说好话恭维,于晓波自然也很提气。身心极度疲惫的宋老大啥也不说,回到鸡场里只是想睡觉,如果他当时知道他的鸡场两个月后归了人家,兴许一怒之下杀了老婆成为杀人犯也未可知。

厂长和郑明到北京时,山海关以南的冬小麦已经开始郁郁葱葱。郑明一路里端茶倒水,让厂长舒舒服服地做了一回老人家,不过俩人有一些个臭味儿相投倒是真的。

“郑明啊,有时候我挺奇怪,你怎么有那么大的胆子不声不响地敢一个人搞科研,你要知道,即使是正牌的大专院校要搞成一个项目那也是要费许多的周折,况且还不一定成功。人家那多半是有钱花的项目,你这可是从自家的兜里掏,你难道就不害怕这万一要是失败了,你可是没地方报销的。”

郑明对厂长的话历来是低眉顺眼,厂长也轻易不说废话。今天见厂长扯上这没用的题外话,心说,大概也是让小烧儿给闹的,也许对自己发明这防伪技术的可信性心存疑虑也未可知,想了想说:“厂长,我记得你说过无私者无谓,我想给他改一改,叫无知者无谓。其实我说的无知是单指某一个方面,比方说现如今有一些事我并不明白,我只是感觉咱们中国这五千年的文明里的忌讳太多。我记得有个笑话说:技高一筹,绑手绑脚。”有心想把自己与老苏头的关系说上一说,又一想大可不必,竟给厂长讲起自己小时候的一件事来。

那一年郑明才小学三年级,前边楼头养鸡的徐家养了好几只大兔子,说是兔子尿可以防鸡瘟。防不防的郑明不知道,不过那红眼大耳的白兔子挺招人喜欢的。郑明听说他家的一只母兔子下崽儿了,有心想要两只。但是,他挖空心思用了许多计策都不管用,甚至把他自己心爱的小人儿书都利用上了,想与徐家老二搞一次实实在在的易货贸易。但徐老二畏惧做警察父亲的威颜,始终不敢答应,不想那只刚下过崽儿还不到一个星期的母兔子被倒下来的门板砸掉了腰子。眼看着兔子活不了了,成了徐家锅里的美味。郑明虽说也混上了几口兔肉,又贪心不足地想要那几只小崽儿。经徐叔同意,郑明与徐家老二找到那只兔子在院子一角里的窝,挖了好深才见洞底的一窝草里白白净净的一窝兔毛,还一个劲儿地蠕动。郑明找来一个无沿儿的破单帽,连草带毛地装上带回了家,小柴火杆儿金瑛也跟屁虫儿似的跟回了家。及要打开,金瑛那里却是一声尖叫,郑明回头恶狠狠地瞪她一眼说:

“再叫唤我把它放你怀里。”说着话拿出红鲜鲜、肉乎乎的无毛小兔来吓她。金瑛有心想跑,可又耐不住好奇,好多玩伴郑明都不让进来瞧,她心疼自己的特权,只好靠在郑明的后边偷偷地瞧。郑明查了一下兔崽儿,如没毛的小耗子一般一共五只,心说,这要五本儿小人儿书,这徐老二也太黑,明天得想办法与他讨价还价。

郑明把那几个小生命安置在床下一个他探头就能看到的地方,心思该如何的喂奶。想了半天,终于有了主意。找了一只玻璃眼药瓶儿出来,又偷着拨了人家的气门芯的橡皮管儿,一头套在眼药瓶上,又比了比大小,那橡皮管儿的粗细也就和母兔子的咂头儿差不多大小。又去金瑛家里要了一点奶粉。也是那些个兔崽儿饿得发昏,刚开始还呛了几口,后来就明白过来了,咬住气门芯不放松,一直吃到肚儿圆方才罢休。郑明克服了这道难题,又一个问题来了――奶不够。这大奔儿头见对门的严娘天天订牛奶,郑明就想着钻空子偷偷的倒一些。没三次被严娘抓了个正着,嘻皮笑脸地给严娘解释。严娘说:“明天你准备个小碗,我天天给你倒一点儿,不过你要天天帮我倒灰盆。”郑明自是兴高彩烈地答应。

邻居陈奶听说郑明弄了几只还没出窝的兔崽儿,热心地告诉他,最好每天拿棉花蘸点儿酒给兔儿们擦屁股,这样可以刺激小兔的正常排泄。郑明照做,果然兔儿们又能吃又能喝的,身上的毛渐渐地窜了起来。半个月后,眼睛也睁开了,那兔儿谁都怕,就是不怕郑明。左邻右舍的大人们都以为活不了的兔崽儿们转天就成了四处乱跑的小白兔,令大人们很是吃惊,着实的让郑明出了一回名。

厂长听罢郑明眉飞色舞的白话,着实地乐了个满怀豪情,笑够了才说:“你光说那过五关斩六将,走麦城咋不说因为给兔子割草把人家学校农园里的水稻给割了不少,让人给逮着还犟是割草。”郑明奇怪,问说:“你咋知道”厂长嘿嘿一笑说:“你还把我们家的仓库叫陈仓,躲在里边儿不出来。”郑明失声问说:“你放到窗台儿上的烧饼是故意的

”厂长嘿嘿一笑回说:“你说呢”

自北京回来之后,郑明先去了趟厂里。厂长见他啥结果也未带回来,倒挺沉稳的,并没有说什么。郑明可沉稳不下去,想找金瑛帮着出一些主意。打电话一问,金瑛的房子竟然卖与他人。又去单位上问,同事却说自过年后就再没见金瑛上班了。郑明着急,可也没有办法,小舅子那里却来电话催要宋老大欠的饲料款,郑明无奈,硬着头皮去了一趟老大的鸡场。哪里知道鸡场里正死气沉沉的如要散伙了一般,宋老大一个人在那里喝闷酒,见了郑明连话也不说,只是摆出个酒杯来给郑明倒酒。郑明说:“大哥,这不早不晚的喝啥酒

嫂子呢又吵架啦”宋老大长叹一声说:“唉!我上辈子可能是欠她的,这辈子她来要账了。”郑明忙说:“大哥,都快五十的人了,五十知天命,咋的还说起伤感话来了”宋老大问:“那三十而立,你都三十六了,立住了吗”一时说得郑明哑口。老大见郑明禁声,苦笑一声,喝了一口酒说:“你嫂子又把鸡场给押出去了,不知道把钱给了哪个野汉子让她出去要,她也没影儿了。”郑明一听这话,不由得一阵心跳,忙问是咋回事。老大说:“唉!我不是受他弟弟的牵连给抓进去了吗咱也不知道是找谁办的,糊里糊涂地又把房子给押出去了。这回可好,月底之前还不上钱这房子就得归人家。”郑明心知要账的事不能再提,只好与老大边喝边唠。临要走时,老大把一个账单连同一叠钱扔给郑明说:“郑明,这是你小舅子的饲料款,欠你的钱只好以后再说了。”郑明有心接钱,可嘴上还说:“大哥,你眼下紧就先留着花吧。”宋老大把眼一瞪说:“装什么相赶快拿着钱走人,要不你就再喝一杯。”

郑明闷闷不乐地到向晖街转了一圈儿,与刚做了爷爷的四耗子扯了一回闲话,微醉之后竟然走到了老苏头当年租住的房子才醒过腔来。又走去小舅子那里把钱送去,回到家里已是傍晚,饭也不吃的坐在鱼缸前看了一宿的鱼。老婆气得跑到女儿的房里睡,剩下郑明一个人倒也清静,边喝茶水边抽烟地想了一个晚上。心说:还得再去一趟哈尔滨,一是把欠账要回来,另一方面再烦请金瑛的大表哥给北京挂电话联系联系,总不能这么上不上,下不下地在中间悬着。思谋了一个晚上,到早晨了反而来了困意,回到床上高一声低一声地烀起猪头来。

郑明去哈尔滨找到吃他货的汪老板,这汪老板是个比阿庆嫂还灵光的人,先是主动请郑明吃饭,连吃带玩儿的这一套业务下来,目的只有一个――目前暂时没钱。临了还主动投怀送抱地想给郑明送上一捆儿秋天的波菜。郑明早知这打了捆儿的汪姐不是平常人,哈尔滨书刊行里多次盛传有关她的轶事,不是与某某上床,就是与某某有染的,还多半是与自己的供货商勾搭。几个书贩子在一起喝酒,一个说:“他妈的,汪xx欠我一万多的账,想再去要,反倒挨了两撇子,你老娘白被你睡”另一个说:“你才一万多,我十来万的钱全他妈砸在这娘儿们的肚皮上了,老子娶原装的媳妇儿也没花那么多的钱……”一时行里盛传汪老板的种种绯闻,甚至有人编排说她那物事会动,一动起来竟如小孩子吃奶一般,要不然咋有这么大的魅力又有说当年她的姥姥曾是圈儿楼里的红牌,自古虎父无犬子等等的甭管真假都往这汪老板的头上扣。可这汪老板却如王志和的臭豆腐一般,越骂越有名。书行里的男人们偏偏大半好这一口儿,所以让汪老板的生意越来越火。做惯了无本儿生意的汪老板当然也想对郑明故技重施,哪知道刚创造出一个机会竟让一个电话给搅了。

电话是北京的袁伟明打来的。袁伟明称自己正在沈阳,问郑明能不能去一次,商谈一下买卖的事。郑明接了电话当即忐忑不安起来,心说袁伟明去沈阳做啥北京的事没戏了

听他说啥办公司的具体事宜,好像又稳操胜券的样子。自己这里正自打官司,自然的对汪老板递过来的秋波视而不见。当即前言不搭后语地与汪老板说话,见汪老板不提钱的事,

只好挑明了说:“汪姐,我这次来主要是想把账结一下,货要是剩了可以返给我,卖了的咱们结账,我沈阳那边还有事儿,你看这……”这汪老板一见郑明这般的严肃,还不死心

,又生意难搞买卖难做地推脱。可是郑明的口封紧,没办法只好暗骂郑明木头。沉下心来把账算了算,总共两万七的货,她只拿出七千来,许愿第二天把剩余那两万凑齐。郑明实

在,早早的买好了第二天下午去沈阳的火车票,上午又去汪姐的书店里等。哪知道快要到点了也不见汪姐的影子,打电话回说不在服务区,心里知道这汪姐是跟他划路子,只好先

去火车站坐了车去沈阳。列车快到沈阳站时,郑明挂了一个电话,这电话号是袁伟明给的,接电话的却不是他。郑明以为打错了,对方却回说:“没错没错,你是不是找北京来的

袁伟明”郑明连忙称是。电话里马上换了袁伟明的语调,问郑明在哪。郑明回说自己在火车上,再有半个小时就到站,又问到哪里去找他。袁伟明告诉他说:“郑明,你在沈阳站

的出站口等我,我去接你,你听准了再回答,你到的是沈阳站还是沈阳北,这一点一定要搞清楚。”郑明心说:我还没那么笨。回说是沈阳站,又告诉了车次到点等事双方才挂断

了电话。

出了沈阳站,郑明第一眼就看见袁伟明那差不多高人一头的大个子。袁伟明上前来接过郑明手里的包,又把身旁的俩人介绍给他。郑明一见,认识,上次来沈阳就见过:一个

是司机,另一个是袁伟明战友的秘书。当下几人如众星捧月般把郑明让到停车场的车里,拉上他驶进已然是灯火辉煌了的沈阳城。郑明的屁股还没坐热,凌志车已驶到了一间大酒

店的门前,连东南西北都分辨不出即下了车,抬头一望,霓虹灯闪亮处映出几个大字来:龙海楼大酒店。郑明跟在袁伟明的身后进了酒店。上得楼来,见这酒店里一水儿的高挑个

儿、着旗袍、鹅蛋脸儿的服务小姐,酒店的布置也是中西合壁、富丽堂皇。早就听郑春光说过这大酒店的气派,心说你郑春光是花了一千多块进的门儿,今儿个我可是一分不花让

人给接进来的。当下心里顿时生出些个骄傲来,一边走一边寻思:到了沈阳凭白的鹅蛋脸儿多了起来,难不成这沈阳人喜好大白鹅不成

袁伟明不用那秘书带路,自己往前走。秘书一见要到地方了,连忙紧走了几步,上前把包间的门打开来,引导众人进去。

屋里很大,里面早围坐了一班的人,见郑明们来了,都站起来相迎。郑明一见对面正位上坐着的上次来沈阳见过面,是袁伟明的战友,管城建的罗副区长,连忙上前来与之握

手。袁伟明又与众位介绍郑明,又给郑明挨个儿的介绍,无非是什么这个公司、那个集团的老总而已。郑明见袁伟明的战友神采弈弈,老总们也都精神焕发,自是受了些影响,遂

忘掉了内心的忐忑,也相跟着噫造起来。

袁伟明的战友姓罗,大号罗中信。此刻,他站起来说:“各位,今天我们欢迎从哈尔滨来的gbs防伪技术发明人郑明,希望咱们的发明人吃好、喝好,同时我希望这项全国独家

的防伪技术能够在沈阳生根、在咱们区壮大,并能获得预期的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又对在坐的老总们说:“现在这项技术基本上可以定准落户在咱们区,区里准备就此项防伪

技术做一个区里的现场论证会,到时你们在座的都可以与咱们的发明人谈合作。来,把酒都干了!”说毕,一扬脖儿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众人都喝了酒,郑明想说什么,身旁的袁

伟明拽了拽他的衣角,示意他喝酒。郑明一抬脸见罗区长一脸诚恳地看着他,连忙扬脖儿干了杯里的酒,罗区长带头鼓起掌来,生平从未在这种场合做过主角的郑明,一时不知说

什么好了。罗区长又带头给郑明夹菜,郑明一见连扇贝都上了桌子,心说这顿饭得几千。见众人都热情扬溢地围着他转,心说有啥事过后再说。挨了一通敬之后,又喧宾夺主般提

了酒杯借花献佛。如此不知喝了多少酒,郑明居然没给喝趴下。喝完了酒又把郑明送到区里的招待所,住进前次郑明和袁伟明住过的那间套房里,秘书又上来请他二人去洗浴。郑

明心里有事,想与袁伟明单独谈,可袁伟明好像是故意似的,强拉了他去洗浴中心洗澡。

洗浴中心就在招待所的旁边儿。这一通又是桑拿又是按摩的,倒把郑明的酒劲儿洗去了不少。秘书又把洗浴中心的老板找来,当着郑明的面儿对老板说:“这俩人是咱区里招

商招来的,一切开销都找我,可以满足他们的一切要求。”又对郑明和袁伟明说:“两位先休息,我还有一点儿别的事儿,愿意在这里睡也行,不愿意就去楼上,我先告辞了。”

那洗浴中心的老板忙把他们引到一间豪华的包间里,又安排了俩小姐给他们修脚。郑明心里有事,只想与袁伟明唠,可袁伟明自己却在那里享受,屋里有外人,郑明又不好深说啥

,只好耐着心等修脚的修完了脚,这才起身关上房门问袁伟明说:“你这搞的是啥鬼划弧北京的公司不办啦咋的到沈阳来落什么户”袁伟明说:“郑明你不知道,北京的事黄了

,那个张主任在我战友前面说坏话,我找我战友解释他都不听我的,让我一切事都听他的安排。这事要是他说了算,还能有你的好干脆,咱不干了,我跟沈阳通过话以后,沈阳这

里敞开大门欢迎咱们,咱们凭啥还在他的手底下吃窝憋饭郑明你放心,在沈阳保证比在北京强,这边虽说不如北京好,可也是全国的五大城市之一。况且我战友已经说了,办公司

的经费,包括你想做的专家评审,这里都可以承担,合作成功以后还可以开省以上的新闻发布会,扩大咱们的知名度。另外,注册资金你说了算,我战友说三千万以内你尽管说话

。”

郑明听罢袁伟明的话,心里想说些啥,可是自觉着底气不足,只好咽了回去,拿出一些个客套来说:“大哥,我听你的。”袁伟明见郑明如此说话,心里自然高兴,又笑着问

郑明找不找小姐。郑明连忙摇头说:“你的胆儿可够大的了,现在满世界里飞杨梅,搞不好再沾上点儿啥艾滋的可不是好玩儿的。你愿意你玩儿吧,我可要睡觉了。”袁伟明见郑

明如此说,心说好日子在后头呢,也就不再勉强,随着郑明出来,回到招待所里睡觉。

第二天一大早,郑明还没起床就有人敲门。开门一看,又是个鹅蛋脸儿的服务员,推了个小餐车给送早饭来了。郑明一见:小米粥、肉包子,外加可口的小菜儿。当即胃口大

开,脸也不洗的就想吃饭。袁伟明说:“赶快去洗脸,卫生间都给你准备好了。”郑明忙去卫生间里打扫自己的卫生,一见连牙膏都给挤好了,当下心生感激,暗思:在沈阳干也

好,起码离京油子们远一些,离自己家里近些,都是东北人,这袁伟明粗门大嗓的也挺合自己的脾气。思谋开了心事自然亮堂,欢天喜地地洗了脸、刷了牙,出来与袁伟明吃早饭

早饭刚刚吃过,鹅蛋脸儿的服务员又给俩人沏上香茗。二人正自品味,罗区长的秘书敲了敲门进来,身后跟着俩人。郑明和袁伟明站起来与大家认识,秘书又引见了一回,一

个是区城建总公司的赵总,一个是某开发公司的黄总。大家客套了一回,秘书说:“我把两位介绍给你们,今天由他俩负责安排你们的日程,这也是为以后打基础,他们也有可能

是你们日后的合作伙伴。今明两天区长有会,暂时安排不了你们的事。”又问两位老总说:“我把车开走可不可以”赵总和黄总忙说:“可以,你走你的,我们自己都是开车来的

,你不用管了。”秘书告辞而去。袁伟明是个自来熟,郑明也不见外,四个人还没几分钟就相互兄弟称谓,让郑明觉得相跟着长高了不少。几个人扯了一回闲皮,看看要到午饭的

时间,张罗着要去吃饭,商议着去哪里吃,赵总说:“最近张士的立交桥边上开了一家吃、住、玩儿一体的酒店,听说不错,正好林秘书说这两天没事,咱去那里放放假怎样”说

着话拿目光去看袁伟明,袁伟明只说客随主便。当下四人下楼,郑明见门口停着两辆一白一黑的轿车,却又说不出名儿来。赵总开的是白车,问他俩谁敢坐他的车。一旁的黄总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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