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苏安正要收回停留在他身上的目光却忽然与他的对上了。一瞬间她觉得自己被人那一双黑潭扯了进去，被定在了椅上，不能思考也不能逃跑。更令她不舒服的是他的眼神，似乎自己是本大字卡通书，只被他一眼便扫到底。然后他扯嘴微笑着向她点了下头，她像是被按了开关，也反射地向他也点下头。身旁家人已然开始了热络的寒暄。

“苏安，发什么呆，快向姚先生问好。”母亲轻轻在耳边督促。转身挂上耀眼笑容：“我们家苏安从小就听话，懂事有礼，大了反而害羞了呢。”老人不喜欢别人称他的官衔，旁人一律按旧时说法称他为先生的。

老人微笑着望向苏安。

“还是川兄尚在的时候见过，那时还是个几岁的娃娃，很是粘人，还很爱吃我家的枣来着。还记得这些吗？”

“先生好。苏安记得。”苏安轻道，甜甜的微笑挂在清秀小脸上，到也成个千金小姐模样。她心下仔细翻查五岁之前的记忆，仿若抓住了一张红色椅，还有一盘红色枣的影迹，却实在太模糊。可是当着这么多长辈面，怎能开口说实话。

“那可不？苏安幼时不喜欢吃甜食，也不知怎地到了先生家就喜欢吃枣，我不让她吃还悄悄藏几粒来着。”苏安的母亲逮着话茬，一个劲揭苏安老底。

“原来是个偷枣儿的？呆会要还我枣钱的。”一旁姚承睿蓦然插了进来，一语劈中苏安的笑脸。

红色太师椅边上便是高脚茶几，精致果盘里满满都是诱人的大红枣。大人们都在偏厅讲话，苏安只得五岁，双眼盯着果盘滴溜溜地打转，却不敢妄然下手。

犹豫再三，踮起脚尖，伸手够枣，相差毫米。

忽而一只手越过苏安头顶，抓起一把，塞予她。转过身，想看清是谁帮她“偷枣”，却因对方太高，阳光刺眼，未能如愿。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这姚承睿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时无人接嘴。

“那些枣儿……不是你带我拿的吗？怎的又说成是我独自偷的了？我可是记得你也没少吃呀。”谨苏安抓着星点记忆，定神答话。

“哈哈，哈哈。”姚老第一个笑了出来，身边一干人等也都跟着笑了。

“川兄的孙女就是不一般哪。”

“哪里，哪里。外子走的早，这孩子是孙儿中我最中意的一个，女孩子家，乖巧听话也都是应该的。最主要是先生你不嫌弃。”祖母优雅地点头搭话。

先生又笑了下，点点头。

“先生你是知道的，协和的事情总算是忙过去了。我家默言很快就会北上戴家。谨氏以后还要靠您老和承睿多操心了。”

“那是自然的。你说是不是，承睿？”先生转头，让身边的人也参与谈话。

“这是应该的，祖母您说的太客气了。”姚承睿对长辈彬彬有礼，却斜睨了苏安的一眼。

“好，好！我们家苏安真是有福气啊。”祖母笑颜如花，望了望他又回头望了眼苏安。一幅联姻美景已经在眼前浮现了。

谨苏安头又低了几分，虽是已认了命，仍是尴尬不已，不习惯被当成物品般评价定估。眼角余光看见对面姚承睿虽笑着，可眼色淡然，心下一顿。只怕是她认了命，有人并不这么想呀。回过神，谨苏安轻轻在心中叹了口气，其实大局已定，她也别无他想，只希望这场婚姻能够真正带给大家所需，切勿带来一场伤心失望。只是这世上不如意的事十之八九，将来的事情有谁可以预见呢？

“苏安，饭后与承睿去散散步吧，外面风很是凉爽。我们在此先聊聊。”少言的父亲终于开了口，苏安沉默地点了头。

日落之后凉风阵阵，确实舒适得很，如果身边没有这样的压迫感就更好了。

谨苏安走的慢且懒散，存心落在男人后面一大截。两人就这样一前一后地绕着湖边慢慢走，慢慢转。前面男人忽然停了下来，谨苏安也只得跟着停了下来，却仍是保持着两人的距离，看着他的后背，她知道他有话要说。

“谨小姐，你看这湖里荷花开的真是好。”

姚承睿转过身，却没有面对她，而是望着湖里的夏莲道了一句。

“是啊，很是漂亮。花谢时我们有莲子可吃，更是件美事。”她微笑着答话。

姚承睿转过头看了看她也笑了。

“谨小姐的胃口还真好，刚看到花已想到果了。怎么刚才没吃饱？”他凉凉地刺，让她有些措手不及。适才在餐桌上她已险险接了一招，本以为两人单独时应该聊些毫无营养的话。

第一回见面不是应该都只谈谈风月，花草，天气，之类的吗？

花美吗？

很是美。

哪里有你美。

您过奖了。

如此这般……现在，她又应该答什么？

见她脸色微涩，姚承睿接着又道。

“你大哥北上戴家，也一并带走了谨氏百分之三十的股份。你祖母这如意算盘打的还真不错。”男人阴冷邪笑，比晚风更凉。

谨苏安仍是不吭声，她半点也没有明白他的意思。戴家出钱，谨家卖股份，有何不妥？

“还没吃莲子呢，怎么已经把舌头吞下去了？”他往前走了几大步，直站在谨苏安鼻尖前，抢夺了她原本就稀薄的空气。

“祖母的决定不会错的。”她好不容易吐出几个字，小心翼翼往后退了一小步。任何事情扯到祖母身上就错不了。

“怎么？听不明白？谨家那点股份哪能和戴家联姻？不过是你祖母卖了你大哥后回礼的一点礼金罢了。而你更是掉价，这日后可别认错了主子。”姚承睿低头前倾，双眸直直看进她心里。

谨苏安只觉一股迫力袭来，呼吸不得，望入一片黑海里。却怎样也探不清深浅，被黑浪左拍右打，戏弄地颜面无存。心中恼起，这人若是不愿婚娶又何必卖力挖苦，处处贬低她？礼金，掉价，主子都说了出来，这要是真嫁了过去，还不被他羞辱死？

心一恼，血气上涌，谨苏安小脸一沉，后退好几步，挺起腰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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