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给小伙伴们欣赏,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情。
他的手也有了皲裂,变得粗糙。可这是一双快乐的,劳动着的手。
松鼠是很傻的,在树下放着点松子,下个套子。它就傻乎乎地钻进去。养在笼子里也不消停,来回来去的蹦蹬,好像有使不完的精力。老乡送给赵文初一只松鼠,让他养着玩。赵文初嫌它闹心,就给放回林子里了。
他听老乡讲,松鼠不能只养一只,养着养着就容易死了。
要是养两只,一只死了,另一只也就不吃不喝,活活饿死的了。
怎么养都不划算,还是放了的好。
住在山里久了,心境也变得开阔了。
以前死活也想不通的事情,也就放下了。
他有时候上山的时候就在想,等以后死了,就埋在林子里,变成泥土滋养树木。
春天来的时候,他就会变成一颗小小的苗,一点点的成长,经受风霜雨雪,长成为一棵参天大树。
静静地立在透明的苍穹下,听着风声,草木鱼虫的声音。
你有没有听到过小草破土的声音,树木一点点长高的声音,鱼儿在水里游弋的声音,小虫儿们一年四季没完没了的叫声。当然,除了冬天。冬天的时候虫儿把自己冻在土里,等着来年春天的再次复生。
他是向往这样的生活的。
月台上静静驶来一列小火车。
“咣——吃——”
冒着烟的小火车停了下来。
“同志,要鸡蛋么!正宗的土鸡蛋,便宜的很!”山里的小姑娘热情而又羞涩地向下车的乘客推销自家的产品。
“不用了,谢谢。”
孟建国礼貌地回绝了。
小姑娘忍不住看了看他的脸,面上有些发红。锲而不舍地继续说道,“买回去给家里人吃呀,很有营养的。”
小姑娘的脸,被山风吹得皲裂发红,这是一种健康,淳朴的美。
“那就来一斤吧。”孟建国笑了笑。
“好嘞!”小姑娘给他称了一斤鸡蛋。
孟建国拎在手里,感觉好像要比一斤重些。
他先去找大队长问赵文初现在住在哪里。
队长一见他来了,忙不迭地招呼他坐下。
“孟局长,您咋来了呢?”
“我是回来看一看的。”
队长给孟建国端来一杯茶水。
孟建国没有喝,
茶叶在青绿的,透明的水中忽上忽下地浮浮沉沉。
“原来和我住在一处的赵文初现在住在哪里了?”
“他啊,还住在山上呢!”
“这样啊——”
茶叶慢慢的绽开,沉入杯底。
孟建国放下茶杯,
“打扰您了,我先走了。”
“不再坐会儿啊——”
“不了!”
山上的景致与十年前大有不同了,
树少了,山有点光秃秃的了。
路还是那条羊肠小道,荒草弥漫,快要把小路盖住了。
因为常年只有一个人走的缘故,印上了一双双相同的脚印。
在他还是小孟的时候,他是很熟悉这一切的。
本以为已经忘了这里的模样,再踏上这片土地的时候,惊觉那种感觉又迅速地回来了。
可能是,一直没有忘记的缘故吧。
小小的茅屋,破败得摇摇欲坠。一点点的风吹雨打就可以击倒它。
但它仍然顽强的,以一种令人吃惊的方式诡异的存在着。
孟建国轻轻敲着门扉,是很轻很轻的,再大力些就会把门敲坏了的。
很快地,门就开了。
赵文初是一脸惊讶的表情,
“小,小孟?”
小孟也是惊讶的,这个人好像一点变化也没有,没有变老,也没有变年轻,就是他在记忆里的样子,为什么他一点也没有变化呢——
不,是有变化的,他的眼睛更有神采,更亮了。
一个人在年轻的时候,我们习惯用好看来形容她的美丽,随着年龄的增长,面容自然会衰老,可她的美,随着随着岁月的沉淀,酿成一杯醇香的酒,这种美,是永恒的,不因时光而消逝,是愈来愈美的。
“进来喝杯茶吧。”
赵文初很快恢复了正常的神情。
小孟随着他进屋,屋里的摆设也无甚改变,只是多了几件木雕,屋子里黑黑的,看不真切。
赵文初拧亮煤油灯,小孟看清了那些木雕。
大抵都是面目柔和的女子,线条柔美,面上带着殉道牺牲一般的神情。
赵文初有这样的手艺,小孟一点也不吃惊。
可惜他的手艺,终是要埋葬在这个无人赏识的地方了。
小孟来,是有重要的事情来跟赵文初讲的。
不是来叙旧的,他们之间,其实也没有什么旧好叙的。那些绵绵密密的往事,怕是都不能拿到台面上讲的。
“你在山上,山下的许多事可能不大清楚——”
“事情闹得很大,说不定会波及到你,我也是最近才接到最高指示。”
“具体的我也不好讲,总之,你要是有什么解放以前的老物件,就赶紧烧了吧。”
赵文初微微睁大了眼,
“要是我不烧呢。”
“一定要的,一件都不能留的。”
小孟急急地说道。
赵文初轻轻笑道,
“我自己就是个老思想的老古董了,是不是应该把自己先烧了呢。”
“不是这个意思,你的思想是可以改造的,可以改造的。”
小孟有些纳闷,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自己在他面前还是慌慌张张,言不达意的。明明他已经不是那个幼稚的小孟了。
“我知道了,谢谢你。”
赵文初笑得很真诚,孟建国却不知道他到底听进去多少。
“我下火车的时候买了点鸡蛋,给你吃吧。”
孟建国把鸡蛋递给赵文初,
“谢谢。”
“我把鸡蛋炒了,一起吃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
、第38章
赵文初去厨房炒菜,
“鸡蛋已经炒好了。”
他把菜端进大屋,
小孟已经不见了。
“怎么,不好好吃顿饭就走了——”
赵文初喃喃自语。
孟建国走在大路上,心情是前所未有的舒畅。
再次来到这里,也算是了解了他的一桩心事。
赵文初在这里生活的很好,没有小孟,他也活得很好。
那个在山间自由奔跑,恣意情爱的少年已经消失了,赵文初却一点也没有变,这样真好。
瞬息万变的总是太多,不变的总是最好的。
月台上的山里小姑娘仍在孜孜不倦地兜售着她可爱的鸡蛋,
“同志,卖鸡蛋吧,自家养的。”
她的篮子里只剩下几枚鸡蛋了,卖完了就可以回家了。
“把剩下的给我吧。”
“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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