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王的母亲是昭文皇后,昭文皇后姓牧,是夫人二哥的嫡长女,她在昭德元年与静贵妃周氏同时进宫,同时受封为贵人(那时王宫只有王后,淑人,贵人,少使,美人),其时虽颇得帝宠但并未能专宠只与李淑人(后来的安贵妃)和周贵人(后来的静贵妃)平分秋色。昭德三年生庄王,差点因生产丧命,之后宠幸超过李淑人及周贵人,四年,晋淑人,帝宠日隆,唯有周贵人渐或能得帝幸。七年,帝专宠于她,八年继立为后,十二年猝死,帝三月不食荤,四年不近女色。
夫人忽然幽幽地说:“若晨(昭文皇后闺名)生谦儿时差点丧命是因为有人下毒,后来猝死也是因为有人暗中下毒,宫里永远不是干净的地方。谦儿是个命大的孩子,在娘胎中未能被毒死,十岁时又幸运地逃脱毒手,只是他却失去了一个男人的责任……”
我心中一惊,是庄王不能人事吗?可是不像啊?是了,庄王只是失去了生育的能力。我不想知道太多宫中事的,因为知道的越多危险越大,可是夫人在说我又不能不听,而且事关庄王,我的私心也是想知道的。
“我虽然贵为太后也无法阻止暗中的毒手啊,只能遍寻药材寻找根治的方法。后来终于让我找到了一个方法,那就是种植出一种叫七色彩虹的花来。可是八年努力仍未能种植出来。荣儿,我要你做的便是种植七色彩虹或者找出其他能根治的方法来。你在花草上的悟性甚好,或者是可以找到的。”
悟性好吗?我哪有什么悟性啊,我本性是个随意的人,喜欢胡乱搭配而已。再说七色彩虹究竟是什么样的太后也说不清楚啊,是一朵花七个瓣七种颜色吗?还是一片花瓣上就有七种彩虹排列的图案?谁也不知道。
我只是觉得心中很疼,庄王,从出生就是不安全不幸福的,母亲受宠又如何?还不是过早香消玉殒?父亲宠爱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在失去母亲的次年就再遭毒手?祖母高贵无比又如何?一样护不了他分毫。
位高人尊又如何啊?凡人的幸福他不曾有,凡人的烦恼他一样有,凡人没有的烦恼他还是有。呵呵,一呼百诺,真心几何?
我脸上的阴晴变化从来不会掩饰,夫人看了看我说:“你在想什么?”
我轻声却坚定的说:“奴婢在想七色彩虹究竟是什么样的,奴婢必当尽力而为。”我知道庄王的事是皇室的不传之秘,夫人告诉我这样一个身份的人完全是为了庄王,我于她而言只是一颗棋子,可是我却甘当这颗棋子,人啊,永远是奇怪的动物。
“我未能保护他的母亲,所以这次一定要帮他得到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夫人轻声说道,我却全身一颤,得到一切本就应该属于他的一切,庄王到底也避免不了储位之争啊。不过能怎么样呢?他自己想不想争都是次要的,圣襄太后需要他去争,他的舅家牧氏需要他去争,他的兄弟也会逼得他不得不去争,因为他是唯一的嫡子啊,他不争的结果就是死。
回到烈华轩,庄王只留我一个人在身边问:“夫人对你讲了些什么?”
我不敢看庄王的目光,庄王一定也不想人知道他的事吧?但我不能隐瞒他,夫人也没有说过我不可以透露她对我说的话:“夫人告诉了奴婢一些关于昭文皇后和王爷的事。”
庄王的手紧握,青筋暴起,一甩手离开房间,洞箫,芦笛紧跟着他离开,石头要处理内院的事务,佑珍在牡丹院,烈华轩只有我和小铁了。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我可以理解他的心情,他一定也在无人的时候心绪回到过过去吧?当年的无助,当年的痛苦,是没有一个人可以分担的,只有他自己慢慢地无声地在人静的时候舔拭伤口,每一次回忆都再次将伤口撕扯的鲜血淋淋,在通红的血中让心一次次冷却……
我的手紧紧握住胸前的玉佛,我在心中企求佛祖在这个世界也能听到我的祈祷,我求他保佑庄王,保佑庄王好好的安安全全的活着,保佑庄王有一天能真正开心,保佑他心中的伤口有一天不再有撕裂的疼痛。
小铁进来对我说:“姑娘先去歇着吧,王爷今夜估计不会回烈华轩了。”
我看着他慢慢地摇头:“公公去忙自己的事吧,荣儿就在这里等王爷。”
我倚着墙角坐下,双手环膝,头搁在膝上,我开始痛恨自己的规矩,为什么不管在哪个时空我都是一个守规矩的人,为什么不会真正任性?为什么要那么柔顺为什么要柔弱?不是没有想过任性,想过随性,但是在那个时空我虽然不任性却可以相对地随性,这个时空我连随性也难以做到,总是不知不觉地为规矩所束缚。为什么会如此循规蹈矩?那个时空二十多年的教育白受了吗?平等自由的概念白被灌输了吗?
其实在那个时空我也一直没有觉得有什么自由可言,从小父母老师与社会都要求我们读书,天天埋在如山的作业里,长大了又为我们安排各种前景,甚至将他们的意志强加在我们身上。工作了,老板一样是说一不二的,对也好,错也好,员工哪有顶嘴的机会啊?唯一能做的还不就是炒老板鱿鱼吗?多少人无法选择自己真正的爱好,多少人相爱却不能相守……自由,多么可贵的词,只是词而已,从来就不会是现实。
外面的知了无休止地吵着,这该是一个活泼的季节啊,可是我从来没有活泼过。这个身体十四五岁在干什么我不知道,想来也只是关在房中无聊吧?我本人十四五岁正在参加中考,为读高中还是中专为难呢,最后还是选择了中专。
我一直是个安静的孩子,记忆中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几乎没有参加过什么体育与活动,不过也有唯一的一次例外,那应该是我七八岁的时候,身体还不是很差,家庭经济条件并不好,但父母与哥哥都很宠我。我跟着哥哥出去玩,他们爬树,我也去,而且我让人惊讶地有天分,光滑的竹子也难不到我,我“噔噔”两下就冲了上去,“嗖”的一下又溜了下来。男孩子们一片叫好声,哥哥宠溺地看着我,我苍白的脸上是得意的笑。那是唯一的一次,之后因为身体的原因,我再也没有过什么运动,我一直安安静静面对着书,发呆。有时想想那时也真是浪费时间,为什么不好好看看书呢?也可以多知道一点东西啊。
爸爸粗狂的笑,妈妈温柔的脸,哥哥宠溺的眼,我的意识固执地只记曾经的美好,因为只有美好才能给我支撑下去的动力。可是如今,越是美好的回忆越是加重我心中的苦闷。
……
习惯性地交叉双手对自己说:“郁荣,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没有什么是你不能承受的,坚强,乐观,微笑。”说完才发觉自己已经语带呜咽,泪水飞扬。
一切都已经回不到过去啊,回不到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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