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仁、贵先生都赞叹这是个好主意。
很快就组建五个“不良贷款核销工作组”,房紫燕、过大山、翟姑、宛秀、过勤耕分别担任组长。
加仁又从开发区机关干部中抽调二十个人,作为工作组成员。
抽调人时引发不小的骚动。听说是去审定农民的贷款核销,无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都想挤进工作组来,以至于挤进来的都是各机关头头脑脑。他们都有不少亲戚在农村,都希望把自己亲戚的贷款全部核销,因此现在他们不再计较级别,只服从好处。
元子吩咐五个组长:不准乘机敲诈勒索,一定要留下清正廉洁的良好印象。同时告诉那些干部,过后必定不会让他们失望。
古集镇十个村不到三万农民,突然核销三千万,意味着除了个体工商户和种养业大户外,绝大多数农民的贷款都可以一笔勾销。手机小说阅读m.hrsxb想看书来华人书香吧
第二十五章强力展示(7)
消息很快传开,人人奔走相告。一风顺茶馆更是一片欢腾,纷纷要求说书人讲一讲,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书人“啪啪”拍响手中镇堂醒板:看见了吗?都看见了吗?这些年有人说政府把农民忘记了,忘记了吗?忘不了!这些年政府憋足劲干经济,先弄钱。钱弄够了才拿得出真金白银,才有可能一笔就把这么多贷款勾销。早些年光说空话,干部跟老百姓同吃同住同劳动,看看心头是舒服,要穷一样的穷。可是肚子不舒服啊,要饿也是一样饿,是吧?公社原先那个过书记,就是过大山的老子,得了痨病。这得痨病的人呀就是嘴馋,但他是公社书记,社员饭都吃不饱他哪能吃好东西。这人还真是硬气,他婆娘到公社哭,说过书记每顿粗粮咸菜,家里人给他弄点好吃的,他一口不沾,说他不能比社员吃得好。他死那天,古集街上多少人哭啊,就怕再也遇不到这样的好干部了。现在回头想,他人是好人,可是不管用啊!看看这会儿的古集,听说等大工厂建好后,家家户户都有工人按月点钞票回来……
匡少安抢过话:听说这家大工厂只是龙头,身子尾巴还没进来哩。等全部进来了,说是不许再砍树,不许再开荒,靠山吃饭的人都可以白养起来,吃劳保……
茶馆里的人在憧憬,这边的进村工作组更是受到空前热烈的欢迎。
桑可以、文娴听人回来描绘那热烈的场面,也想去看看,元子答应找个星期天带两个人去农村。
大垭口村由翟姑负责。元子和贵先生带着桑可以、文娴赶到后,见束空一行人也正好在场。
过学农家院子里人头攒动,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工作组在逐一核实借款人的偿债能力,不相干的老人小孩也挤进来围观。
杜家兄妹的父辈四兄弟,正在述说家庭的窘困。
杜天禄的父亲说:只剩老人孩子了,靠种几亩田混个肚子不饿。孩子上学花钱太多,不是实在没办法,我们也没脸来求政府减免。
匡少安马上揭发他:光凭你们的房子,就晓得是在哭穷。你们早些年积存那么厚实的家底,两辈人也吃不完呀!
杜鹏举的父亲说:那些房子是孩子们盖的,人没啦魂魄要回来的呀。要是把房子都卖了,孩子们魂魄回来去哪里找我们?
杜小荷的父亲说:当初想赎他们,钱财都退了,真是没钱了。
束空冷眼看着面前的一切,一言不发。
一位中年妇女尖锐地对杜妞妞的父亲说:得意的时候心别太凶,这时候连我们都说你们活该。
翟姑赶紧制止她:是什么事就说什么事,你扯到哪儿去了!过学农立即驱赶围观的人:有领导在要谈工作,你们挤进来干什么,滚开!
见站在院子里嘈杂,过学农请领导们都进堂屋。
束空谦让,他抬举元子入上座。束空紧靠元子并排坐在一张板凳上,他说:你阿姨十分惦记你。
元子问:你常去看她吗?
太忙,也不常去。
你老家是这里的吗?
我很小就跟父母去了峰县城关镇,在古集只剩杜鹏举一房亲戚。
好像他们家生活很苦。
他们恨我,拒绝我的资助。
为什么恨?
那几个犯了法,他们说我没有尽力帮忙。这不是笑话吗,我怎么能带头徇私枉法。况且司法独立,我也干预不了呀。
元子含笑说:跟你说话真累。刚刚觉得你是在说真话,突然又不明白你哪句话是真的了。
束空哈哈一笑说:我有这个本领吗?说明我的品德让你怀疑。手机小说阅读m.hrsxb想看书来华人书香吧
第二十五章强力展示(8)
不过能理解,毕竟你是搞政治的。
束空瞟了贵先生一眼,冷笑一声说:搞政治还得向贵行长学习,他有吕不韦的本领。
贵先生没有理睬束空,他很生气,倒不是生束空的气,而是不满元子跟束空在一起,总是流露出家人般的亲近随意。他起身招呼桑可以:去看看支支的外公。他以为元子会跟上,元子却没有动身,仍在跟束空拉家常。
走出过学农家大门,桑可以靠近贵先生问:生气了?贵先生掩饰说:乱猜。见桑可以笑,贵先生扭头问:你们几个,就铁了心熬成老姑娘?桑可以说:不提这事吧,都觉得还年轻,一提这事就烦心。贵先生笑着说:看中谁了,我帮你们牵线。桑可以极富深情地飞他一眼,贵先生立即感觉到了,他只是佯装不知不觉。
从一根田埂下来,桑可以脚下一滑,贵先生下意识地出手拦护。桑可以慌忙闪避,低声说:当心误会。贵先生又是低头不语。
桑可以问:快请我们喝喜酒了吧?贵先生说:她还要考验我,叫我三十岁以前别做这个梦。桑可以感叹:也只有元子行长才这么自信,换个人早就怕抢走了。贵先生笑着说:我这号人,也就是元子不嫌弃。桑可以“啐”了一声:眼馋谁呐!她加快步伐,尽量与贵先生保持适当距离。
杜小荷的父亲见贵先生上门,有些手忙脚乱。他忙不迭地让座沏茶,打开茶闲的样子。
贵先生汇报了农民贷款核销的组织工作,光震行长听得十分专注。他最后说:法人破产或注销后就不复存在了,而农民是自然人,不复存在的是极少数。当农民丧失偿债能力后,不核销就只能一直挂呆账,核销吧借款主体还存在,依法追索又是无财产可供执行。如果执行担保人,可能引发社会问题,说不定逼出人命来。你们正在探索的,应该是一条路子。银行和政府组成工作班子,逐一认定,办事公开,程序透明,村民参与评议。这样做既可以保证把确实丧失偿债能力的人贷款核销,又能防止有人钻空子。你们要认真总结一下,作为经验材料向省分行和市政府报告。
元子急忙说:这个不能报告。
甘茹副行长问:有必要保密吗?
元子说:核销得多了点。操作上的公开公平没有问题,就是条件放得有点宽,你们给的三千万计划我们都用了,有的人家还有牛哩。
光震行长突然一阵惊天动地地大笑,他笑得酣畅淋漓,感染得大家也跟着笑起来。
笑过了光震行长说:什么叫宽什么叫严?叫花子家当还有三箩筐。总不能等到农民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才考虑核销他们的贷款。我们说的丧失偿债能力,不是说人家有头牛你也要牵走。
元子嘀咕一声:这官大胆子也大,我们还在怕挨批评哩。
甘茹副行长说:有一点你们把握得最好了,那就是不去贪占便宜。爱占便宜不是个别现象,但是得看对象。占你们行长一点便宜心安理得,去弄那些普通工人农民干什么呢。他们已经很弱势,占人家几百几千块钱,于自己不能发生重大改变,而他们却是可能被逼上梁山。
光震行长逗笑说:甘茹的意思,拎起猎枪打大鸟,别张开细网逮麻雀,是这意思吧?
甘茹副行长捶了光震行长一拳说:别把人教坏了。
元子憋住笑,看看对面两个人,又看看贵先生,禁不住“扑哧”一声笑倒在贵先生身上。
贵先生也是乐不可支,他第一次看见甘茹副行长在光震行长面前发娇嗔。似乎两个行长不再把贵先生、元子仅仅当做下属,而是有心作为朋友,因此有意表现得亲切随意。贵先生很愉快,他有一种亲如一家的感觉,不像原先一方居高临下一方战战兢兢。
突然元子手机响,她接过来欢笑着叫了声“妈妈”。一边“嗯嗯”做声,却又发了脾气:说好我遇到麻烦你们才干预,我好好的要你们操什么心。待在银行没什么不好,阿姨是瞎操心。不跟你说了,我好着哩。
待她挂断电话,两个行长相视一笑,似乎如释重负,似乎他们正是需要这样的结果。他们假装不知道维坤市长在劝说元子调动,继续打趣逗乐。
甘茹副行长取笑:在妈妈跟前还这么娇气啊?
元子说:她总是怕我被人拐卖了。她扭头看着贵先生说:我还是被拐骗了,是吧?贵先生“嘿嘿”笑着说:你心甘情愿。元子“呸”了一声,举起拳头擂打他:就是被你骗的。
甘茹副行长说:你要是继续“一边发娇嗔,碎揉花打人”,我们就走啦。元子这才坐直了,她笑嘻嘻地请两个行长去慰劳职工。
看望过职工后,几个股长团团围住两个行长。光震行长问:工作上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
计财股长宛秀说:就招待费不够。大家都笑起来,赞扬宛秀这句话说得好。招待费本来是工作手段,但现在已经成为工作目的。
光震行长当即表态:开发区支行跟其他支行不一样,有很多特殊情况,那就追加点招待费吧!
见行长心情很好,桑可以又把支支的情况讲了,问有没有福利政策。光震行长摇摇头说:如果杜小荷是因公殉职或者病逝,那还可以考虑。一判刑就被开除公职了,没有任何福利可以享受。显然他是不愿意为杜家兄妹多花一分钱,杜家兄妹对于他已经毫无价值。
不过也引发了他的感慨。在陪送他们去饭店的路上,贵先生无意中听见光震行长跟甘茹副行长嘀咕:束空那东西,简直是畜生。维坤市长英雄盖世,就是太偏袒束空,让大家都心寒。
甘茹副行长说:杜家兄妹跟公孙蒙一样,不是坏事做得太多,而是知道太多的坏事。
也不完全一样。杜家兄妹是糊涂人做糊涂事,死到临头还认为仅仅是运气不好。那公孙蒙却是机警过了头,急急忙忙想把自己洗涮干净,必然被人家当成叛徒,叛徒能有什么好下场!
贵先生将他无意中听到的话对元子讲了,元子叹息一声说:谁是好人谁是歹人,我都搞糊涂了。阿姨把我照顾得很好,就是束空待我也是很好,感情上我更倾向他们,我们之间有种家人的亲情。
贵先生一听束空就憎恶,再听元子说跟束空还有家人的亲情,禁不住怒火中烧。不过他马上冷静下来,他暗暗想,一定要消除元子跟束空的亲情。于是他将公孙主任生前讲过的金库的事,详细对元子讲了,这当中他还添加了不少挑拨离间的内容。
果然元子听得心惊肉跳:我早就怀疑这里头有鬼。
贵先生进一步离间:就束空这种东西,你还敢跟他讲亲情?
元子叹息:太凶险了。她突然哈哈大笑,说贵先生:坏东西你好无聊,那束空也值得你嫉妒?不过算你达到目的了。
第二十六章孰强孰弱(1)
高点从沿滩赶来,对元子说:老妈要我务必调查清楚,妹妹在汤谷是不是被人利用了。
元子问:你打算怎么告我的状?
我早就想好了。打算对老妈说,你们的宝贝外甥女嘛,落在谁手中都会被利用,除非把她关起来锁进闺房。
元子笑嘻嘻地夸他:就这句话接近董事长水平。
香香在一旁问:早就编好话了,还专门来一趟?
高点装出一脸怃然的样子:这话问得人好伤心哦!
香香不无恼恨地说:说说话就说得人难堪。
高点赶紧赔礼道歉,并详细讲,目前有两件事对于他特别重要,一是要把残害香香的坏蛋揪出来,二是要把他的人塞进开发区领导层。
高点再次去维坤市长办公室,他直截了当地提出:你能有个明确态度吗,我的人能不能进入古集镇的班子?
维坤市长跟任何人说话都习惯云遮雾罩,不深入学习、深刻领会很难理解她的真实意图,因此她尽管面露难色,但仍然打着官腔说: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决定的。
哪些人才能决定?
集体研究决定。
高点很不耐烦地说:如果你们不考虑我的要求,我就很难正确理解,到底是不肯给我们mdi公司居民待遇呢,还是在把我当成异己分子。mdi公司可不是贴在峰县的狗皮膏药,我高点也不是过路客商!
维坤市长似笑非笑地问:对别人我可能会心存顾忌,我会把你当成异己分子吗?
高点用一种拒人千里的口气说:个人之间的关系与两个集团的关系,不能混为一谈,是吧?
维坤市长陷入了沉默。过一阵她叹息着问:最近我重新看《水浒传》,脑子里总是想一个问题,是晁盖不仁还是王伦不义,你说呢?
高点哑然失笑:我看晁盖和王伦都是特定条件下的必然选择,都是在维护自己的集团利益。
他们可以联合吗?
关键是谁领导谁。
地盘是王伦的,晁盖走投无路来投奔,你说应该谁领导谁?
高点缄口不语,他感觉到维坤市长的话中隐含着怀疑他在沿滩无法立足才投入汤谷的意思,他胸中涌动起被轻视的激愤。
维坤市长也马上意识到,她的比喻被高点误解了。她可不会轻视高点,反而觉得高点已经对她构成严重威胁。她其实很后悔,她不该欢迎高点来投资。然而请神容易送神难,她再次叹息一声,起身说:不要我们一家人去为两个集团的工作较劲,一起找一光同志谈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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