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吹得他眉眼像罩了一层凉雾,可那目光却是灼热的烫人心肺,他的声音永远都是平缓得如颤颤流水,听不出任何的仆仆风尘味,也没有一丝的埋怨,直到看了她许久,才满怀着笑容的唤了她一声:“长安。”
她有些想笑,但又有种笑不出来的无奈感,叹了声气,讥讽似的说道:“叶先生,你不是想告诉我你也这么巧到杭州来逛西湖吧?”
他并不因为她的话生气,而是抬手将落在她肩上的那一层雪花轻轻扫去,然后撑开手里拿着的伞,挡在她头顶上方,温和的说:“小心着凉。”
她蹙眉看了他几秒,突然呵呵笑起来,仿佛是遇到了什么极致的趣事,笑的眼泪都快要掉出来了,最后才又抬眼看着他,却是轻蔑的说着:“我明白你的心态,真的明白。俗话说得不到的永远都是最好的,你们叶家人想什么就能有什么,所以你其实是有受虐的倾向,对吧?我越是不待见你,你越是有兴趣。既然这样,我别的也帮不到你了,就让你抱抱吧,也许等你抱了我,发现我和其它那些女人没有什么两样,你大概就会释然了。”她说完这话,微微张开双臂,弯着嘴角看着他。
他没动,沉着眼色看了她一会儿。
她心里没来由的紧张起来,只怕再耽搁下去自己会先泄了气场,于是缓缓放下张开的双臂,微微笑道:“看来。”
她只说了两个字,他突然往前走了一步,伸出一只手从她的后背把她拥入怀中。他是那样的急切,仿佛怕再迟疑一秒钟,她就会像雪花一样飘到别处,飘到湖中,然后藏到湖底,再也找不着。
她被惊住了,原本猜度以他平日的性格,是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有所动作的,没想到他竟会这般突然,而且手里的力度越来越紧,几乎淹没了她想要逃离的念头。
他下颚抵在她太阳穴的位置,天气这样寒冷,而怀里的人穿的如此单薄,让人恨不得把身上所有的暖意都渡给她。
“长安。”他又唤了她一声。他总是不厌其烦的呢喃着这两个字,‘长安’‘长安’,有时是在心里,有时是不经意间翕动了嘴唇。也许这世上有些字眼就是有那样神奇的魔力,光是想一想,心底都会变得十分柔软。
他不是没想过之所以如此的念念不忘是因为不曾拥有过,可每每思及到此,他都觉得这个假设幼稚到极致。他就是爱樊长安,不知道由什么时候开始,不知道为了什么,唯一知道的,是这种爱会一直延续到他生命的尽头。
他眯了眯眼,终于说:“你看,我抱了你这么久,还是觉得你和别的女人不一样。这是不是可以证明我没有受虐的倾向了?”
她半张脸被压在他心口,只有侧面露在风中,兴许是那风太过刺骨,吹得她忍不住颤抖着睫毛落泪。
他看不到她此刻脸上的神情,只微微笑起来,接着说:“长安,风雪这么大,以后都让我帮你挡着,可好?”
她眼角有泪不断滑落到他的大衣上,可嘴角却扬起,声音平淡而悲怆:“你觉不觉的遗传是一门很奇妙的学问?明明是不同人,却可以长得很相似,就好像一看到你,我就会想到叶家其他人的样子。说真的,你这样对我,我也挺感动的,可这种感动只有一瞬间那么长而已,因为一旦我回想起这份感动,伴随而来的就是你的整个家族带给我,和我的家族的创伤。其实很多时候我都想淡忘那些事,我爸也说了,功过是非不是一个人能定论的,所以我一直在努力的远离从前的生活,但你出现了,你的出现,总是不断的提醒着我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我没有一颗金刚石做的心,真的经受不住层层的煎熬。我也才不到二十五岁,今后的路还很长,我不想活在过去,我爸也不希望我活在过去,所以叶至曦,我求你了,你放手吧,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总是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不过你还年轻,前途也是一片光明,相信过不了多久你就会遇到一个好姑娘,到时候你就会明白,这个世上根本没有什么永恒的爱情,一切都是可以改变的。”
她沿着目光远望,正好可以看到雷峰塔的一角。千年古塔早已坍塌,如今矗立的不过是新修盖的外衣,可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所有不容众人接受的情爱必将得不到一个圆满的结局。
、拾荒(8)
叶至曦是在正处命令下来的第二天请李崎吃的饭。自打他从杭州回来之后,手头上接了个紧急的事,差不多忙了半个月才算是告一段落。
两人约在寻常的小店面,李崎也没开自己那辆拉风的跑车,而是乖乖遵循起了交通规则,预备一会儿要是喝高了就坐出租车回去,所以他见叶至曦开了辆半旧不新的大众来,故意打趣他:“你是不准备沾酒了?”
叶至曦没搭话,手头上已经打开了一瓶酒,一只杯子倒满了,又接着往另一只被子里倒。
李崎知道他心情不好,没有与他计较,只笑嘻嘻说:“还是没结婚好,至少喝醉了回去不会有人在你耳边叨叨个没完。”然后捡了杯稍少些的,又说:“我现在得考虑后代,咱喝到尽兴就行了,别一会儿说是给你庆祝,结果把我喝倒了,那算怎么回事啊,对吧?”
叶至曦明白李崎的意思,端着酒杯轻轻碰了碰他的杯子,半笑着说:“放心,我不会借着酒劲闹出什么事来的。”
李崎见他故作轻松的模样,心里也不好受,端着杯子与他碰了一下,往嘴里灌了一口,壮着胆说:“我到希望你能闹出点事来,不然你们老是这么温吞着,我看了都觉得难受。原本以为你去杭州找长安,就算不能立刻改变她的想法,至少能留个缝隙,等过阵子伤心淡了,她也就不移民了。结果从杭州回来,这移民的进程反而加快了。你又是忙着工作上的事,连个电话也不打给我了。反正我可是告诉过你了,明天她就走了,这一去,可能这一生你也难得再见到她了。”
叶至曦吃了一口菜,又喝了两口酒,把筷子架在碗上,望着桌上的菜碟静了片刻,又重新端着酒杯,把里边的酒喝了个精光,然后才沉了气,说:“我以前觉得只要我坚持,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真心,会接受我的感情,然后我们可以离开这里,去到一个很远的、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地方生活。可现在我才真正明白,原来我的坚持,我的感情,甚至我这个人,对她来说,都是一种无形中的伤害。我之所以会放手,不是因为这条路难走,或者这条路走下去也不见得会有回应,而是因为我不想看到她活在痛苦之中。她说的很对,她才不到二十五岁,人生路还有很长很长一段。她这样好,以后肯定会遇到一个比我更爱她的人,她会结婚,会生子,会活的很安稳。我想带给她的,不也就是安稳的生活吗?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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