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全校第二名的成绩考入了市一中。像阮家坳这样的山沟沟,能出现一个像我这样的读书人,虽说不上千载难逢,但十年一遇还是称得上的。我爸妈都觉得光荣,杀了猪,卖了牛总算是凑足了一千来块钱,作为我的学费和生活费。入学那天,是爸爸送我去学校的。要知道,我爸爸虽认识几个字,但也就是在上次我离家出走时他进过城,好不容易到了一中,那《入学须知》又把我们往教务处、财务处、班主任处等等到处指,把我爸爸搞得晕头转向,我也跟着晕头转向。不过,这学校让我很满意,就说那科教楼吧,那可是全市第二高楼呢。
赵雪莹的分数本只够上环城市师范高中,他家找了些关系,送了些钱,她也进了市一中。真是不知好歹,她竟还抱怨不能和我一样进实验班。听说要进一中,差一分得要三百块钱,她那分数怎么着也得塞进去万多块钱吧。我虽知道她爸是当官的,她家里为她读书如此舍得花钱,我难免要问问她爸当的是什么官。后来我知道她爸是镇长。也是,怎么也是一镇之长,怎么能让自已的儿女上二流或三流的学校呢?
没来学校时,我就惦着胖子和鸽子。本来早就想去桥洞看他们,只是,我对学校还不太熟,怕这一出去,这学校便不要我了。还有,这一到城里,才发现男生和女生之间牵手拥抱不是件很稀奇的事,别人再也不会因看到男生和女生走到一起便起哄,如此,赵雪莹便拉着我在校园里到处逛,像现宝一样,全校性地展现着她的这个男朋友。
周末,我说我要去看我在城里的兄弟,赵雪莹说她想认识我的每一个朋友,硬是要跟着。那桥洞似乎没有发生任何变化,还是一侧是地铺,一侧摆放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赵雪莹有些惊讶,问,“你的兄弟就住这儿呀?”我反问她,“这儿不能住吗?我在这儿住过两个多月呢!”她也就没说什么了。
我们到桥洞时,胖子和鸽子不在,只有一个衣衫褴褛的女孩在把废纸、废金属、汽水瓶分类,看来他们的“生意”做大了。
我问那女孩,“胖子和鸽子上哪儿了?”那女孩只是傻傻地盯着我,我以为她没有听明白我问什么,便一字一顿地说,“请问,也住在这儿的,一个胖子和瘦子,你认识吧?他们哪儿去了?”从她使劲点头的样子,可以看出听懂我说什么了,可她只是“咿咿呀呀”地比划着。我这才想起她是丰琴路上那个哑巴乞丐。想来,我再怎么问也是白问了,只得静静地等着吧!
赵雪莹的那张嘴是很难闲下来的。她缠着那哑女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你们就住这儿呀?冬天该有多冷呀?你们就用这些东西做饭?你捡这些废品是为了卖钱吗?只是那哑女没法啃声,她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便到桥洞外面来缠我。
她问我,“你那两朋友不会也是乞丐吧?”
听她地语气,似乎乞丐就不是人了。我没好气地说,“他们本来就是乞丐。乞丐怎么了,我初一时也做了两个月的乞丐呢!”
她大概看出我有些生气了,强堆笑脸,装作很兴奋的样子,说,“是吗?你怎么没有跟我说过呀?跟我讲讲吧!”
“这有什么好讲的?”
她摇着我的膀子撒着娇说,“讲讲嘛,讲讲嘛!”
女孩牵着男孩的手,悠闲的走在河堤上,静静地听着男孩讲他冒险的故事――这本是一个多么好的意境呀!只是当我刚要给她讲时,我感觉侧面有一阵劲风袭来,没等我回过神,便被重重地踢倒在地。对方不止一人,而且很有经验。他们没等我看清现状,分析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机会,只管以快而无章法的拳脚往我的头上、腹部和裤裆踢。我只得用手抱着头,身子曲成一团。
终于,他们想歇口气了。我拿开手,睁开血肉模糊的双眼,首先看到的是赵雪莹蹲在一边哭。妈哟,什么人连女孩子也打。我也不知道哪儿来的劲,随着我爬起来,拳头已向身前的一个身影击去。那人倒退了好几步,撞到了桥墩石壁上,晃了几下,便倒了下去。另一人急忙跑过去俯在倒下的那人身旁喊,“鸽子,鸽子,你怎么了,醒醒,醒醒呀!”我终于看清给我下黑手的那两人了,他们便是鸽子和胖子。
赵雪莹见有人倒下了,不知是吓到了还是咋的,没再哭了。我也没心思去质问胖子为什么向我下黑手。当时,我脑海闪过的第一个念头是,鸽子会不会就这样被撞死了。我是被吓懵了,直到胖子再一次向我扑过了。看他那样子,他是想掐住我的脖子至我于死地。我闪了过来,他差一点撞到了另一边的石壁上,说真的,当时我还真吓了一身冷汗,生怕也那么一撞就倒下去了。
胖子一扑不中,大概明白了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只得傻傻地站在一边,用仇恨的眼光盯着我。我去触鸽子的鼻息,像是没什么气息。这是真的被吓到了,头轰地一下大了许多,像要炸了。我俯下身子去听鸽子的心跳,妈哟,他心跳的那力度像打鼓。还活着,只是晕过去了而矣,我总算松了一口气,背上他便往医院里跑。
那医生说,要做这检查用那药品,最好还要拍一个什么片子,那人还躺着,我能说不吗?反正,最后,我爸留给我的三百多块钱生活费全掏给了医院,还从赵雪莹手里拿了一百多。
把鸽子安放到病床后,赵雪莹要拉我去外科,让医生给我处理一下伤口,我才又想起问胖子,“你们为什么打我?”
“要不是你出卖我们,我们会被关一年半?”胖子愤愤地说。
“你们被关了一年半?为什么呀?还是我出卖的?”
“就是我们烧了四川口镇摩托车那次,我们跑回环城后,第二天就被抓了。”
我说“警察是训问了我,不过我没出卖你们!”
“你没出卖我们?那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我们?”胖子大概想起了我刚才为鸽子焦虑的样子,有些怀疑是冤枉了我,说话的底气有些不足了。
想想,这事儿我着实不好证明自己是清白的。“我没做对不起兄弟的事,信不信由你!若不信,你可以去一中找我单挑,若信,我们还是兄弟。鸽子交给你了!”说完我便拉着赵雪莹离开了医院。路上,赵雪莹一直在唠叨,“你那是些什么朋友,把你打成这样了。这伤口一定要处理一下,要不会感染的!”我经不住她那张机关枪样的嘴,只是得跟她去了诊所。
没钱吃饭是个大事。我是不能成天跟在赵雪莹屁股后面混饭吃的,别人都说女人的饭是软饭,吃了会消磨男子汉气概的。在环城,我唯一能做的是捡汽水瓶卖。汽水瓶在这学校的产量很高,就课外的收获就够我买几个馒头几个包子的,只是,我得忍受别人异样的眼光。遇到不认识我的人还好,他们看都懒得看我一眼,要说关注也就是一脚把汽水瓶朝我踢来,说,“拿去!”也是,乞丐,他们见得多了,校园里有个把乞丐也没什么稀奇的。我不能忍受的是,和我同班的那些人,见我饿着,不说请我吃上一顿,还要缠着我问,“你捡的去卖呀?你送到哪儿去卖呢?多少钱一个呀?你是不是打算自己挣学费呀?”还有人讥讽,“这社会就缺少欧阳俊这样的人,自食其力的同时也为消灭白色污染作出了突出贡献。”奶奶的,我是没办法呀,人饿极了屎也是能吃的,我只是受些羞辱,忍着吧!
我捡汽水瓶卖本是瞒着赵雪莹的,但不知怎的,还是让她知道了。她先是说了些她是如何如何不忍我受苦的话,还质问我,没钱吃饭怎么不跟她说,为什么要干这么下贱的事作贱自己。
我说,“捡汽水瓶怎么了?我也不是没捡过。”
“你不嫌丢脸,我还嫌丢脸呢!别人问我,你的男朋友就是那个捡垃圾的呀,你说我该怎么回答?”她朝我吼着,并掏出一百块钱,硬要往我兜里塞。想来,这句话才是她的真心话。我将那张百元大钞向她丢去,也不去管她是否捡起来了,头也不会地走开了。
这一赌气,我和她竟十多天没见面。直到一天中午,她气冲冲地跑到我们教室,没有缘由地把我拉到一个僻静角落,质问我,“你都有童养媳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我说她莫名其妙,她便又把我往学校的公示黑板那儿拉,她指着黑板上一寻人启事,气鼓鼓地对我吼道,“那你说说,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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