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部分阅读_不灭的村庄(上部) - 书趣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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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阅读(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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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立冬仅剩下几天的时间了。若是再不抓紧把修路的方案确定下来,及早做好修路的前期筹备工作,赶在小雪前把工程铺展开,恐怕今冬的空余时间就要白白浪费了。到那时,就算全村人都热烈拥护修路,也已经错过动工的大好时机了。

木琴急如火燎眉毛,坐卧不安。她知道,若要绝大多数村人同意,必须把李姓人家的工作做通,而关键的关键就是振富必须想通了才行。只要李姓人家加入进来,那些支持茂林的宋姓人家就会跟风赞同的。如何能让振富拐过这个弯子,是件挺伤脑筋的事。她曾几次找振富做工作,都让振富不软不硬地顶了回来,说我是支持修路哩,村人不赞同,神仙也没办法,咱总不能硬往人家屁兜里去掏去抢钱吧。

木琴思前想后,觉得还是要征得公社领导们的同意,由上而下地做工作,想来振富再怎样会算计,也不敢违迕了领导的旨意。于是,她先到公社,找到正为安排布置冬季农业生产而忙得焦头烂额的沈书记,把自己的打算和面临的种种困难汇报了。

沈书记一听大喜过望,说我正愁着怎样搞个规模大点儿的工程呐,没想到杏花村竟会有这样大胆的设想。就这样搞,还必须一定要搞响儿,搞出些名堂来。

沈书记所以如此高兴,是因为前些天在县里开会,北山公社被杜县长点了名,嫌冬季农业生产动作慢眼界低规模小,跟娃崽儿滋尿窝似的,东面滋一个水坑塘坝,西面滋一条河叉沟渠,没一件能摆上台面的。会议一散,有人就当面称呼沈书记为滋尿书记,还恶意地邀请他到自己直辖的地面上给滋两下,多弄出一些工程来,气得沈书记直骂娘。回到公社后,沈书记把公社的大小官员骂了个遍,又都赶到各村去重新规划,重新发动冬季生产,说谁要是不搞出个名堂来,就蹲在下面别回来了。

木琴一听有门儿,忙把资金短缺的难题摆出来,想请公社给想想办法。

沈书记立时沉下脸来,牙痛似的哼哼道,你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我还叫钱愁得吃饭没味儿睡觉不香呐。全公社大小的干部见天儿张着嘴巴等我给喂饭呢,你也来抢饭吃,不是要割我的肉放我的血嘛。不行,绝对不行。活儿必须干好,钱却一分也没有,自己想办法去。说罢,便拉出一副赶叫花子出门的架势,就要起身送客。

木琴当然知道在老虎嘴里是讨不到一丁点儿便宜的,所谓欲擒故纵,先让他撒急了,再提说村里的事务,省得让他嫌自己拿村里的屁事打扰他,一句“我是当全公社的书记,还是给你当村里的书记哦”,便会把她堵得死死的。见他要硬赶自己出门,木琴赶忙把在村中集资的办法和当前的局面讲了,意思是叫他出面统一村干部们的思想。

沈书记果然不高兴地说,闹了半天,你是想叫我给你干帮工哦,胆子也太大了些吧。我一个堂堂的公社书记,还要替你处理起家务事了。要是各村都这样来找我,我不得被你们零割碎敲了么,亏你想得出来呢。

木琴陪笑道,哪敢呀,这集资可是个大事情,不敢强迫的,只能自觉自愿。要是公社没有个态度,老百姓心里没底儿呀。

沈书记嘟囔道,甭跟我讲说大道理,我的道理比你还硬呐。要是人人都像你,我不得见天儿跟老百姓套近乎通思想哦,那还要你们干啥。这种屁事我不管,就叫老杨去吓唬他们吧。这些尖头怪儿要是个明白人,就让他还顶着米粒大的乌纱帽。想不明白的,就把他们的尖头削平喽,看还敢龇牙咧嘴地弄景儿吧。还有哦,工程得赶快上马,过几天我就专去查看。要是到时还不见动静,我要拿你试问呢。

木琴连忙称是,说我尽力呢。

大路弯弯(2·2)

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

杨贤德接到沈书记的旨意后不敢怠慢,亲自到了杏花村,现场召集村干部们开了个紧急会,桌子敲得震山响,把茂林振富们训了个七开六透气。村干部们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个个怵头缩脑地呆坐在屋角里,噤若寒蝉。杨贤德当场给每个人分了工,一人负责一部分村人的工作,做不通的,就腾地方让有能力的人来干。杨贤德是组织委员,专门管这些个小神小鬼的,谁会犯傻跟他犯犟哦。于是,这场强逼硬压的会议立时见效,村干部们再不敢有怨言牢骚,立马窜蹦在自己所负责的人家院落间,套近乎拉感情,软缠硬磨地求村人同意修路,还要心甘情愿地把藏掖在旮旮旯旯里的杏果钱摸出来,扔到大路上。

待绝大多数村人同意集资修路后,木琴叫振富起草了份集资同意书,注明是大队跟个人暂借的钱,写明借钱的利息,等日后由大队连本带息一同偿还,并在每份同意书上加盖了大队公章和个人的手印。这样办理,让村人有了主心骨,不怕大队日后翻脸不认账。剩下的几户坚决不买账的人家,木琴使出强硬手段,谁家不同意就不准其参加集体组织的任何生产活动,包括杏林的管理和杏果的收购等。这些人家不怕集体的其他活动,反正自己摆弄自家的田地,自己吃自家田里长出的粮食,饿不死人,更冻不死人,单怕不帮着自己管理林子和收购杏果,断了日后进钱的财路。万般无奈的情况下,只得勉勉强强地同意了,心里却是老大地不舒服。

酸枣婆娘在跟酸枣大干了几架后,也是无奈地眼睁睁看着酸枣眉开眼笑地揣上掖在粮囤里的票子出门去交集资,嘴里依然恨道,等修路修出人命来,看你木琴还敢这么张狂吧。

她的话恰被路过的四季和兰香俩口子听到了。他俩也是掏出了杏钱心里老大不舒服的主儿,听到酸枣婆娘站在自家院子里出声咒骂,就觉得很出气。

他俩是去给振书过六十大寿的。本来按照山里人的习俗,这做寿的事应该赶在春节期间过的。但是,上年春节前,家中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体,叫振书提不起一丁点儿的兴致。孙子秋分当兵走人,弄得一家人忙乱了一个节前,一家老少牵肠挂肚地陪送秋分,心里都有些空落落的。更为严重的是,二儿子四喜赌气不辞而别,远走他乡,对振书来说,不啻当头一棒,被打得晕头转向,就连过年的心思也没有了,整日蔫头耷脑心灰意冷。好在有金莲的劝讲,说二哥的出走也是命中注定的一劫,由不得人的,将来回转之时,必是巧遇机缘,时来运转,定成大器的。振书一直以来对金莲的话深信不疑,因而她的劝说让自己堪堪恢复了些元气,并渐渐地放宽了心空儿,情绪也慢慢稳定好转起来。因而,振书决定还是要过六十大寿的,一来借此冲冲晦气,二来也把未过的寿辰补回来。要是还赶在春节过,那就不是六十大寿,而是成了六十一岁的狗尾巴寿了。

赶往老家的路上,兰香嘀咕道,木琴也太张狂哩,咋就敢把大伙儿积攒的这点钱统统掏腾出来,白白扔到大路上呢,也不怕日后还不上帐叫村人把她给生吞活剥喽。

四季也说,我看着也玄乎,这路修不修的也不打紧儿吔,咱不是照样见天儿进山出山的,也没被困死在山旮旯里。真要是把咱的血汗钱白白扔到路上收不回来,我头一个蹲她家里要钱呢。没有钱,我就把她家的院落给卖了,也得还咱哦。

俩人这么说着,径直进到了老家的宅院。

院子里很是热闹,锅屋里热气腾腾,不时地传出锅碗瓢盆碰撞的声响。这一天被振书特意安排在星期天,上学的娃崽子们也都回到了家。四喜家的仨闺女、四季家的冬至和四方家的一双儿女屋里院外地窜蹦笑闹着。夏至在技术小组里太忙,早晨临走时跟兰香说好了,等中午上寿时一准儿赶回来。这时,出嫁到北山村的四季大丫头儿春儿也早已携着丈夫郭仁儿来到老家帮忙。郭仁儿的到来,越发引得一群娃崽子疯上了天,扯着他掏兜摸包地要这儿要那儿,还没脸没腚地跟他厮混打闹,完全一副亲姐夫与小舅子的无赖做派。

振书赶忙驱散了这帮疯崽子,把郭仁儿让进屋里,说甭跟他们一般见识,都是山野娃子,见不得好眉好脸呢。

堂屋里打扫得立立正正,原本凌乱的家什被收拾得规规整整,桌凳也擦抹得干干净净。正堂的北墙上挂了一大幅寿联,是一整张大红的对子纸,用粗大的毛笔写就一个规整的大“寿”字,两边配上了一幅对联,上联是“福如东海长流水”,下联是“寿比南山不老松”,全是振书的亲笔手迹。

娃崽子们全被赶到院子里玩耍,女人们均在锅屋里忙着炒菜做饭,屋里便只有几个男爷们坐着吸烟喝茶闲聊。在讲说了一些年景的话题后,几人便自然而然地说到了村里集资修路的事体上。

四季把酸枣婆娘咒骂的事学说了,又把自己跟兰香讲的话重复了一遍,以表明自己的态度和不满情绪。

四方说,这修路本是件好事,只是太性急哩。穿衣吃饭量家当,有多少东西招待多少客,有多少钱办多大的事,没有钱却硬要办,不是自家找难看么。

郭仁儿道,听我婶子沈玉花讲,这个木琴可是有大本事的女人呢,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露的。想必她有了把握,要不的话,怎会不知天高地厚地瞎指挥哦。

四方跟着附和道,也是哩,没有金刚钻哪敢去揽瓷器活儿呀。

四季不屑地道,屁儿哩,她要是真有了底气,咋还要惊动公社领导来替她撑腰哦。要不是看在振富大叔的情面上,谁也甭想掏走我的一分钱呢。

这时,金莲进到了屋子。她才从家里赶来,锅屋里的脏乱活儿她是不屑动手的,像客儿一样径直坐到堂屋门口边。听到几个人在议论修路的事,她冷不丁地插话道,木琴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呢,这条大路本是很规矩地从村口的祖林坟地前经过的,因为路窄人少车少,祖林还能吸纳南山送来的气脉。特别是大南河在祖林前绕了个大弯子,在地理上叫玉带缠身,是个大好的格局。要是把现今儿的路拓宽了,走的人多,行的车多,就把这条玉带硬生生给拦腰截断了,南面的气脉又过不来,这祖林的吉穴也就破了,村里肯定要弄出一些稀奇古怪的事体来。人心散了,日子也就过不安宁咧。到那时,不管谁人再有多大的本事,也挽救不回来呢。

振书吃惊道,真的么,有这样厉害呀。

金莲绷紧了面皮的脸上露出一丝惯常的神秘笑意,说你也是通晓阴阳地理的人,咋就会看不出来呢。

振书顿时羞红了脸面。好在他的皮肤被风吹日晒得黑红一片,旁人都没有察觉到。振书赶紧问道,那你说咋办呢,总不能因了修路,就把全村的脉气给糟蹋了吧。

金莲慢声细语地道,要么就不能动土修路,要么就把大路也拐个大弯子,跟南河靠齐。这样更好呢,叫做双带绕身,非但冲撞不了祖林气脉,还会增加聚气的力量,对咱村愈发好上加好咧。

她的话令在场的人立时茅塞顿开,齐声赞道,这就是坏事变好事哩,真要是这样的话,掏出的钱也就不冤枉了呢。

郭仁儿敬佩地大加称赞金莲的神威,说三婶子真是神儿哩,要不咋会有那么多的人来敬拜呢,俺村的人都把你当神人讲呢。

金莲没回声,依旧端坐在门口边,神色淡然,不知是高兴还是不屑于这样露骨地夸赞。

振书担忧地说,这儿可是个大问题,要是大队动了工,哪还会顾及到祖宗坟地呀。只要是修路方便,哪怕把老祖林给推平喽,也是说不定的呀。

四季和四方也跟着担忧起来,觉得老李家所以能有今天的场面,完全是托赖祖林供出来的。要是真的因修路把林地脉气给断了,后果要多严重有多严重,简直不堪设想了。

四方略微紧张地说,咱得跟木琴那些村干部讲明这个理儿,叫他们在定路线的时辰,把老林给让出来,千万不敢胡来呢。

四季接道,你都想到天宫上哩,村干部会听你的么,他们都听木琴一个人的,叫他们往东去,就不敢往西瞥一眼呢。要我看呀,干脆发动村人去跟木琴讲,人多了,常言道,法不责众呢,她就得好生寻思寻思,或许这路线也就得改改哩。

振书一拍大腿道,好法子呢,就这样办哩,看木琴还能不管不顾地把全村人都敢得罪死呀。

这样的商议结果,让在场的每个人都觉得稳妥,刚刚泛起的焦虑也都一扫而光,心情重新轻松了起来,气氛也重又欢快热烈了。这时,夏至也从外面赶了回来。于是,热热的菜肴被悉数端了上来,吃长寿面,敬长寿酒,席面热闹异常。

待吃过午饭,郭仁儿想喝口茶水就告辞回去的,桂花却蹲坐在墙角里开了腔儿。她也不避讳,守着一家人的面,问郭仁儿,前些日子我托春儿和你给等儿说媒的事咋样了,原先依靠着酸枣家去说媒,三等两等地就是不见个动静,急得我吃不下饭睡不好觉哦。你二叔这个死鬼撇下一大家子人自己一个儿出去厮混,弄得我有操不完的心呀。说罢,撩起衣襟擦抹眼角溢出的泪花。

桂花的话音一落,屋里的人都失了好心情。四喜出门已经大半年了,曾经给家里来过一封信,说是到了青岛的崂山,之后便音信皆无,不知又游荡到哪里去了。今天的席面上独独少了他,众人只顾了议论改路线的事,竟把这事忘到了九霄云外,明显冷落了桂花。一家老少一时不知说些啥好了。

郭仁儿赶忙接茬道,二婶,别心焦哦,我正托我婶子沈玉花说着呐,想来一定能说成的。

等儿也不害羞,马上插嘴道,我的事不用你们急哦,我自己去找婆家,不会赖在家里不走的呀。

桂花拉着脸骂道,死妮子,就选你能哩,甭想着在咱村找婆家哦,想找也得到山外福囤里去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呢,早有人跟我讲了呀。要是不听大人的话,就撕烂你的嘴丫子打折你的腿脚,看你还敢犟吧。

等儿立时撅着嘴出了屋子,进到锅屋里生闷气。

娘俩的言来语去,弄得一家人心里都挺不舒服的,振书只是大口大口地吸烟,其他人也都像焦渴了似的大口大口地喝茶,屋里热烈的气氛顿时沉落下来。

夏至圆场道,都慢些讲么,这么大个事情,咋能说啥是啥呀,以后慢慢权衡好了再说也不迟呢。说罢,自己溜出了屋子,到院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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