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富说,银行的家什不中用,香草又在这个年龄上,自己不替银行先占着,天长日久了,肯定会闹出金莲那样的事体。真要到了那种地步,银行的病就算治好了,又有啥儿用哦。香草还不早跟人家跑了,到头来还不落得竹篮打水一场空呀。
从来都是夫唱妇随没拿过半点儿主意的豁牙子,果真就没了言语。针鼻眼大心空儿的她,当然害怕香草跟人家跑了,落得银行孤身一人没地儿处。她永远想不出怎样才能妥善地处置好这种见不得人说不出口的事情,只会一个人“嘤嘤”地哭,说这是作孽儿呀,你再也不敢这么做了喔。
振富就点头,说再不敢哩。再要这样,你就把手里的家什拿菜刀剁掉了吧,我不怨你呀。
豁牙子半信半疑地将这事撂下了。她心里明净得很,老鬼儿不会这么轻易就肯罢手的。她不再跟踪振富,宁愿相信他的鬼话儿,落得自己心里片刻儿的安宁。其实,跟踪了又能咋样呢,处理起这种家庭丑事,她豁牙子不在行。她又不敢跟外人讨主意,只能一个人憋闷进肚子。
而振富就如偷吃惯了嘴儿的馋猫,隔段时间就去偷吃一次。只是形迹上收敛了一些,在豁牙子面前也不再敢像以往那样颐指气使,而是心里有了亏欠,底气大大地减弱了,说话也和气了许多。有时,豁牙子说话的语气腔调儿重了些高了些,他也不再敢使性子摆架子。
对豁牙子而言,这反倒是一件难得的好事了。
因了这些个糟心事,豁牙子不再费脑筋去想了。她知道,自己想了也是瞎想,没一点儿好处。还是往远处想,盼着洋行和挂儿快点儿长大,快点儿成家立业,彻底地搬出这个令人作呕的家院,去过自己干干净净的日子。等到俩人都过上好日子了,银行的病也彻底医治好了,能护弄住香草了,她就放心地去死。不管是上吊,还是投水坝,只要不见了恶心的老鬼儿,她便能合眼瞑目了。随着心内憋闷的苦楚与日俱增,她的期盼便日益强烈。有时,强烈到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地步。
她看出挂儿日夜匆忙地穿梭个不停,没有了往日独处家门的安静样子。她就上了心地注意观察挂儿的举动和走向。慢慢地,也看出了些许端倪,好像是与学校里的胡老师走动得亲近。她心里又是半喜半忧。喜的是,挂儿看上了一表人才的胡老师,还是个端着公家饭碗有文化有学问的人。为人好不说,说话更是和气一团儿。忧的是,胡老师年龄偏大了些。看他那样子,要比挂儿大上五、六岁,就显得不很般配。
她偷偷地把自己观察到的动静儿,说给了振富听。
振富先是愣了半晌儿,随后道,大点儿又有啥儿,人家可是公家人。多少人想高攀,还攀不上呢。挂儿有福,竟能与他搭扯上,是大好事吔。
豁牙子听见振富说好,要是往常的话,必会信了。但是,毕竟家里出了公公扒灰的丑事,她对振富的话失去了往日的信任。她又偷偷地去问洋行。
洋行说,我早知呢。担惊啥儿哩,是天大的好事喔。你就等着嫁闺女吧。
豁牙子这才完全放下心来,一心一意地盼着挂儿与胡老师的事能赶快定实落了。
有时,她也拐弯抹角地盘问一下挂儿。可是,挂儿始终羞红着脸,就是不与她讲。豁牙子心里叹道,闺女大了,心也外翻了,不再是原来那个一有个屁事就跟在她屁股后头唧唧喳喳说个不休的小棉袄喽。她只能隔段时间就向洋行打听挂儿与胡老师的进展情况。
洋行便有些烦了,说你咋儿这么磨叨呢,不会去问挂儿。又不是我在搞对象,我咋儿知道噢。
豁牙子便忍耐几日。实在憋不住了,就再去问洋行,得到几句毛鳞草舍地应付,心下就可安稳一些日子。
这天,豁牙子又忍不住问洋行她俩人的事,却没发觉洋行这两天总是心事重重的,脸阴沉得像要打雷下雨,心情也是暴躁得很。
豁牙子的话刚一出口,洋行把头一拧儿,瞪着像要吃人的眼珠子吼道,自己的事都没管好,还有心思去管别人的事。你是吃错药了,还是大脑不好嘞。
豁牙子吓了一大跳儿,说,洋行,咋儿啦,出啥儿事咧。
洋行不屑与她说话,扭头走了。
振富第一次与香草搭上手,是在银行到供销社饭店上班后的第二年夏天。
当时,银行在四方的努力下,终于如愿地进了饭店上班。虽然工资很少,仅仅十几块钱,但他的身份却变了,成了在外工作的人了,着实让村人羡慕得要死。
因了四方的鼓励,他坚信姚大夫能治好自己的病症。渐渐地,他在姚大夫面前也不再害羞了,如实地讲自己服药后身体的任何点滴变化,包括心理的变化,希望姚大夫能根据自己的变化,及时地改进药方,早日剜出身上的病根儿。他坚持服用姚大夫开就的草药,每月也记得赶回家一次,验证药方的功效,再跑回去与姚大夫汇报。
初时的药效并不理想。或许是银行的病症深些,不是一时半刻就能治好的。或许是药方未必找准了病灶,没有对症下药。银行依然不能顺利入巷,俩人依然不能如愿。正是在这个时候,振富不期然地插进了一脚。
那个夏天,雨水多,经常阴雨连绵的,下上个三五天的雨,老天不开晴儿,是常有的事。
振富一直担心银行家的地基有沙漏,怕被雨水浸泡狠了,会发生地基陷落墙壁裂纹儿的事。那样的话,房子便成了危房,住不得人了。他便隔三岔五地跑去查看。
刚开始的时候,振富还没有什么样的邪念歪想,而是十分上心地惦念着那间房屋的地基。
每次前去,都是先在大门外用劲儿地敲大门。即使大门是敞开着的,也是“哐哐”地敲上几下子,弄出些响声来,好叫香草知道有人来了,别再像上次检查房屋时那样,弄得慌手慌脚顾头不顾腚的,叫外人遇见了,徒惹一身羞臊儿。而且,他总是等香草出来了,才跨进她家的院落。
香草有时就说,爹,你来,就进来么。都是自家人,还用着敲门呀。
振富就“哦哦”地应着,心里暗道,这儿媳妇的心思也太简单咧,像个不懂事的娃崽儿呢。
这么想着,愈发对香草不放心了。他担心香草对屋子潜在的危险不上心,早晚粗枝大悠地爬了上去。
他先是在低头向香草要家什时和香草往上递东西时,居高临下地望下去,就见香草雪白细嫩的胸脯如两只活泼泼儿的大白兔,在薄薄的衣襟前胸间闪闪欲出。
村人从没有穿内裤衩的习惯。而且,内里穿上快衣布,遮到裤子里,简直就是浪费嘛。因而,香草一抬头,目光又总是触到振富宽大短裤腿内的一堆晃动不止的蛋卵上。香草先就羞红了脸面,不敢往上瞅。但在振富看来,雪白的胸脯,再加上绯红的脸蛋,竟使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了。便如初次见到香草经布时的生理反应,心里再次骤起一阵狂跳儿,沉睡日久的裆内立时就涌起强劲儿的麻痒感来,又随了“啵啵”不止的心跳儿,向周身迅速扩散开去。随之,裆内卷起了一股冲天热流,涌向萎缩的男根儿,使之不受控制地昂首怒起,将短裤顶成了一只高耸的帐篷。他的心思已不在检查墙壁上,而是随了眼神,溜到了香草的身子上,甚或伸入进了她身体隐秘的深处。
一阵眩目的眼晕袭来,他的双腿早已酸软无力,堪堪支撑不住沉重的身体。身子不由自主地顺着梯子往下溜儿,而腰间打结的肥裤腰也松弛下来,并顺势脱落到了胯骨上。
香草瞥见了公爹凸露出来的业已骤然变化了的身体,已是羞臊万分,心内如装着一头小鹿般“噗噗”地狂跳个不停。她使劲儿低下头,不敢仰视。又听到梯子上有异常的响动,急抬头,见公爹正顺着梯子往下溜儿来。她来不及多想,本能地伸出两手,使劲儿地往上托住振富,却恰恰又托在了振富刚硬的腿根儿上。人是托住了,手却是不敢挪开。俩人一时僵住了片刻儿。
这样的触摸,给了智乱心迷的振富一个明晰地暗示,认为香草也如自己一样心魂飘荡邪念顿生了。他忘记了身挂高空的危险,使劲儿晃动着身子,摆脱了香草的扶护,一个屁蹾儿跌落到地上,又一跃而起,顺势抱起香草,滚进了身旁的床里。
香草柔弱的力气,哪里能敌得过振富丧失理智时爆发出的蛮力。她的衣服被振富撕扯得精光,又被振富重重地压在宽大厚实的身子下,心里惊惧到了极点,口腔儿里嘶哑地叫着,却发不出多大的声响儿。
随着身下传来一阵撕裂般的剧痛,香草就此被迫完成了一个女人实质性地蜕变,成为一个真实意义上的成年已婚女人。
一旦品尝了新奇的滋味儿,邪念便如决堤的洪水,再也收敛不住,就此拉开了俩人长达几年难以中断的兽恋孽情。
洋行决定挺身而出,替哥哥银行处置自己这个不要老脸的爹,彻底解决掉家中见不得人的丑事。
关于振富与香草的孽情,洋行也是在不久前一个偶然的机会知晓的。
那天夜里,他又去学校里与姚金方厮混打闹,直到胡老师回到宿舍,才返身回家。
他刚走到自家的屋后,就见一个身影悄悄地钻进了香草的家门。他初时以为是哪个不要脸的混蛋趁哥哥不在家,去占嫂子香草的便宜,便立时跟了上去,想进去捏脖子把他掐死。
刚到香草的门口,却听到爹与香草悄悄说话的声音。他当时便懵了,想,是不是爹去嫂子家有啥儿事做,很快也就出来了。他就不放心地躲在墙外等。谁知,三等两等,就是不见爹出来。他心里越来越画魂儿。
足足等了小半个晚上,才见爹轻手轻脚地推开大门,探出脑袋瓜子四下打量了一圈儿,如鬼魂似的悄没声息地钻出门来,慌慌地奔回前面的院落里。洋行彻底惊醒了,是爹在与嫂子做卑鄙龌龊的勾当儿。
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毕竟俩人中,一个是自己的亲爹,一个是自己的亲嫂子。要是换了外人,他早上前把这个偷人贼给收拾了。
他不敢跟任何人说,以为爹的丑事只有他一人知晓,恐怕连娘也被蒙在鼓里呐。但是,长此以往,又如何才是个了局呢。他整日冥思苦想着对策,决定既不伤了人跟前儿的脸面,又能彻底让爹死了这股邪念。
其实,振富也发觉了洋行的异样变化。
近些天来,洋行的话极少,嘴唇总是紧紧地闭着,脸阴沉得很,举动上有股子邪劲儿,似是冲了自己来的。他的三个儿女中,只有洋行身上遗传了他的脾性,阴狠又肚量深。有什么事,全都放进肚子里,表面上却装得跟没事人一样。一旦到了发狠的时候,任谁也挡不住。随着年龄的增长,他反倒有些怕洋行,从不敢拿出教训银行和挂儿的劲头儿来教训洋行。
他也想到,是不是自己的劣行让洋行遇到了,或是婆娘恨不住,跟他讲说了。想来想去,都不会的。一来自己在做这种事时,担了万分的小心,不仔细观察个遍儿,是不会轻易进儿媳的家门的。二来豁牙子的脾气他摸得透熟儿,绝不会把这种事情与儿女们讲的。于是,他放下心胆,继续与香草保持着这种不明不白的关系。
洋行在冥思苦想了一段时间后,终于决定动手了。
一天夜里,洋行摽在振富的身后,目送他再次溜进香草的家门,就蹲在大门前守候着。直到振富做完孽事,推门出来的时候,猛然看见比自己还高出半个头顶的洋行面对面地站到自己的眼前。洋行一声不吭儿地盯看了片刻儿,又一声不响地转身回了家。振富立时吓出了一身冷汗,把衣背也打湿了。
他惶恐不安地回到家里,见洋行径直回了西屋安静地睡下了,心下稍微安稳了些。他以为平日不服自己管教的洋行,终因了自己平日的虎威,不敢对自己咋样的。振富就这么一遍又一遍自欺欺人地宽慰着自己,一个晚上也没有合上眼皮儿。
他万万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吃早饭的时候,洋行一改往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坏毛病,极稀罕地主动给他端上一碗饭,还似有意地盯看了他一眼,阴冷的眼眶里闪射出鄙夷的目光。洋行又一声不响地低头吃自己碗里的饭菜,几口扒拉下肚后,转身出了屋子。
振富明知洋行只给自己端来饭菜,分明是不怀好意,却又弄不清他的恶意究竟藏在哪里。疑惑间,他用筷子习惯性地搅动着碗里的饭,似乎有什么东西堆在碗底。他偷偷地用筷子挑出一看,竟是一小把喂牛的草料,还用几根牛尾上的鬃毛整齐地捆绑着。他顿时明白了洋行的心思和险恶用意,浑身再次冒出一层细汗。
他不敢声张,起身走到猪圈旁,将碗里的饭菜全部倒进了猪食槽里。随之,又有几粒干硬的羊粪蛋儿从碗里滑落进猪食槽中。
振富似乎彻底清醒了。他不再去吃早饭,而是进了茅厕,伸手摸进裆内,攥住那堆蛋卵,狠劲儿地一扯。一阵剧痛顿时传遍全身,疼得他浑身打了个哆嗦儿。他又使劲儿地拧扯了几下,疼得几乎站不稳身子。他颓然蹲坐在地上,任凭额头上的细汗凝成几颗豆大的汗珠儿,顺着褶皱的脸面蜿蜒淌下,滴到潮湿的地上。
就此,振富彻底地罢手了。有时,在不经意间,也还有想香草的邪念钻出来。他一律按照这样的办法来惩罚自己。直到他最后被压死在银行家的墙跟底下为止,这种丑事再也没有发生过。txt小说上传分享
遥远的曙光(4)
挂儿与胡老师的恋情,已经发展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
俩人的关系已由地下秘密接触,转到了人面上的公开来往。在不算太大的杏花村里,没有不知道挂儿与令人尊重的胡老师处上对象的。人人都说,他俩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胡老师年轻持重,满肚子的学问。挂儿心灵手巧,温柔善良。他俩要是不能成亲,那才是老天爷不睁眼呐。
由此,村人越发对振富一家刮目相看。
大儿子银行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媳妇,自己又在外面端着公家的饭碗,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赛过了当年的四方。二儿子洋行也是长得一表人才,村里早有几个半大闺女盯上了他。女儿挂儿又攀上了高枝儿,靠上了别人连想都不敢想的胡老师。这好事,都让振富摊上了。只能说,振富俩口子的命相儿好,根儿上肥壮,长出的枝叶开出的花朵也是与众不同。
振富俩口子人面上始终保持着谦虚的模样,回到了家里,却又整日乐得合不拢嘴儿。
虽然振富经历了一场劫难,差点儿把他与生俱来的自信和在家庭中树立起来的威严糟蹋得一败涂地。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印记的淡化,并未影响到他在家中的显耀地位和不可或缺的作用。尽管洋行始终对他表露出一种蔑视的态度,却丝毫没有对他造成毁灭性的打击。他依然在家中行使着一家之长的权力,依然主宰着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
他的唯一变化是,脸面不再紧绷,面色不再阴沉,对豁牙子也渐渐地好了许多,不再颐指气使地拿她不当人待。他对儿女们的婚事,也是出奇地热心上紧儿,或许,他意识到了,只有儿女们强出同龄人,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益处,诸如村人的敬重、人面上的风光和言谈举止方面的影响等等。他拿洋行没法子,自己说出的话等于没说,洋行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说的话还不如放个屁儿好听。他便知趣地避开洋行,明面上对他的事情不管不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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