振富说,咱是不是暗地里查查,把这个多嘴坏心的人给揪出来,省得日后再起波折儿呀。
茂林急道,对,对哩。咱一定得把这颗定时炸弹挖出来。要不,白天夜里做不得工作,睡不稳觉,见天儿提心吊胆的呢。
木琴赶紧劝道,算了吧,别再节外生枝了。只要咱往后做事想周全了些,也不怕他多嘴起波折儿。这也算坏事变成了好事。记住这次教训,决策上的差错就少,工作上不是更能干好了么。
酸杏也同意木琴的想法,说,这事就算没哩。谁也别再瞎叨咕,对自己屋里人也别讲起。事儿越说越瞎儿,人越扮越丑儿,画越描越黑儿。今后说话做事都当心着点儿,没亏吃呢。
说罢,把烟袋锅里的烟灰在鞋底上磕了磕,率先出了屋了。
振富回到家里,正赶上豁牙子和儿媳香草坐在锅屋里拉呱儿。豁牙子一脸的丧气相儿,香草脸上也挂着泪痕儿,像是刚刚哭过。见到公公进了家门,香草赶忙擦了擦脸,打了声招呼,慌慌地走了。
自打上次检查危房时见过香草的经布后,振富一直把当时的情景装在了心里,怎么也放不下。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很危险。自己是香草的公爹,她是自己的儿媳,怎可以把儿媳的隐私记挂着不放呢。但是,他就是忍不住地朝那儿想。一想了,心里就“啵啵”地跳儿,裆里就麻痒,周身就发热儿,俩儿腿肚子也发软儿。夜里,不管是偶尔与豁牙子做事,或是依旧用手解决问题,满脑子里转悠的全是香草的身影。香草的影子越是转悠多了,他发泄的次数也便增多,像是又回到了年轻时的样子。这让振富既恐慌害怕,又新奇刺激,愈演愈烈,欲罢不能。
看着香草离去的背影,振富又是一阵心跳、麻痒、发热儿和酥软儿。
他赶紧收回怕人的心思,问豁牙子,香草是咋儿的啦,好日子过着,擦眼抹泪地做啥儿。
豁牙子轻声叹口气儿,说银行结婚快大半年咧,按说也该怀上娃胎儿哩,到现今儿就是没个动静。外人都开始扯闲话哩,还问我咋儿的啦,是不是有啥事吔。我就拉住她想问个明白,是不是香草不急。谁知不是香草的心思,反到是银行自己不行呢。
振富糊涂了,问咋儿不行哦。
豁牙子红了脸,欲说又说不出嘴儿来。
振富骂道,死婆娘,跟我说又能咋儿,都是自家人呢。
豁牙子鼓了鼓劲儿,说道,香草说银行的家什儿不行呢。结婚这么些日子了,还没一次进过巷儿哩。
振富惊道,臭小子还不通人事么?人窝囊,连本事也窝囊咧,真是的。赶个恰当空儿,你教教嘛,又不是丢人现脸的事。你一个做亲娘的,就说说,也没啥儿呀。
豁牙子愁道,不是不通人事,是他的东西不举,成了摆设,进不了巷子呢。
振富这一惊非同小可。自从娶了儿媳进家门那天起,公婆最盼的就是儿媳的肚子快点儿胀大起来,早日给生下个胖孙子。振富老俩口子也不能例外,一见到人家的孩芽儿,就不由自主地想见自家的孩芽儿,抹人家孩芽儿的小鸡鸡,就想象自家孩芽儿的鸡鸡一定比这儿还大。但是,真要是这么着,不但带鸡鸡的孩芽儿没有,恐怕连个人毛也不会给自家留下,那不是让他绝了后人嘛。
振富说,这事你也别插手哩,我得问银行。真要是他不行,得赶紧看医寻药哦。总这么撑着,可咋儿好。
银行婚后,没有分家,一直混在老家里过日月。俩家又是前后宅子,相隔不远,白天的一日三餐都是在老家里吃,夜里才回到自己的家里睡觉。
振富赶在晚饭的时辰,把刚放下饭碗的银行叫了出去,说有事问他。他的话,把银行吓了一大跳儿。他以为自己哪儿做错了事,爹要教训呐。爷俩儿一前一后走进屋后的树空儿里,振富坐到一块大石头上,银行也远远地坐下来,慌慌地等爹说话。
振富道,我又不吃你,坐那么远,咋儿说话么。
银行又朝他跟前挪了挪,俩人依旧隔着一米多远。
振富十分罕见地用和颜悦色的语气对银行道,爹想问你个事体。你也成大人咧,都成家立业哩,用不着装样儿害羞哦。就实打实地讲出来,爹帮你想法子。咱老李家能不能有后人,就全指望今晚儿的说话哩。
接着,振富就把豁牙子讲的事一五一十地说出来,末了问银行,香草说得是真的么。
银行的脸像他床上方苇席中央的红双喜字颜色,深红中透着紫青。他耷了着脑袋,羞口儿不语。
振富急了,骂道,瞧你个窝囊样儿吧。一个大男人家家的,做得做不得,照说就是。又没外人守着,还怕你爹笑你不成么。
银行听见振富开骂了,心里就一颤悠儿。他自小被爹管怕了,一见到爹的影子,心里就打怵儿,更见不得爹动怒发火。一旦是爹发火了,甭说见面,就是远远地听到爹的腔调儿,他的腿肚子也先转了筋儿。
银行不敢不说,就难为情了好半天,才吞吞吐吐地讲了自己的毛病。
自打结婚的当夜,银行盼着闹洞房的人一个个意满心得地走后,就猴急儿地脱衣上床,还硬手硬脚地帮着香草解衣。待香草半推半就地脱光了衣服钻进被窝儿,银行立即俯身而上。在此之前,银行夜里睡醒时,常常想起香草娇美的样子,手便忍不住拨弄坚硬如铁的男根儿。每次泄出后,又常常莫名其妙地担惊自己的东西会不会因了手的经常抚弄,伤了元神,到了真正场合上会派不上用场。果然,原本兴致勃勃的硬扎扎儿东西,刚挨到仙草的身上,还没等怎样运作施展,倒先淌出一滩儿散发着栗子花味儿的黏液,接着就慢慢地蔫儿了。俩人还以为是近来忙于婚事,身体疲劳得紧儿所致。等身子歇过来了,也就好了。但是,接下来的日子,那东西要么先精神后打蔫儿,要么一点儿精神头也没有,跟个豆虫似的萎缩在乱毛里,就是直不起身抬不起头来。任俩人怎样地百般哄逗儿,依然兴奋不起来,更别说疯狂闹腾了。经过多次调教无效,俩人渐渐失去了信心,夜里的情绪低落到冰点。香草经常把头埋进被子里偷偷哭泣,又怕让银行听到心里难受,就主张着分开了被子,一人一个被筒裹着睡觉。到了后来,银行也怕敢与香草同时上床,总是熬到香草先躺下了,自己再悄悄地上床睡下。如此煎熬,已有半年的光景儿了。
振富明白后,心里连声哀叹。悲哀自己竟会生下这么一个无能的娃崽儿来。空长了一副男人身架儿,竟然缺失了男人的根本。一定是自己哪辈子造下了孽债,让生下个无能的银行来报应,绝了自己的后儿哦。他也叹息香草这么好的人儿,咋儿就会碰到了这么个窝囊男人。一棵水灵灵的灵芝仙草,一辈子没了男人勤勤地滋养浇灌,还能有多大活头儿呀。真真儿应了老祖的俗话,“红颜薄命”哟。
心里这么想着,脸面上却不敢显露出来。
振富说,这事不能这么干等空耗儿着,得找人看去。该治的,就要治。该医的,赶早儿去医。兴许,病也就好哩。要是拖时间长了,病根儿扎深了,恐怕还真要出事故呢。这两天,咱抽空儿去趟公社医院,求姚大夫给细细看看,拿几付药吃吃,也就好哩,别焦心担惊哦。
从未见过爹这么好言好语地体谅过自己,原本阴冷霸气的他,竟然也会现出一副慈母般的心肠。银行大为感动。
特别是后面的几句话,让银行心里一阵酸涩,眼泪差点儿滚出来。华人小说吧电子站
初尝杏果(10)
几天以后,振富叫豁牙子装了大半袋小米,让银行扛上,一起到了公社驻地的镇子上。
他俩径直奔向西北角上的医院。进了大门口,就在各间屋门前探看,没见到姚大夫的影子。
振富见到穿白大褂的人就打听姚大夫的去向,多数人一概摇头,称好几天也没见哩。
终于问到一个明白的,说姚大夫去市里培训讲课,都四、五天了,今天也应该回了。
振富就打听姚大夫的住处。
那人看看银行肩上扛的布袋子,明白是专找姚大夫看病或是医好病来谢恩的,羡慕地咧嘴笑了笑,朝家属区指了指,说就在第一排家属院里,中间那个门便是。
振富连声道谢,又催促着银行快走。
这是一排低矮的房屋,石头砌墙灰瓦盖顶,又用砖石混合着砌起了一个个的小院。大的院子三间屋,也仅是那么几家,其余的全是两间屋的小院子。每座小院临大门口儿,都盖有更低矮的小屋子,中间是进出院落的门道,两边就是做饭的锅屋和堆放杂物的储藏室。孩子多的人家,把储藏室收拾出来,做了孩子的卧室。
院子的前面有块空地,按人口多少平均分开来,给各家当作了菜园。有油绿的蔬菜成陇成行地散布其间,骤然生出些许的生机和清凉来。
振富仔细数了数几乎一摸一样的门脸,确认了中间的那个,就上前敲门。
敲了半晌儿,终于有个老妇人应着声出来,打开门,却没有让进门的意思,问找谁哦,要看病就到门诊室去呀。
振富忙说,我是杏花村的,想找姚大夫看病,没找见,就找家里了。
妇人听说是杏花村来的人,脸上便浮起笑容,问是金方呆儿的那个村么。
振富忙回道,是哩,是哩,就是那儿的。临来,去问小姚大夫有事么。他说无事,过两天就回呀。
妇人赶忙大开门扇,说进来,进来吧。
振富回头想叫银行先把小米扛进去,却不见了踪影。
银行打一进医院,心里就紧张。自己得的这个病太羞人了,怕敢让任何人知晓,包括姚大夫。因而,一见到穿白大褂的人,就紧张得只想找茅房撒尿儿。进到家属区后,他瞥见东南角上有厕所,也不敢跟爹明说,撂下米袋子就钻进厕所,滴滴洒洒地尿了半天,才提上裤子走出来。这时,振富已经自己动手把米袋子提进了院子。
妇人跟在后面一个劲儿地谦让道,看看,太客气哩。金方在你那儿照顾得挺好的,回来就夸村人的热心。我就跟老姚说,今后凡是杏花村来的人,一定要上心地医治,能不收费的就给省下,农村的人都不容易哦。又解释说,老姚今儿下午就回来,你俩在我家吃中午饭,等他一回来就抓紧给看病呀。说罢,就往屋里让。
振富知道姚大夫下午准回,便不肯进屋,怕弄脏了人家的屋子,就说,我下午再赶来呀,正好抽口儿到镇子上办些事呐。
俩人出了医院门,就发愁怎样打发这么长的等待时间。想回村子,下午还得走十多里的山路。不回家去,又没地方去。最后,振富对银行说,自打你三叔把你三婶接到了饭店,咱还一次没去看过呢,就去他那儿吧。
爷俩儿一路步行着到了供销社饭店。此时离中午尚早,饭店的厅堂里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爷俩儿从里门进了院子,直奔四方原先的宿舍。宿舍里的人说四方已经不在这儿住了,俩口子搬到院子东北角上靠近厕所的那间屋子了。振富又找到东北角,就见金莲坐在门前洗衣服,四方正往一根铁丝上晾晒。
四方俩口子见到振富爷俩儿,意外中透着惊喜。自打一家人搬到饭店,还没有村里人来过。
四方一家人挤住在两间屋子里,没有院墙,就在靠近屋门口的墙边临时搭建了一个小屋子,算是锅屋了。屋里摆设的家具都是从家里带来的,把个屋子挤得水泄不通。振富爷俩儿一进去,便占满了屋地,走路时都得侧着身子,要不就无法过往。屋里飘动着一缕淡淡的香气,像卫生香,又似香水的气息,闻起来很舒服,却又找不见香气的来源。
金莲比在家时胖了许多,想是饭店里的油水自是比家里要充足。她初见到振富爷俩儿时,稍微有些不自然,毕竟又间隔了太长时间的乡情和亲情,渐渐地也就放开了,热热地倒茶续水,不停地打听村子里这家那家的事体,想家的思盼完完全全地展露出来。
金莲来后,四方求爷爷告奶奶地托人,把她安排在饭店里打杂儿,像刷碗洗碟摘菜等。她的工资不高,却满能支付一家四口的日常花费,反到把四方的工资全省下来存到了银行里。
应该说,经过了村里的一系列变故,四方的家庭竟比往日好得多,也富裕了很多,这是四方略感欣慰的地方之一。而且,见天儿守着妻子和儿女,心情不再焦虑煎熬,又天天喝姚大夫给配制的草药,他的病也有了明显好转,隔三岔五地与金莲做上一回儿,也算成功,似有恢复原貌的样子。他感到满足,对金莲的旧事也淡忘了些,又渐渐恢复到往日的恩爱上来。但是,金莲的眼神却不同了往日,阴郁中透着一丝神秘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意味儿。
俩人问起爷俩儿到镇上的意图,银行就窘迫得很。振富忙道,没啥儿哩,没事来看看哦。替银行把尴尬的场面遮掩过去了。
金莲急急地去买菜了,说大半年没见到自家人哩,今晌儿就喝上两盅儿,好好叙叙话儿。
待金莲走了,振富把四方拽到屋外,把银行看病的事一五一十地讲了,还问姚大夫咋儿样,能看好这病不。
四方对姚大夫的医术赞不绝口,说这事得抓紧治哩。不过也没事,一定能看好呀。又说,饭店最近要找个帮厨的,你想让银行来干不,我也好有个伴儿。让他一边做活儿一边吃药,村里人也不知,这里的人也从不过问人家的私事,一举多得哩,病也会好得快呀。
振富一听,心里乐开了花儿,说干呀,干呀,天上掉下馅饼砸头上咧,上哪儿去找这样的好事吔。
这顿中午饭,几个人都吃得乐陶陶的。振富一个劲儿地对了四方俩口子念喜歌,弄得四方俩口子也心情舒畅,银行坐在一边偷着乐儿。
吃过午饭,又磨蹭了一会儿,振富领着银行再次来到姚大夫家。妇人热热地让到屋里,坐等了大半晌儿,姚大夫才风尘仆仆地回到家。
姚大夫见是杏花村的人来看病,不敢怠慢,把俩人领到自己的办公室,让银行说说自己的病情。
银行羞红了脸,耷了着脑壳儿,任死也不吭声儿。振富就骂他拗种儿。越是骂,银行越是扭捏,越发不吭气儿了。没有办法,振富只得自己替他简单数说了一遍病情。
姚大夫仁慈地笑笑,说我先检查一下吧。
他让银行解下了裤子,把他裆内的家什握在手里摸捏了好一阵子,又给他把了一会儿脉儿,说你的脉相沉弱,舌紫偏暗,似有气血瘀滞之象。又问银行,是不是平时也有性欲,早晨卵根儿也勃起,但不够坚硬,蛋卵偶有刺痛,心情躁急,又不敢发作,整日心下郁闷不畅呀。
银行心里吃惊,这姚大夫就好像钻进了自己的身子里似的,所说的病情没一处对不上号儿的。他一个劲儿的点头,把脑壳儿也点得晕乎乎的。
姚大夫说,这是典型的阳痿病症。房事时,男根儿勃起,必须有足量的血液去充养。一旦血液运行不畅,脉络阻滞,男根儿失去充填,就会软而不举,甚或半举而早泄,不能成事呀。
振富听不懂他说的话,一个劲儿地傻问道,这病可好治么。
姚大夫慢条斯理地说,也无妨,先拿几付草药吃,调理一下。平日里一定要心情舒畅,别把心事硬憋闷在肚里,慢慢也就好咧。说罢,顺手开出一剂药方:
蜈蚣18g当归60g白芍60g干草60g
叫银行回去,把几样草药研成细末,分成40小包,每次空腹用白酒或黄酒送服一包,早晚各服一次。
振富对姚大夫千恩万谢后,领着银行拿上药,就急急地往家里赶去。
振富爷俩儿回到村子,已是天快擦黑的时辰了。
家家户户都赶在天光未烬之时吃晚饭,争取在天黑前完成所有吃饭洗涮的琐事,也好节省下灯内有限的煤油。这样天长日久地勤俭,也能省下一笔不菲的开支。对村人来说,任何的花销,都是奢侈的。所有能节省而不知节省的,统统都是一种浪费。
木琴正在催促着京儿快点儿吃完碗里的剩饭,好抓紧收拾桌子洗涮盘碗。
酸枣慌慌地跑进来,说侄儿媳妇,你快去看看你婶子,咋儿好好地就反胃干呕呀。一整天哩,也不吱声儿,急死人哦。
木琴赶紧丢下手里的活计儿,随酸枣来到西院。
酸枣婆娘又一次趴在墙跟儿下干呕着,牛哞样儿的动静,眼里呕出了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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