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碌的胡小姐又回到她原来的状态。她忙起来就像一只彩色陀螺,在湿漉漉的浅灰色城市里东奔西突。长沙是一座皮包里需要永远备着伞的城市,天气总是走极端,不是艳阳高照,就是大雨突然而至,令人防不胜防。当然也有小雨霏霏的时候,每当这种时候街上到处都是泥水,胡小姐只能踮着脚尖儿走路,看起来就像在跳芭蕾舞。
有一段时间,胡爱爱已经把那个叫马特的人给忘了。火车上的那一段经历,犹如幻影一般,一晃而过,没有留下什么。胡小姐只隐约记得那人记了她的一个手机号,是“嘀嘀嘀”按进他手机里去的。这种事情经常发生,胡爱爱并不介意,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她也算得上是一个江湖之人了,她知道萍水相逢的事每天都在发生,没有谁会当真,留个电话也不见得有人会打。
胡爱爱花蝴蝶般地飞来飞去。她最近迷上一种“蝴蝶妆”,画起来很费事,需要用三种颜色的眼影来衬托,但画好后显得眼睛很亮,好像星星一样。“蝴蝶妆”还需要在头上扎一条飘逸的印度丝巾,整个人看起来充满异域风情。
她忙起来的时候,早上八九点钟出门,办完一件事接一件事,一般要到夜里一两点才能回家。她的生活是极不正常的,有时为了陪客户吃一顿饭,会花去两三个小时;有时又速战速决,三五分钟就吃掉一个盒饭,用纸巾匆匆擦擦嘴,继续忙她手头的事。
时间在她手里是有弹性的,或长或短,掌控自如。她也会跟那些色迷迷的老头周旋,陪他们吃个饭、喝个咖啡,然后得到一笔订单,这笔钱就够她花上一阵子了。她有时也挺佩服自己的,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常常穿着睡衣爬起来跑到镜前,自己对自己赞道:“爱爱呀爱爱,你真行啊!”
她用手点点镜子里那女孩的鼻子,说:“你呀你,怎么就这么聪明!”
屋子里的温度有点低,胳膊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秋凉了,雨点啪啪地打在窗子上,令人内心略感凄凉。26岁的女人,对爱的渴望是强烈的,特别是在晚上,好希望有人能陪着她,用力抱着她,或者相拥在一起看电视。可是,这样的人始终没有出现。也有喜欢她的人,可他们大都是有家室的,武纪凡就是其中的一个。
武纪凡有时会在半夜三更打来电话,那一定是她老婆不在家的时候。武纪凡的老婆一回娘家,武纪凡必定给胡爱爱打电话,半夜三更就想跟她见面,约她一起出去吃夜宵,或者去酒吧凑热闹。长沙的酒吧异常燥热,狂躁的音乐大有不把你震死不罢休的阵势,许多酒吧其实就是不折不扣的迪厅。在音乐中一切都是跳动的:桌子在跳,板凳在跳,连血液都在跳舞,根本没有谈情说爱的情绪。
胡爱爱管武纪凡叫老虎,武纪凡就很受用,说:“什么时候看看老虎的真相?”
“你有什么真相啊?”爱爱有些撒娇地问。
“男人的真相。”
这天晚上,胡爱爱又到接老虎的电话,老虎说上次你让我办的那件事表格拿到了,你能不能过来一下。老虎的家胡爱爱去过一两次,到处扔着凌乱的软垫子,沙发的缝隙里卡着瓜子皮,看上去有些脏。胡爱爱想象着老虎一家人坐在沙发看电视的情景,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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