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稀稀地行车,远处万家灯火,但夜是静的。
静得强子听到了英英细微的抽泣。
黑暗中,强子搂过英英的身体,没有一丝抗拒。
那个抖动的熟悉的身体。强子这些年不曾忘,可他没想到自己把英英抱在怀里的一刻,有这么的想。
英英一点点用力的搂着强子的腰,把自己身子一点点紧紧的依在强子身上,象要镶嵌在他的身体里。
强子说,你过的好吗?
英英可劲儿搂紧强子,压抑着,泣不成声。
强子原本想问很多,但他啥都没问,只任英英抱着他流泪,更紧的搂着英英。
一切沉寂后,英英从强子怀里出来,整理自己,说,你过好了就行。
强子发动车。车灯闪亮,过得好吗?他不知道,七二年到八五,他经过了啥样儿的岁月,经过了咋样的煎熬,只有他知道,天知道地知道。
命运,多么奇怪的东西,他娶了傻媳妇,英英嫁了不中用的男人,他成了时下最招人眼的有钱老板,英英成了zhengf府guan员,他有女儿,英英有儿子。
之后的沉默,强子和英英不知道对方想啥。
(bsp;强子说,我送你回家。
英英说着回家的路。
一栋不新不旧的平顶三层楼,英英说,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强子说,方便吗?
方便,他,经常出差。
强子知道,英英的丈夫是县钆钢厂的副厂长。
孩子呢?
在他奶奶家。
强子打开车门,走过来替英英打开车门,扶着她的手下车。
手很温暖,在强子的大掌里柔软着。
强子说,今天不去了,以后有的是时间。
英英在黑暗中笑,说,太好了,你回来。
强子上自家的楼时才发现,关于和妞补结婚证,关于户口,房子,孩子,父亲的案等等,没和英英提一个字。
借楼道的灯光看表,已近午夜。
强子没开灯;慢慢洗漱着;上床;躺下去很久;梦里;一个十来岁的男孩问他;你是我爸?
强子醒来;没动;传来妞翻身的声音;还有隐隐的抽泣声。强子一直睁眼到天亮。
第二天吃早饭时,医生说强子,我跟你说说,虎皮那眼睛若去省城大医院,能治好。
强子放下碗说大哥,这事儿我想过,现在没空儿,忙过了我一定去。
妞去给自己添了半碗饭。
强子说,吃完饭咱们就回老家。
天依旧,地依旧,路依旧,强子每次回乡,都很恍忽,这天,亘古就有了,地也亘古就有了,路有几千年,房有几千年,田里几只老牛耕地,强子想牛和犁这东西,几千年前就有了,四个轮子的车满大街跑,中国的卫星都一颗颗升天了,咋就农村变化这么慢?
医生的家更破败不堪,土墙蹋了半边,满院子干枯的野草,只在向阳的地方隐隐透着几丝绿色。
强子说大哥你坐着,我下去问问,医生说我去吧。
春燕早忙着打开车门,跳下来,惊奇地四下张望,妞也下来,就是她第一次回村里,她并不感到陌生。
邻居的大婶子热情的把他们迎进屋,说着医生家的疯回来两次,可没看住,又疯跑了,跑不远,这三村十里的,就三个流浪人乱跑的,大婶看了强子一眼,还有你姐夫。
强子的心又疼起来。
出门时,村里人围过来好多,看到强子和医生都热络的打招呼。
强子终于有了二十年前的亲切感,乡亲。阔别了近二十年的感觉。
妞拉着春燕上车,春燕不上,蹦蹦跳跳地跑,强子说大哥上车吧,让她们娘俩走着,去我家看看。
强子把车转过一条路,他绕弯想去瞧一眼石书记家,那是本村最豪华的一个家,与现在医生家的破败天上地下。
(bsp;妞拉着春燕跟在车后。
石书记家门口的石蹲上,坐着一个茫然的人;象市里凝固的石雕,强子开车走进时才发现,那是石书记的女儿,然而不过半年未见,她脸上的木然和苍白代替了她的纯真和红润,一身棉衣残旧了,听着车声近,先是僵硬,然后摇晃着站起来,用手摸索着大叫,“妈,妈,妈妈。”
强子开车过去了,妞拉着春燕走到她跟前,站住,妞记得她,春燕也看着她,她还在叫着,院子里面传来吵哑的不耐的声音,“怕啥怕啥呀,说不让你出去,怕啥呀,啊?”
一个女人,蓬乱着头发,不断在看不出颜色的衣服上抹着双手,出来拉住她乱抓的双手,喝到“回去,以后少出来。”
然后抬头扫了妞母女一眼,又一眼,突然站住,望望远去的强子的车,回身拉着那姑娘苍慌的进了门,怦得关上大门。
春燕拉着妞走,妞不动,春燕抬头看看妞,“妈,他们怕我们。”
妞缓缓地移动脚步。
强子下车时,邻居们都围上来,不大会儿,村里的书记也来了,是强子小学的同学,见面就把强子抱住,说高强,呵,你可回来了,瞧,多风光,这房子我给你要回来了,地我也给你分上了,不过你不会在家种地吧。
妞拉着春燕过来,人群让开一条路,女人们和孩子投来羡慕的目光。
强子笑着和大家打招呼,说谢谢谢谢,回来看看,我这家就这样吧,医生大哥的房子要翻盖,还要请大伙帮忙,找找医生家嫂子和我姐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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