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钟亮都陪着我,而且不时陷入那种让我惊恐的阴郁状态,让我以为他大脑中毒。晚饭时候,他买来速冻饺子,说:我们就在家里吃吧,不要出去了。
我强烈反对,我说我要出门透透气,都被你强迫在床上睡了一天。
钟亮走过来,用身体优势威像我,道:听话!
我不甘示弱:你虐待长辈!
你为老不尊!他反驳。
我哪里老!我顿时跳起来,他居然敢截所有女人的软肋。
被我的神情吓到,钟亮顿时投降:好好好,出门就出门。
楼下隔壁的一家中餐馆,贵且难吃,我为它迟迟不倒闭而惊讶,但钟亮就偏偏要在那里吃,他拖我进去,点菜,坐定,一脸严肃。我被淫威所震慑,终究,心有不甘,低声咕哝:你到底怕什么怕。不敢出门……
谁知,就这样也被钟亮听到,抬头,看我,声音同样低,说:我怕你突然就从我身边消失了。
如他,我也听见了。
我们都沉默。
我已决定,钟亮,我默默吃着最后的晚餐,我将离去,离开这个所有人为我创造的虚幻的世界,去寻找我最后的回归,去那个亡灵的城市,即使找不到来归兽。我可死,亡者长相知,漫漫长日,无可度。
钟亮说:师姐,有人在看我们。
我翻白眼,自恋狂,一天二十四小时无论晴天下雨,一切无阻。
真的。见我不信,他补充。
在那里。他指给我看,那个花台后面,一定是的。
是是是,我欺衍他,那里有一堆你的崇拜者,流着口水拿着鲜花等你签名,我看我还是先走一步,免得同你闹排闻——我口中不停,手上也不停,擦嘴,拿包,起身,要走人。
钟亮一把拉回我,端端坐他怀中,有伤风化,还好在小隔间中。
他说:是来归兽。
我寒毛倒竖。但旋即起身,不顾身后的温暖,说:那快走啊,去捉到他,捉到他我求他带我去看……
老师?钟亮依然拉着我的手,挑起眉毛,似笑非笑,看我。
不是。我替急,要甩他手,如铁。死小孩,练什么邪门武功。
你真当我傻瓜?钟亮一再延续他最近一反常态的风格,成熟稳重无比,反问我。他叹口气,手不松,继续说:我告诉你不是要你去追他,是要你快回家,这件事情必然有些不对的地方,我还是送你回去比较放心,一切交给我,你一定在家,锁好门窗,不要乱走。
再说,他亮出坏笑,我们这么一折腾,兽早走了。
我瞪他,气极,连说了三个“你”,竟然没下文。
他看着我,问我:你爱他吗。
你爱他吗。这个问题,真没想到,由钟亮问出来。而且,如此刺耳。
我呆呆地,看特这少年,我一直都以为他是少年,却不知道,他明明白白,漪清楚楚,把什么都看了,此刻拉着我的手,问:爱吗。
不知道。我回答。爱?如今?这一切之后?算了吧。
一时心如乱麻。
钟亮叹口气,拉凳子过来,说:你坐下。
我就乖乖坐下。
他放开手,伸手进衣领中,取下一条挂链来,朴素的红绳子,吊一个小坠子,似玉,又不是,温润的,闪烁着。
放我手中。说:这是我家传的护身符,你戴替它,我放心些。
我眼睛一阵刺痛,几乎模糊了,但推了回去,说:不行的,我不能要……
说一半,再愣住。
真正年关难过,怎知一波未平又一波。
那坠子在我手中,发出润黄的光芒,小小一块,不起眼,别人不认得,可我认得,那是老师的珍宝之物,上古神兽的舍利骨,我在实验室中见过它的资料图,问老师:真好看,送我可好?他笑我:好看是好看,可世上只有一份……
一份又如何?我追问。
他无奈,答:我送了人。
谁。再接再厉。
一个非常重要的人。他说完,转身,他一转身,就是什么也不会再告诉我了。
这个故事,我并不陌生,这个故事,我前几日才忆起——去实验室途中,想到这个故事,尘华散去,我清清楚楚了他的背影,那珍宝,他一定送给了我的母亲,否则,对他,还有什么是重要的?
没想到,他送给了钟亮甚至是在我都还未认识他的时候。为什么?
只一愣之间,我已经握住了那块兽骨,紧紧捏着,刺痛我柔软的掌心,我对钟亮说谢谢你。
谢谢你。眼前的男子,那样看着我,我几乎可以肯定,多年前,我师那样看过我的母亲,那时候他还是他那样的少年,她是那么美丽的少女,有柔软而黑白分明的眼睛,他看着她,就爱上了她。
但他们没有在一起。甚至彼此都不再提起对方。这个理由,已经无人可知。
我师弟钟亮对我微笑,捏我鼻子,说:乖,戴上,这样我就放心了,这个东西很有福气。
我心中一阵剧痛。
钻心的剧痛。他送我到楼下,我说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他迟疑了一会儿,终于同意了,他说那么你好好睡觉,明天我再来找你,我知道有一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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