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性烈的战马。
望着通体雪白的良驹,我微是踌躇,可见已然坐上马背的苍秋深凝而视,心一横,踩着足蹬翻身上马。勒紧缰绳,轻夹了夹马肚,中规中矩,随在苍秋之后一路小跑,待出临时安下的营地,涉足广袤草原,许是野性使然,白驹不觉加快了脚程。我绷直了身子,僵坐在马背,苍秋回首见状,安抚一笑,与我并行而骑。待离营地已远,他侧身探手一捞,搂我坐在身前。
“抱紧了。”
柔声轻嘱,敞开外袍,解下缠在腰间的乌鞭,策马驰骋在风吹草低的呼尔沁草原。紧依在他身前,暗忖适才那个九皋少年的异样,我问:“刚才你对那孩子说了什么?”
“「元妃娘娘」病重,若有差池,我和他皆要人头落地。”
现下放走了大汗新纳的妃子,那少年许是真要拿人头去见自己的主上。我不免负疚。亦有满腹疑惑,苍秋何以知晓我被夜赫龑掳劫,又是如何寻踪而至。可现下发问,实在不合事宜,阖眸抱紧身前的男子,不论如何,我和他得以重逢,已是天赐福祉,纵是夜赫龑不愿善罢甘休,追来也罢……
“可还记得你先前对我许过什么?”
苍秋颌了下首,从容淡柔:“无路可退,我带你一道走。”
我莞尔,平静相依,生死相守。
朝东南疾驰约莫半个时辰,不无意外,听闻后方此起彼伏的马蹄声,雷霆之势,急追而来。苍秋眼神一冷,似闻异动,拥着我俯低了身,下刻果有数支冷箭险险擦着他的发际,没入前方的草丛。身下的坐骑凄嘶扬蹄,苍秋勉力勒缰,适才稳住受惊的马儿,可另支冷箭接踵而至,只得紧护着我,向旁滚落草丛。待是睁眸,便见一人一马已近眼前:“你是什么人?敢虏走本汗的妃子!”
坐骑尤在疾驰,夜赫龑已然飞身下马。贼喊捉贼,毫未自觉当初他是如何将我带至九皋,目蕴狂怒,疾至我们面前。望着那张阴骛密布的铁青面庞,我从容微笑,将手交给身旁的男子,起身与夜赫龑淡凝而视。
“你到底是什么人?!”
遽尔冷凝的墨眸死死盯着我们十指紧扣的双手,咬牙切齿。苍秋不以为许,唇角微牵,抬手揭去人皮面具,望向九皋君主的眼神无比冷漠:“我来找回自己的妻子,若大汗有心为难,云霄定当奉陪到底。”
“云霄……”
夜赫龑冷怒相望,意味深长,“银面州尹的真面目原来不若传闻中的那般不堪,难怪悠儿会为了你这个风流浪子,对本汗百般推拒。”
听夜赫龑唤出他并不知晓的昵唤,苍秋面色一沉,然即不动声色:“大汗过奖。内子近日蒙您照拂,云霄不胜感激。”
“内子?!”
夜赫龑冷声讥诮,转望向我,“本汗可是听说云大人曾立誓终身不娶。悠儿,你和他何时成的亲?”
我微一摇首,实话实说:“我和他既无媒妁之言,也没有正式拜堂。”
夜赫龑敛容,神色漠然,朝我递出手来:“既是如此,本汗扶你做小阏后,与本汗的正妻平起平坐,你待如何?”
未想这九皋君主这般执拗,我低眸一叹:“就算大汗废了所有的后妃,民女照样不会嫁您为妻。”
“你对本汗推三阻四,要的不就是一个正妻的名分?!”
夜赫龑犟眉,显已恼羞成怒。我一笑,握紧苍秋的手:“民女心中只有云大人。即使将来无名无分,民女也不会计较。”纵是邃眸冷怒渐深,不以为许,淡然凝望这个不曾真正懂爱的孤傲男子:“其实大汗您对民女不过求之不得,才会心有不甘。如果民女起初像其他妃子那样,对您俯首帖耳,您还会对我如此执着?”
比起寻常男人,君主尤是善变。夜赫龑野心勃勃,志在天下,断不会太过专注一个女子,沉溺温柔乡。即便在他心里,我很是特别,可不足以令他刻骨铭心。此间对我执拗,不过是奉还千方百计掳来的女人,有伤他身作君主的尊严。许是被我言中,薄唇紧抿,良久,他惟是冷凝而视。
“你就那么讨厌做本汗的妃子?!”
听得他语中的隐忍,我摇首:“是民女无福消受。”
“好一个无福消受……”
墨眸一黯,然是稍纵即逝,即便漠冷一笑:“你若执意如此,本汗也不强人所难,自会遣人将你送回羲和。可是他……”平举马鞭,指向苍秋,意味深长,“此人将来必成我九皋的心腹大患,本汗不能就这么轻易放过他。”
既可雪耻,亦可防患于未然,好招一箭双雕。转首看向苍秋,他惟是安抚一笑,淡望夜赫龑喜怒难辩的面庞,“大汗想和云某比试拳脚,还是骑射?”
“呵,云大人很是了解我们九皋人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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