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我的心里感觉出了几分恐惧。
“一个是孟宪异;一个是耿德英!”
我没想到,方子洲对这个两个人以及他们的行踪这样了解,就故意做出不屑状:“这跟我有关系吗?”
方子洲的圆眼睛里洋溢出狡黠的光亮:“一个是天海公司曾经和现在的老板!一个是京兴伟业公司前任老总!一个是破烂的接手人,一个是最早的投资者!你来揭盖子,你说人家应该不应该关注?”
我听王学兵和苟连生说过,孟宪异曾经当过天海公司的老总,没想到,现在这一直躲着的所谓老板,真的还是他!
方子洲低声告诉我:“你要调查的这两个亿是分行账外经营的烂账!天竺支行贷款给了京兴伟业公司,京兴伟业公司又存到分行,再以委托存款的名义经分行银鹏公司投资到这里来的!那个王学兵胆大妄为,企业存款和银行投资东北天海都没入帐!”
我对账外经营的事儿虽然有所了解,但是依然是一知半解,便作不屑状说:“以前的账外经营,京兴市不是都认了吗?也没啥子问题嘛!值得大惊小怪吗?”
方子洲见人多起来,就没再开口。我俩一前一后地走,一左一右地在人群里站,等候着公共汽车。我俩之间,始终保持了一米左右的距离。好在坐车的人不多,我们没怎么挤就上了车;好在车上,依然不怎么挤,我也没给方子洲提供英雄救美的机会。等公共汽车在车站停稳,我俩一前一后地下了车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我俩继续一前一后地向马路西侧的山麓上走去。这里是一个军队和家属驻地,很难见到人影;街道干净、整齐,一色的二层小洋楼,深棕色的楼身,在仅存的一点暗淡余辉中,朦胧、美丽,像仙境似的。
这时,我俩才走到一块儿,但依旧保持了一尺的间距。从这里经过一堵矮墙,可以绕进星海公园。走过矮墙,便到了海边。过去,这里是一个天然公园,不收门票。现在,我俩在无意之间却成为了逃票者。
“账外经营的确是时代的产物,是可以按照京兴市规定核销或划拨给资产公司。但是,我怀疑王学兵那些账外经营的利润,除了小集体分掉之外,还有不小的一笔直接进了他个人的口袋!耿德英在这个过程中私自拿了多少,也是一个大问号!”
“你有啥子证据?”我虽然巴不得方子洲能扒开王学兵的屎屁股昭示天下,以解我被始乱终弃之气,但是,嘴上却没表现出来。
方子洲看出来我依然不信任他,就咧嘴笑了一下:“我是经过思考才跟你说这些的。你完全可以不信。但是,现在你面临两难选择:不认真调查,交不了章副行长的差;认真调查,你将会面对分行王学兵之流的进一步迫害!所以,栾国庆老谋深算,在关键的时刻,洽到好处地崴伤了脚!”
我的心里感到阴森森的,嘴上依然强辩道:“这是中国,我怕谁!”
方子洲见我一副天真、大无畏的模样,笑了笑,没吭声。他在沙滩上划了一个圈,在圈里放了一块大石头,那个大石头虽然对于不远处的黑石礁来说,不值一提,但是,对于圈内的砂子来说,却无比巨大。
他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是告诉我王学兵之流在某时某地的无比强大吗?我没有问。
一片黑色礁石横在面前。礁石路湿渌而坎坷,不好走了。男人仿佛天生就有这种机灵劲儿似的,趁我蹒跚不稳之时,方子洲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意识到:与我亲近的机会来临了!他鼓足勇气,借机拉住了我的手。
“这儿真不好走。”我没回绝他,同时找了一句话,掩饰自己内心的尴尬。因为,我感到无论是拒绝他,还是不拒绝他,都不合适。如果他真的没对我干过坏事,那么,我和他不但是有缘分的,而且我还是应该感谢他的。而且,此时此刻,我心中的那个外鬼又出现了,她让我在惊粟之间,感觉了一股甜蜜蜜的暖流。
我忽然感到自己的脸有一点热辣。我想方子洲也一定可以在傍晚的暮色里,依稀看到我的脸,在发红。人真是很难说清楚自己,我都搞不明白,我这个见过多个男人,也算久经沙场的女人,现在怎么会突然有了处女般的羞涩?
过了难走的石头路,我赶紧把手从他的手里收回来,当然,在心里的确是有一点儿恋恋不舍的。
“‘阡陌交通,男耕女织。全心待客,不论魏晋。’你是装一下雅皮士,还是真的相信‘怡然自乐’的桃花源?”我开始想了解他这个人了。
方子洲很认真地回答我:“我晓得商品社会欺诈成风,好人难有好报。”
我补充道:“比如,挤公共汽车。你文明,你就只有等下一辆!你再文明,你就还得等下一辆!没有任何人会因为你不挤而礼让你!”
“但是,桃花源的理想还是很美的,假如社会可以有一个行善链,哪怕这个链永远接不下去,但总得有人做这第一个链条吧?比如,刚才坐公共汽车,我们没挤,不也上来了吗?而且,我想,我是会有好报的,不在今生,也会在来世。”
我不屑地看他一眼,不无讥讽地一语双关:“只怕人家把你这个活雷锋当成真骗子呢!”
“敢情你是这么看我的!”在傍晚的暗淡微光里,我仍然看到方子洲的脸红了,而且红的像一个大大的番茄一样。
当天色已经擦黑,周围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问:“你真的不恨我?”
方子洲笑了:“我为什么恨你?”
“因为,我一直把你当作一个大坏蛋,一直想报复你,而且也没闲着!”
方子洲摇摇头:“我说了,你可别不高兴!”
“你说。”
“孙悟空蹦达出十万八千里的时候,如来佛正看着他呢!”
我不屑地反驳:“你是说,我怎么做,为啥子要做,你都明白?我来这儿做啥子、啥子时候来,你之前就一清二楚?”
他却笑而不答地点点头。
我诧异了:“你到底是干啥子的?”
方子洲也诧异了,笑答道:“你不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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