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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萍一边说一边啧个没完,黄三木眼睛盯着她的后脑,恨不得拿把锒头来把它敲个碎,心里恨恨地骂道:这只老母猪,老不死的东西!
这时,邴怀北说话了。他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刚才石部长也说了,小黄年纪还轻,到部里来不久,这篇文章对是不对的,不过,我们也不要过于责备他,他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以后尽快改正错误就行了。
邴怀北虽然也说了否定的意思,可话里面毕竟还有点同情。这就是在黄三木最困难的日子里,在最黑暗的日子里,看到的唯一一线光明,得到的唯一一点温暖。就为这句话,多少年以后,黄三木一直在心里感激着邴怀北,觉得他还算有点人情味。
任萍发言完毕,看了一眼坐在一边的黄三木,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瓜子,嘴巴像鸡屁股样地运动起来。她抓了十几颗瓜子,对黄三木道:小黄,吃瓜子!
黄三木哪里还吃得下瓜子,硬是不要,任萍硬是要给他。黄三木恨不得马上走出去,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又不好显得自己气量小,就只好收下了。他用一种无限悲愤的心情,一颗一颗地拨着瓜子,把它们吃下去。他觉得,自己不是在吃瓜子,是在吃一粒粒的狗屎。
金晓蓉因为材料多,打都来不及打,没有参加这个会议。后来她说,要是参加会议,她也会帮助讲几句的。
晚饭怎么也吃不下去,饭菜买来又倒掉了,黄三木真的很伤心。邹涟已几天没来找他了,进了房间,看黄三木这副样子,以为他生病了,便关心地问怎么样,黄三木不停地叹气,后来就把那篇文章的事说了,然后噙着泪道:我后悔,后悔没有听你的话,邹涟,你说的是对的,我不该把这篇文章寄出去。
邹涟听黄三木说时,很想得意地骂他几句。后来想他这么伤心,也就不忍心说了。就好言劝道:你还年轻,出点事情没必要太消极,今后的日子还长呢,只要你吸取教训,今后有的是机会。也许,等你成功了,进步了以后,回想起来,觉得这个小小的跟头,对你反而是有价值、有意义的呢!
黄三木紧紧抱住邹涟,抽泣着说: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才是真正关心我的人,真正爱我的人。邹涟,我对不起你!
黄三木继续道:我觉得这个社会太可怕,太恐怖了。除了你,我一点也感觉不到温暖,一点温暖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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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克伍回到家里,脸色很不好。吕梅迎了上来,很美丽地笑着道:怎么,又碰到什么不顺心的事了?
石克伍脸色阴转多云,莫明其妙地说了句:毛主席选接班人,结果选了个林彪啊。
吕梅听不懂什么意思,石克伍就激动地补道:你不是叫我培养个儿子出来么?我把他当儿子,他把我孙子!我要他上天,他要我入地!
吕梅惊异道:究竟出什么事嘛!
石克伍就把黄三木这小子的事说了,吕梅惋惜道:唉,真没想到,好端端的一个小伙子,平时看上去挺好的,怎么会写出这种文章呢!真是可惜。
吕梅叫石克伍躺下,给他认真地按摩了一番,她希望石克伍能够尽快把这件不愉快的事情忘掉,便说:这件事呢,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大事,你石克伍当了这么多年的官,风风雨雨都过来了,还怕这篇小文章么?我想,这篇文章总不会对你有什么影响吧?
石克伍没好气地道:你晓得个屁!你别小看一篇文章啊,一篇文章可以害死人哩!难道你不知道我在青云的处境么?有的人就是巴不得我倒霉,巴不得我石克伍早一天下台,他们就愁找不到机会下手。现在出了这么篇文章,他们就多了个口舌,又可以到处造谣生事了。
吕梅道:你指的是曹金郎他们?
石克伍坐了起来,喝了口水,说:你没听包市长包伽说么?我们青云市来了个曹*,这可是个奸雄啊!还有那个伍一发,财税局长当了多年,不想当了,他早就想进常委班子,听说最想夺的,就是我石克伍这把交椅哩!
吕梅道:你们这些当官的,就知道争权夺利,斗来斗去,难怪人家说官场黑暗。那些知识分子,都爱去搞处研搞教育,我看你这个官当得也够吃力的。
石克伍道:吃力也要干啊,我都快五十岁的人了,难道还去改行不成?以前曹金郎当市长,孟虎当市委书记,那时虽然青云市常常上演龙虎斗,可我们下面的人挺好过的,也没这么吃力。自从这个姓曹的接了班,我们的日子就难过了,他就是看在我们几个不是他的人,时时处处挤压我们,亏得我石克伍在省里打点了些关系,还保住这个位置,其他人就遭殃啦?孟虎到了政协,原来说要当市委书记的市委副书记朱小苟,到了人大,当了主任,提是提了一级,可也没了气。还有两个副市长,年纪也不大嘛,被姓曹的一挤,一个到了政协,一个到了人大。现在整天无所事事的,我看了就难受。
吕梅问:是不是侯志刚和袁文井?
石克伍道:就是那只猴子和那口井嘛!这不是我说的,是曹金郎和他的那帮人编的绰号。下面的那些局长呢,也乘机唱起了顺口溜。
吕梅就叫石克伍快念来听,石克伍就念了这样一段:
赶走一只虎,来了一匹狼;
填了一口井,搬来一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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