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铁匠突然大叫了一声,一剑回头看去,正见那人抡了铁鎚便往身旁的瘦小老头搥去,老人家为躲那致命的铁鎚,砰地声摔倒在地。
一剑立即抓住铁匠又要落下的凶器,那双瞪起人来颇为凶狠的眼睛才看了铁匠一下,中年铁匠突然哇地声哭得淅沥哗啦。
「都是那个死老头,要不是他在一旁煽风点火,俺怎么会连连出错!」铁匠边哭边吼着:「格老子个死老头,俺脑袋差点被你给害没了!」
那被骂的老头没什么反应,头还是仰得有些高。
一剑拍拍铁匠的背,把人带得远些,心有戚戚焉地道:「俺之前也遇过个疯老头,那时可是差点连命都赔上。俺劝你想开些,看这情况也许俺们老了都会这样,别计较了!」
说完奇怪的安慰话语,平抚铁匠的内心创伤后,一剑抬头看天,见时候不早,也是该回去的时候了。
「年轻人,你这么就想走?」一剑身后传来苍老的声音。
「老人家是在叫我?」一剑回头问。
「不是你还能是谁,除了你以外大街上还有活人吗?」老叟面无表情地说道:「因为你多管闲事,害老夫脚给扭了。伤了人就这么想走?你是哪家的小伙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一剑走去扶了那老人坐下,粗手粗脚地解下对方的鞋袜,然后一阵臭气扑鼻袭来。
「格老子的……怎么这么……」臭!
一剑连忙憋气看了老人脚上的伤,捏了捏,说道:「伤不重,骨头也没断。这么吧,老人家你家在哪里,俺送你回去!」
老人家举起手中枴杖,朝一剑打了下去。「自然是你得送我回去,要不还叫老夫慢慢跛回去吗?」
一剑摸摸被打的手臂,方才的确是没注意到这老头才害得人家受伤,反正老头打人也不痛、他又自觉理亏,便没多和这人计较。
老人家接着又喊:「还不将老夫的鞋袜穿上!」
一剑摸摸鼻子照做,然而这老头却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还嫌弃这嫌弃那,一会儿念着:「穿歪了!」一会儿不耐烦说:「快些!」一会儿又喊:「怎么连这等小事都做不好!」
一剑被拐杖连打好几下,翻翻白眼,忍了。
跟着又被使唤着蹲下,赤炼刀背到胸前,再背起老人家上路。
一剑一路上步履平稳,没多让对方颠簸。
老叟双臂圈在一剑颈子上,如果是有心之人,轻而易举便能了结他的性命,可一剑偏偏没这么想过,甚至还把人先带到医庐请大夫包扎伤处。
「……」老者也因此确信这人不是呆子,就是傻子。真是笨得可以,哪有这么随便信人的!
就在一剑步行之时,突然,感觉胸口有什么在动,他随即收颔目光下移,见着的是一双满是皱皮的小手,正在他胸前很起劲地摸来摸去。
「……老人家,你做什么?」一剑问。
那双手黏到赤炼刀的刀柄上,一边抖一边小心翼翼地抚着。老人家跟着若无其事地问:「年轻人,这剑你是哪处得来的?」
赤炼刀是一剑心血所铸,刀即是人、人即是刀,无论是胸膛被摸还是刀柄被摸,一剑都觉得浑身不对劲。
一剑说道:「这是刀,不是剑。」
「刀?」老叟一愣。
普天之下只有一件兵器出鞘时会带起漫天红光,那耀眼的光芒他不可能认错。然而一剑招式猛烈,他也的确没能在那场打斗中端详兵器本身。
「是,赤炼刀。俺自己打的。」一剑说这话时,有些小小得意。
老叟一句「年轻人信口胡诌可不行」才要开口,又噎了回去。
先不论这是刀是剑,光是那对敌时所发出的威力,就连一般四五十年的铸剑师也难铸得出来,更何况这楞小子看来最多也不过三十来岁。
但,他突然想起有个人也许可以。一个当年十六岁,入行不过三年,却以古法锻出失传已久的凌云宝剑,天资纵横的锻剑奇才。
照着老人所指的方向,一剑来到一堵粉墙之外。
「咋没门的,老人家你要我翻墙?」一剑疑惑地停下端详半分,才觉得这墙有点熟悉想问问,老头枴杖便打了下来。
「这里是老夫家,老夫不喜欢走大门,你管这么多干嘛!」老人家颐指气使的模样从没变过,使唤一剑也使唤得理所当然。
一剑背着老头儿跃上高墙,落在墙内草坪之上,老人轻车熟路地指,的确是挺熟悉此地的布局,一剑也不疑有它,便往里头走去。
绕了几条幽僻小迳自入内腹,突然间柳暗花明。
庭院中央设了块练武校场,一大群身穿铁剑门衣饰的弟子正在朝阳下挥汗习武,那些人看到一剑从花草树丛间窜出吓了一大跳,一剑走出来看见他们也吓了一跳,两方就这么僵持片刻,像青蛙见了蛇,没人有动作。
难怪觉得眼熟,原来这里是西边的藏剑院。
格老子的……一剑心想,那背上的这尊大佛,莫非就是那个鞭了陆玉、铁剑门里辈份最高、谁都不敢得罪的「太上皇」——陆枸杞!?
接下来大吼大叫的藏剑院首席弟子们证实了一剑的猜测。
那些人急急喊道:「延陵一剑,快放下我师父!」
带头习武的七名中年弟子认出一剑身份,他们年岁稍长,自然记得当年延陵家与铁剑门千丝万缕的关系,这回只道是无武傍身的陆枸杞被一剑抓了,一群人急得都快炸翻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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