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处衣袖滑了下来,露出腕间属于女子的白色暖玉环。
小春睡处的被褥下,露出了人皮面具的一角。
衣柜里有件洗好叠好的兔毛滚边红棉短袄。
而矮柜上,留了只小孩玩的波浪鼓,和一个竹札扎圈圈。
云倾望着望着,出神了。
原来自己身边还有好多小春留下来没带走的东西。
他将那些小玩意儿全放到床上,一个一个仔细看着,端详着,他摸着,感觉上头依稀还留着小春的体温。
猛地,云倾闪过一个念头:小春不留下来,并不代表他不能到小春身边去。
他可以找到小春,而后留在小春身边。无论小春去哪都好,他都跟着便成。
是啊,怎么没想到呢!云倾豁然开朗,立即站了起来打算出门。
此时,寝宫外传来喧哗吵闹之声。
云倾本来因想通了一直想不透的事而明亮起来的眸子,也在听见来人的声音后,转瞬再化阴冷。
“谁敢拦阻本王,本王现下同你们家王爷可都是摄政王,一般大的。如今基于同僚之谊、手足之义前来探望你家王爷,又有什么不对了!”
说话的人是敬王爷东方齐雨,云倾一听见他的声音,就整个人反胃不舒服。
门被打开来,齐雨皮笑肉不笑地走了进来。他是只身前来,但端王府的侍卫们仍不放心,随着齐雨一同入内。
“小七,听说你病了啊!”齐雨刷地打开扇子,故作潇洒优雅状,摇着扇着。
云彻也不理会齐雨,自顾自地打包起行囊来。
他将小春的袄子、波浪鼓、竹圈圈都放了进去,收拾细软,对齐雨视而不见,绕过他便走出寝宫。
齐雨脸冷了下来,虽说对这七弟冷淡的态度早习惯了,但没想到今日本来是来嘲笑人的,反而被漠视了回来。
“你就这么走了?不告诉四哥想去哪里吗?”齐雨猛摇扇子,想把自个儿腑里头升起的那道道火气扇掉。
“你来干嘛?”云倾终于问了一句。
“来问你究竟有没有办法把那赵小春找回来,都个把月了,除了我们这几个功夫底子厚的人外,几乎一半禁军都还睡着醒不过来。赵小春究竟下了什么药这么厉害,连御医也束手无策。”齐雨说。
“你不是已经下黄榜找人,找不到人是你没本事,问我又有何用?”云倾冷哼。
“你——”齐雨被这么一讽,脸色当场又黑掉。这两口子一模一样,出口就爱打击人。
“别说我没提醒你,老家伙的诏书上写了什么,你我都清楚看过。最好把你那些人收回来,要是伤了他,我绝对叫你敬王府陪葬!”云倾冷冷地说。
“哼!伤了又如何,我就是不承认那小子的身份。”齐雨不以为然地道:“父王临死前就只兰罄在身边,兰罄要他将皇位传给谁,父王哪做得了主。那位子不是你的就是我的,除了你我二人,谁来坐我都不服!”
传位十四王世子东方小春?而他与云倾这两个炙手可热的储君人选,居然双双落马,只中得个摄政王虚名!
真可笑!皇族血脉中何时出了个东方小春来他怎么不知道。这事也只兰罄那厮做得出来,真的是要丢尽他们皇家的脸,贻笑天下。
“他是我的人,谁都不许碰。他的东西也一样,谁碰谁就得死。”云倾道:“诏书内容我老早密会过八大重臣,在小春回来之前,他们会守住诏书,也会盯住你,你别想妄动!”
言尽,云倾背着行囊拿起银霜剑,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你去哪?”齐雨急忙问道。
云倾不答。
“你去找赵小春吗?”齐雨继续追问。
云倾还是不想回答。
他要一人独自前往,寻找小春的下落。
找到小春以后,他也不会告诉这个人。小春是他的,到时他会把小春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看见,不让任何人触碰。
小春是他的。恶心的人走远一点。
第十章
天灰蒙蒙地只亮了一些,窗户似乎没关上,风冷呼呼地灌,小春幽幽转醒。
他打了个呵欠,掀了棉被爬起身来,浑身僵硬得不得了,腰板酸得如同不是自己的一样。通常这情况便是他又睡昏了过去,只是这回,也不知睡了多久,两天、三天,抑或更多天?
最近身子有越来越虚的迹象,自从遇上了云倾和大师兄后,大伤小伤不断,药人的命虽然比寻常人韧那么一点,但多出的那一丁点可也不是拿来这么用的。看样子得找个一天,炖些补药好好把流掉吐掉的那些血给补回来才成了。
揉了揉陧忪的眼,小春打了哈欠,伸了伸懒腰,左摇右晃地把僵掉的身体拉开来。
然而就在他摇来摇去时却发现,厢房里原本该有的那面墙怎么不见了?
放眼望去,叫作那个一望无际,风呼呼呼地直往他脸上吹,往前还能看到远方薄雾笼罩的青翠山峦。
小春张大了嘴,不敢置信地往前走几步。
天香楼整个像是被削掉半边似的,从他厢房往前,那一半完全瘫垮倾圮、只剩一堆分不清楚是梁还是柱的残破碎屑。
“奶奶个熊!”小春吓得往后跳了一步。
到底他喝醉睡死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天香楼弄成这样?
被雷劈中缺口也不会这么齐整吧?谁干的?他家师兄哩?
原本立足之所早已摇摇欲坠堪不起过大力道,他只轻轻一踏而已,便剧烈震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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